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谷内都是风雨交加。好在还有一些烤好的猎物,李明远趁雨势稍小时,去取了来,二人也得以应付。只是终日在这洞里相处,少年人的天性使然,渐渐熟悉起来。
这天,终是雨过天晴,李明远跑出洞外欢呼不已,享受着阳光沐浴。沈慕雪也勉强站起,想走出洞来,李明远忙过去搀扶,好似顺理成章一般,沈慕雪微有犹豫,随即释然,二人经历生死,又是朝夕相处下来,都有同生共死的亲切。
只见得雨后的山谷,清爽奕奕,绿树红花,交相辉映。最是那水汽渺渺的暖潭之上,山壁之前,数道彩虹高悬其中,微风吹过,片片桃花映照其间。平静的水面,亦如一幅宏大的画卷,把这世间美景,悉数勾勒,数不尽的生花妙笔,又怎堪比拟!
二人在这如画的世界中遨游,有些翩翩入梦,化为彩蝶,在桃花林中飞舞,在彩虹桥上漫步,最后停留在二个人的心间!
往后数日,皆是明媚天,二人伤势也是好的很快。
这日,李明远打猎归来,正看沈慕雪在清洗野果,于是也在一旁处理猎物。沈慕雪见今次也是一只兔子,不由想起那日烤焦的兔子腿,淡然一笑,道:“明远,我现在伤势好了不少,今日就让我来吧。”
李明远见她既有兴趣,洗净交过。只见她去附近采了些新鲜花草,又摘了些宽大叶子,在水边一并洗净。然后在兔子肉厚处,切出一道道口子,再把一部分花草塞入兔腹内,展开大叶子,把一部分野草铺在上面,用大叶子把兔子包好,最后把让李明远挖来的泥土,涂在外面,投于火堆下。等烤熟拿出时,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撕开来,白丝丝,热腾腾的烤肉,让人食欲大振。
李明远大咬一口,瞬间陶醉其中。直是鲜嫩多汁,花香阵阵,就如置身于百花林中,有佳肴相候,有美人相伴。实是想不到这女子,竟也似食人间烟火。
沈慕雪见他吃相夸张,淡淡笑说:“以后我来做饭吧,你多花些时间,调理内伤。”李明远倒也不客气,知她照顾自己功力,不由边吃边点头。
如此又过了十来日,二人皆已好了个七七八八,准备动身离谷。临行前,李明远环视一圈,有些留念起来。眼光一转,看到洞外不远处的一张草床,简陋却整洁。想起当日沈慕雪还给它装点了一番,不由走近前去,把它抬入洞里,与里间那张并排放好,又弄来一块石头,堵住洞口。
沈慕雪见他如此细心,默然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做完这一切,李明远凝视沈慕雪说道:“慕雪,我们就此别过。”临到别时,眼前丽人,如往日无二,却又似变回了那个名门弟子。
沈慕雪幽幽说道:“明远,你,好生珍重!”然而二人却都没有动。
良久,沈慕雪微叹了口气,御起那断剑而去。李明远等她去的远了,才御剑而起。
他先在山谷周围查看了一番,没发现有村庄的痕迹。随后,又回到上次蹲守猫妖的地方,仍旧找了颗大树,躲在上面。
这里一切似乎如常,还是那么森森然,密林深处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李明远却是无心这些,只是安静的思索,警惕。
如是过了二天,除了偶有小兽窜过,完全不似有猫妖的存在。他心下一沉,意识到此事必有蹊跷。那日师父是从外面回客栈,然后改变了行程,去访友,却为何要说此地有村子,又闹猫妖?难道是有人骗了他?能让他相信的,莫非就是去访的这个?内心始终不愿意去思考另外那个可能。
自来玄岳山起,似乎事事都透露着古怪。当下不再多想,全力御剑,赶往天剑门而去。
一番急赶,总算在傍晚时分,遥望见了天剑山庄。只觉今日夕阳,格外耀目,整个山庄被染的血红一片,心下一紧,加力而来。
到得庄前,只见大门紧闭,却不闻往日喧嚣。赶忙上前拍门,叫道:“师兄,师妹,我回来了。”无人反应,不由连拍不止。
仍是无人反应,心道:不好。当即使力一掌,强行打开大门,冲了进去。
外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影。连忙冲进内院,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愣。只见内院大厅外,天剑门众人躺了一地,地上全是血迹,那触目惊心的红色,直眩的李明远一阵战栗。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强烈的冲击力让他不敢去思考,他只是木然的一个个去查看尸身。
这手里拿着发钗的是小师妹小圆,那发钗还是比武前二师兄和他一起买的;四师妹,五师妹,六师妹,也都是拿着平常喜爱的物件,倒在血泊中;何明威右手紧紧抓着剑柄,怒目圆睁,心有不甘的仰躺着;常明义表情严肃,隐隐有一丝痛苦,手似遥指内堂,斜躺着,李明远平日跟他关系最是密切,不自觉的握拳,捏的骨节“啪啪”作响。远处,一众杂役竟也无一幸免。
呆立半响,李明远看着常明义的手,突然往内堂跑去:莫非里间还有人?
一进内堂大厅,果见昏暗的墙边,师父竟蜷缩在那里。李明远这才爆出一声嘶鸣:“师父!”他悲鸣着跑了过去,趴在师父身上痛哭不已。
却在此时,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老三?”李明远顿时如惊雷炸耳,欣喜的抬起头,果见师父正虚弱的看着自己,忙道:“师父,您怎么样了?”突然想起还有一粒“续命丸”,赶忙掏出来往师父嘴边送。
师父缓缓摇头道:“我丹田被毁,已是无救,你留着,不要浪费。”李明远脸色更是苍白。给了希望,再夺去,打击更甚。
师父舒了口气又说:“老三,你仔细听师父的话,一定要时刻谨记!”
李明远哭着拼命点头。师父又道:“你即刻前往玄龙门,跟他们陈情此间,求他们收你入门,以得庇护。”说完,摸了摸徒儿的头,接道:“你资质天成,世间罕有,要努力修行,好好活着。为师传你的心法不可荒废,不得外露!”
语毕,头已是越来越低,突然抬头大吼道:“血海深仇,永记心间!切记!切记!”吼声戛然而止,头一歪,已是不动。
李明远不敢置信的探了探师父脉搏,果是丹田破损至极,顿时一阵悲苦涌入心间,大声泣哭起来,往事如波涛,一幕幕冲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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