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函治琨习惯性跃上房顶,拿出五叔给的仙陨剑,练起了玄影诀,招招式式都是舅舅的影子。他不知他在这里安全了,洛瓦城那边此刻却是风起云涌,要变天了……
函治家族族地。
“父亲,您找我有何事?”南方的一处庭院,函治远山恭敬地站在函治柏槐背后。
函治柏槐此时面色阴沉,转过身就低喝道:“混账!”与此同时挥手在四周打出一道结界,将房里的谈话与外界隔绝。随即才继续开口道。
“你还有脸问,当真是以为我老了不顶用了是吗?我交代的你全都当耳旁风了!我问你,前些时日你带去斗场的那个孩子,可是你侄子?”
函治远山微愕,抬头问道:“父亲可是听那……”莫不是那余管事报的信儿?
函治柏槐不容他问完便愤怒地掀翻了一屋子桌椅茶具,打断道:“你这逆子,你可知你把他引上这修行路,等于要了他的命!”
函治远山心猛地一沉,“父亲此话怎讲?修真之路的确危险重重,但我保证,琨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失望?我倒宁愿失望,我宁可他是个毫无灵根的废物,也比送了命强。”函治柏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又苍老了几分,有些颓然地幽幽说道,“他的,父亲是……妖!”
妖!函治远山霎时脸色巨变,一字一句重重砸在心上,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老人,回不过神。
“当年还是我逼你妹妹,她才肯说出来。那人本是来寻一处上古遗迹,似乎是在我南焱国与昌腾国交界地带,途中看上了你妹妹,于是把她带走。可为什么最后她回来了,我也不得而知。”
函治柏槐无奈地摇头道:“可怜了这孩子,既有人族的血统,又是妖族后裔。注定于世不容!”
人与妖结合,种族各异,能产生结晶的几率可谓万中无一,并且诞生的半妖血脉潜力无穷。所以,半妖一现世,便会引得世人群起而攻之。
不过,半妖要么呈人形,要么为妖身,只有达到了元婴期的高阶修士,才能一眼看透本质。
所以,这就是为何函治柏槐坚持让函治琨从小远离修真的缘故。
函治远山早已面如寒霜,拳头紧握,难道因为救下他们的命,就能随意辜负一个女子,抛弃自己的骨肉吗?
半晌,函治柏槐才恢复平静,吩咐道:“这孩子修为浅薄,眼下还接触不到元婴期修士。远山,等过些时日,殷家人盯得没那么紧了,你去把那孩子接回来。”
“是,父亲。”
第二日东方欲晓,函治琨还在盘膝吐纳,小黑在他床上睡得正香,一个穿着三代弟子蓝衫的少年朝他这儿走来。
“小师叔,小师叔?”那人朝屋顶喊道。函治琨一跃而下,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少年说道:“这位师兄切莫再喊,我们同是三代弟子,我又入门最晚,何来师叔的说法?你我自然是以师兄弟相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琨师弟是吧,是这样,我师父说师祖事务繁忙,也不便时常照管于你。所以派我近段时间来师弟这多走动。对了,我叫苏沐,我师父是李迪。”这个苏沐还真是人如其名,笑容温暖如沐春风,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
接着苏沐告诉函治琨,平日里修炼主要还是看个人安排。一般弟子除了自己修炼,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藏经阁、斗兽场和丹塔。藏经阁三代弟子只能进入第一层,第五层只有掌门有资格进入。而进去的条件就是,必须在斗兽场打满十场,才能借阅一本书。
“我们仪丹门有专门的兽牢圈养灵兽,用来赏赐优秀弟子。因为圈养的灵兽也需要战斗刺激才能成长得更快,而平时弟子之间的切磋太幼稚,和灵兽硬碰硬能够磨练弟子,所以就有了这个打满十场的规定。琨师弟若是感兴趣,倒是可以尝试一下,不过千万记住,要挑那种攻击力弱但生命力顽强的灵兽。斗兽充满了危险,二代弟子都有在里面陨落的。”
“沐师兄,既然这些灵兽这么暴虐,那么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乖乖听话呢?”函治琨旁敲侧击地问苏沐。
“自然是种下血契了。咦,听闻师弟那有一只灵兽,难道你没有给它种血契吗?”原来苏沐知道。函治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也种血契了,只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一种方法控制灵兽,所以就想打听一下有没有别的。”
“是还有别的方法,不过,据我所知这血契已经是最好的一种了,还能吸取灵兽修为,师弟何苦去寻其他偏门办法。”“那不知这血契对其主人有没有伤害呢?”函治琨压下心中的讶异,不动声色地继续打听。
