穿过那暗夜里另外两个男人此起彼伏的呼噜,起身出门,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与找寻,当我的目光扫视一番月光下隐隐约约,不怎么分辨得清楚景物的院落,似乎觉得东南角有个可以方便的地方,便匆匆跑了过去。
卸下腹中包袱后,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身体也轻省了许多。
实在没有睡意,我开始在院子里蹓跶起来,白日里这院子比较热闹,此时安静下来,就着月光,随意打量一番,看不清它陈旧瓦砾,斑驳的围墙,看上去倒觉得外表变庄严,建筑的结构错落有致。
不曾想,同样一幢房子,白天与黑夜,从感官上来说,体验竟然是这样完全不同的。
前院逛完,没啥特别的,便继续绕着幢中高侧低的楼房往屋后走去,绕过沉默的一片阴影,到了屋后,竟然发现在屋后围墙边有一口水井!
这院落的房屋建筑并不复杂,也就是相连而成的独立三幢楼房,楼房前面偌大的院子可能是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所以显得十分荒芜,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甚至也同有什么生命的气息。
那些可以用来种花草的空间,无一例外地空着,甚至连我想象中的树都没有一棵。
可奇怪的是,这楼房后面与围墙之中狭窄的地带,却有树有花草,还有水井。
那井被笼罩在树的阴影内,因为有月亮,朦胧的光芒下,那口井虽然躲在树荫里,却还是能够一眼看到。
忽然出现的树与花草,还有那口井,让我没来由的有些兴奋。
夜深,村子里静悄悄的,生怕弄出什么大的声响,只敢轻手轻脚地接近那井。
那井上有一木头盖子,我想,难道这井里的水还能用?
那木头盖子死沉死沉的,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它挪开。
那盖子轰然倒地时,吓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里来了,摸着胸口侧耳听听动静,还好,盖子落地声结束后,院子里仍然静悄悄的。
院墙外也是静悄悄的,看来,并没有惊醒任何人。
那井足在半人高,我将身子靠着井沿,俯身向下看,里面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我在院子里找到一颗小石子,扔了进去,只是扑嗵一声,然后又是咕咚两声,随后又陷入沉寂。
看来,这井里一直是有水的。
从那扑通的声音,我无法判断这井的深浅。
感觉口唇有些干躁,一直听说井水较之自来水,更清冽甘甜,不禁想尝尝这乡下井水的滋味。
我四处翻找了一通,也没有发现可以将井水弄出来的工具。
也难怪,陈申家这老屋自他爷爷奶奶去世后,就没有家人在这里长住过,这井也只是凭空闲置着,做个摆设而已。
我重新回到前院,听听屋子里有没有动静。
很显然,除了我,他们三个都睡得挺沉,估计真在做美梦吧!
看着天空中高高挂着的月亮,我仍然睡意全无。
想了想,我摸到了厨房里,拉了灯线,昏黄的光线里找到一只水桶,一截麻绳,重新回到楼房后面的那口井旁边。
将绳子缠绕在水桶上,整理好,我慢慢将系着绳子的桶放入井中,试探着靠近那水平面。
我想,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喝到清甜的井水啦,今天中午喝了酒吃了肉,老觉得这肠胃需要清洗一番。
糟糕的是,我不断地将绳子放长,越放越长,可是那桶还是没有触及到水面的感觉。
不禁嘟囔起来,刚刚扔小石子的时候,明明很快就听到了溅落在水面的声音,这会儿,这桶怎么老是触摸不到井水呢?
由于俯在井上时间太长,我的脑门子开始冒出汗来,身子变得有些疲惫,心情也开始烦躁起来。
大概是手力吃软,那桶竟然碰到井壁,发出一声闷响,吓得我一个激灵,赶紧将收绳,将水根提出井外。
“谁?!”我听见陈申的声音,赶紧放下那桶,一面往屋子里跑,一面回答,说是我。
推门进屋,见陈申已经坐来,没亮灯,拿着手机在我脸上晃来晃去,老刘迷迷糊糊的说:“你俩折腾啥呢?让不让人睡了?”
我说,尿急,出去解手,院子里太黑,绊倒东西了,所以才弄出那么大动静。
陈申哀叹了一声,问我怎么这么作死?卫生间在客厅旁边的那屋子里,根本不用出门,问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我无语。
我那脑子的确有问题,此时依稀想起来,下午真的好像去过那间贴着瓷砖,有自动抽水马桶卫生间。
折腾了一回,倒真是累了,躺倒在那草席上,盖上薄薄的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亮了。
醒来睁开眼,发现陈申正端着一杯白开水,呆呆地靠在门外,望着院子里。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事,是否因为昨夜他父亲的突然来访而勾起了许多对于往事的回忆。
看着陈申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慨,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外表看上去那么洒脱的一个人,内心也有过那么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去。
我起身推了推仍然睡得很沉的老刘。
天气转冷,从陈申站着的那道门涌了些冷风进来。
毕竟,我们躺的地方是客厅,只要门一开,那院子里的风就毫不客气地往里涌。
被我推醒的老刘痛苦地哼唧了一声,说,能不能让他再躺会儿。
我说不行,得早点回去处理一些事,实际上,我是在这乡下院子里呆腻了。
陈申却笑笑,说,不用着急,等吃完早饭再说。
究竟是早点还是午饭?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的光景。
老刘问,谁做饭?你吗?
陈申,想吃我煮的饭,只怕你难以下咽哦,至于今天的早饭,自然是有田螺姑娘好心帮忙啦。
说完,指指厨房,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
那厨房里正忙碌的,一定是小瑛那个美丽的田螺姑娘。
不到半小时,小瑛已经地来喊吃午饭了。
老刘说他不饿,申请将吃饭改成再睡一会儿。
显然,这家伙是昨天酒喝多了,所以今天身子才会这么乏力与疲惫,我印象中嗜酒的人多有嗜睡的毛病。
虽然只是偶尔醉一回,但也够折腾老刘已经不年轻的身体了。
不及我们回答他,他又躺回去,将被单往脑袋上一蒙,我也只好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陈申已经先随小瑛去了厨房,我用手在脸上搓了搓,感觉面部没那么僵硬了,但也出了客厅往厨房方向走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瞧,竟是昨夜明明落在井旁的那只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