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点看似近在眼前,辰域中途未在经波折,算算日子,也是费了四日的时间才走出那条昏黑暗道。‘重见天日’的辰域轻眯着眼睛。双眼虽然仍旧有些许疼痛,不过倒是好了许多,再见久违的光芒,适应之后,也是心中欢喜。道家有术法‘雪后初晴,顿扫阴霾,唯心大赦’一说,正合辰域此时此景,古人诚不欺我也!把那作画人和那支开天笔甩在一边,不再细思,就算整个煌煌天玄都只是一幅画,自己仅是那画中人,那就好好展现自己这幅风景便好。夜沉半开着玩笑说自己这哪叫心宽,明明就是心胖。辰域也是不管自己心宽还是心胖,若沉溺在那幅画中难以自拔,恐怕就得像是当初看那天问城的悲情碑,修为尽费不说,这命还要不要?辰域估算的这四日,其间琉璃蟒十五醒了一次,半吐着信子,虽然没有再添一色,不过原有的几色倒是鲜艳明亮几分。
孤界之外,阳幕院院长斜封阳和当时站在他一旁的人,那叫念奴娇的年轻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井下的镜子。此镜名为‘偷天’,偷得天机的偷天。外人只知阳幕院有一媲美道器的唤阳尺,却是不知这镇压阳幕院气运以及孤界稳定的偷天镜。偷天镜存放的那口古井,直通阳山,井水常年浑浊,但是每十年一次的孤路之选,孤界煞气被阳幕院大能镇压,稳定下来后,古井之水便是清澈许多,能从那镜子内看到孤界发生之事。
“钟家几个小子的运气倒是不怎么好,他们走的那条路共有一百三十七人走,不过只有四十四人走出来,折损近一百人,那奇幻石林以空间错乱为幌子,骗了许多性命啊。”微微叹息,“哎,这么年轻的生命。”叫念奴娇的年轻人有几分不忍。这人名字奇怪,居然以人间词牌名为名。
“奴娇,北州要的是能扛起大梁的人。当年后羿乱玄,煌煌天玄也仅仅只有三人敢面对那个男子,也就他们三人挡住了十二箭中的三箭,月族的月神疾光月,诛州老前辈诛天子,还有一人便是出自北州的云封。先不说他们付出怎样的代价,挟以怎样的手段,但没有他们,仅存的一阳一月怕也只是镜花水月。北州的前辈们做的够多了,谈及云封,哪一人又不是心下怆然。阳赢远能够稳坐一阳,做那西玄第一人,不只是因为他的修为和心性,还不是他和云封前辈一样出自云阳脉,这才使得那些老怪物没有出手。前辈们殚精竭虑,花了那么多代价在后辈身上,我碌碌无为,也就只能退居在幕后。当年钟北武算是半个,可惜了,这也是我那年我宁愿被逐出家门,也不对那高高在上的西玄之主信服的原因,是他毁了我的弟子,更是北州希望。云阳脉被冲昏了头,阳脉独大,云脉被欺压,如何不是忘了先祖遗训,忘了当年的云封。可我要保持清醒啊。你们这辈,仍是没有崛起的迹象,你念奴娇算是最拔萃的一个了,阳云也算在里面,可终究不够啊。”斜封阳说出了心里话,却没有一吐为快的畅然,反而彰显活了两百年来的暮气。北州青年一辈因为孤路之选横死,他如何不痛心?要真说那些人,哪个不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念奴娇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似乎佝偻了一些,他这个阳幕院府主,似乎要比想象的心累许多。此刻自己才知晓,那白发似乎真的是白发,不是那故作潇洒清逸的资本,那是累出来的,愁出来的。斜封阳那一辈的确不算是出彩,但念奴娇心中隐隐感觉,若他们那一辈死绝了,也是北州走下坡路的时候。那时候未必再有这么多年轻俊杰赶着去孤路历练,没有了老祖宗坐镇的家族门派,恐怕只会认作那是‘赶死’。
念奴娇终是体会到,这个平常人人可亲的院长心思,“院长,词阙府的府主我不做了,这次孤路之选完了,我想出去闯一闯。”说着就要追上来。
斜封阳没有回头,“滚回去盯着,什么事都不比孤界里面的孩子重要。”
念奴娇觉得院长是笑着骂的,院长骂人,多不容易,心下不免得意,比当年夺魁还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