“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这灵兽嘛,越往后就越痛苦,有的灵兽后期忍不住了就会选择自爆,和其主人同归于尽。所以啊琨师弟,将来你得趁着你那灵兽还扛得住,今早解决掉才是。”听着苏沐的话,函治琨的心逐渐寒了下去。
“师弟,你脸色怎么怎么样难看?噢,是我疏忽了,忘了你年纪还小,就给你讲这些。好了先不想这个了,我带你去丹塔见识见识!”说完苏沐就拉着函治琨朝丹房奔去。
还没走近,函治琨就觉得空气里的温度比刚才高了许多,连忙调动灵力,在体外结成一层薄薄的护盾阻挡热气侵袭。“师弟第一次来是会不习惯,等你多来几趟就好了。”苏沐解释道。
函治琨抬眼望去,丹塔不知道有多高多大,整个塔身呈深邃的黑色,看着就令人发憷。“师兄,这丹塔……”“噢,看样子师弟定是不知这丹修者吧,丹药你总吃过吧。”见函治琨露出好奇的神情,苏沐开始侃侃而谈。
“传说我们仪丹门还没建起的时候,第一代掌门机缘巧合得到了此塔,尔后以大神通挪到这里,便有了我们仪丹门。我们门派以炼丹著称,就是此塔的功劳。丹药稀少,丹修者更是凤毛麟角,首先就必须得是火灵根充足。想炼丹的人很多,但能成的没几个。天赋啊,自古难倒了多少人……”
函治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前听舅舅讲过识修者,专修灵识,现在又多了个丹修者。他练五行小法术的时候感觉偏水行一些,水火不相容,看来自己是没机会成为这丹修者了。
“我们门派可是有好几个丹修者呢,好多弟子争破了脑袋都想进去做学徒,这差事,有得油水捞。我们这些三代弟子肯定没戏,不过多来走动走动,好处也是很多的。”说话间就有进出的三代弟子和苏沐打招呼,其中还有几个女弟子低头含笑,看来这个苏沐人缘不错。
丹塔里面的空气更加炙热,还好苏沐撑起的护盾把函治琨也裹在里面,不然以他凝气第四层的修为根本走不进去。跟着苏沐轻车熟路来到一间丹房,里面一个红衣男子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收拾药材。
“林师叔?”苏沐站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红衣男子回头看了看,示意他们进来。“还好师叔这会没去炼丹,否则师叔交代弟子的事就要耽搁了。”“嘿,你倒来得巧,我正准备去炼制一炉丹药呢,你就来了。你们随便坐吧。”
招呼他俩坐下,姓林的师叔便直入正题:“那个师叔托你帮的忙……”苏沐连忙取出一部线装册子恭敬地呈给他,“弟子自然办妥了,请师叔过目。”“不用看了,你办事我最放心了。师叔老是麻烦你呢也过意不去,这里有一些你用的上的丹药,拿去吧。”随即林师叔掏出几个小小的瓶瓶罐罐给苏沐。
接着苏沐又带他去其他处随意观看了一番,便离开了丹塔。“师弟啊,其实有些事不必太循规蹈矩,何况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师叔有要事缠身,我便帮他去斗兽场,大家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函治琨确实刚心里还在打鼓,借阅的书籍不是只能本人看吗,还能转给其他人看?
“好了,琨师弟,我等会去斗兽场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苏沐问道。“今天就算了,沐师兄,我有点饿了……”函治琨摸着扁扁的肚子,他确实很久没吃东西了。“诶,不如我带你去六师叔那蹭顿饭吃吧,正好我也有些想念了。”
还没走进院门,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哟,今天怎么没见你与你那胖师父一道来,难不成是你小子嘴馋了?”待他们走进去,一青一蓝两道靓丽的身影停下了舞剑。“沐师兄。”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蓝衫少女羞怯地打着招呼。
苏沐礼貌地点头示意,笑道:“反正师父不是三天两头往您这儿跑嘛,莫非师叔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丁婕佯装嗔怒道:“呸,他不来我这儿才清静安宁呢。这是?”话锋一转,丁婕问起了被晾在一旁的函治琨。
“噢,这是,呃……”苏沐却不知如何介绍下去了。函治琨顿时接过话茬:“弟子函治琨见过师叔,师姐。”
“琨师侄真是让人一看就打心眼喜欢,瞧这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和我们淼淼一比也不遑多让。”丁婕夸赞道,还顺手捏了捏函治琨的脸。“师叔怎么拿师弟跟师妹比呢……”“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小子少挑拨离间。还想不想吃饭了?”丁婕把他俩引入屋里,忍不住拉着函治琨问长问短。
“师侄不如拜我为师吧,你胖师父整天好吃懒做,把你交给他我于心不忍呐。你若是愿意,我待会儿就去找他把你讨过来。”丁婕越看函治琨越觉得喜爱,禁不住想把他留在自己门下。
函治琨尴尬一笑:“怕是要让师叔扫兴了。实不相瞒弟子是师祖收的徒,所以……”丁婕一听也猜出了个大概:“如此啊,我可不敢和师父抢徒弟,我就说嘛,琨师侄一看便是天资聪慧之人,怎么会拜在我师兄门下,还是师父他老人家慧眼识珠。”
吃过饭苏沐便告辞去了斗兽场,函治琨架不住丁婕的热情挽留,便没回去。正好他的玄影诀后两式不知道从何起手,有个现成的‘老师’在这里,何乐而不为呢。家常了一会儿函治琨就把玄影诀拿出来请教丁婕。
“六师叔,这是弟子使用的剑法,不过之前只学了前两式,方才看师叔和师姐在院前舞剑,想必师叔是个用剑高手。弟子斗胆想请师叔指点迷津。”函治琨先奉承了两句再请她帮忙。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师父是用刀的,我们师兄弟八个就我和子桑师兄精通剑法,不过他整天臭着一张脸,见谁都爱理不理,铁定不会愿意教你。嘿嘿,来,师叔教你。”丁婕算是答应了下来。
叶淼淼在一旁直翻白眼,她这个师父别的地方都挺正常,就是有个癖好喜欢年少可爱的弟子。十来个弟子全是清一色像瓷娃娃般的少年,有稍次一点的她都不要。
丁婕看过玄影诀后,开始给函治琨示范第三式--鬼影迷踪。这玄影诀特点本就是轻快,以技巧为主,不需要多大的力度。此时由丁婕施展起来疾如闪电、如幻如梦,比函治远山更传神。
函治琨拿出仙陨剑跟着丁婕练习起来,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去。
“多谢六师叔不吝赐教。”函治琨认真的对丁婕鞠了一躬。“客气了,琨师侄有空可以常来啊,你一个人练剑是不会有太大进展的,你若是愿意,让淼淼和你切磋剑术。”
函治琨一回去就对上小黑幽怨的眼神,“哼,你可算回来了!你出去就出去,干嘛还把我关在屋里面!”小黑蹭地扑上来作势就要挠他。函治琨把它拎下来,无奈说道:“早晨我走的时候看你还在睡,就没叫你一起,又怕你醒了乱跑,你知道的,你们灵兽……”他没说下去了,因为小黑心里也清楚。
函治琨心不在焉地复习着白天的迷踪式,脑海里全想着血契的事情。现在从小黑身上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舅舅当时并没有告诉自己,血契对灵兽会有这么大的伤害,沐师兄说的如果为真,那么此事不能拖久了,一定得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目前他能想到的有两个法子,一是等和师叔师兄弟们打好关系再问,二是去斗兽场,看能不能在里面套出话来。第二天苏沐再来找他,他便主动提出一同去斗兽场。
先要去兽牢挑选应战灵兽。函治琨在外围就受到了深深的震撼。数不清的异兽困在结界里,时不时一群群灵兽蜂窝似的争抢着什么,溅起高高的血花,还有一阵阵腐烂之类的异味透出结界钻入函治琨鼻腔。
唰地一道黑影蹿出,猛然扑向函治琨!呲呲一连串电光石火,函治琨祭出仙陨剑的同时,那灵兽飞蛾扑火般被结界绞杀,一息之后被蜂拥而至的其他灵兽风卷残云地撕裂吞食。
这就是兽牢?分明是地狱!
函治琨一阵心悸。苏沐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一样,倒是好奇地问起了仙陨剑。“师弟这是上品灵器?师兄真是羡慕你啊,好些师叔都才只有上品灵器,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赐给我们三代弟子最高的灵器品阶也是上品。”
看来自己这剑有点惹眼,以后还是少让人看见为妙,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琨师弟,我就不同你一起了,我们修为不一样,你往南边走,自会有值班的弟子引你。”苏沐是凝气后期修士了,要去挑选的自然也是灵动后期的灵兽,这样两人就走不到一块去了。“琨师弟,小心啊。”苏沐挥挥手往北边去了。
“这位师叔,我想……”轮到函治琨报名了,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就不耐烦的打断了。“腰牌拿来,报上修为,找什么样儿的灵兽?”
函治琨赶紧掏出腰牌递给那人登记,“凝气第四层,想找……找个皮厚的。”本来他说出前半句话后边还有人唏嘘,当他说完后面那句,连那个负责登记的男子都忍不住笑了。“来之前也不多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这斗兽都是挑皮薄的,你要反其道行之。再问你一遍,要什么样儿的?”
函治琨一咬牙:“就要皮厚的。”“走吧走吧,拿去。哎,后面的,腰牌……”
函治琨照着那人给的一块令牌找到了相应的地方。面前是一个像凡间囚牢一样的封闭式房间,有四丈长宽。将令牌放置在门中央的凹槽内,门就开了,并放下一排栅栏。他进去里面已经放了一只灵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