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萧晴天恍然又回到了七岁那年,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躲在床底下,看着那从母亲身上喷出的鲜血,又红又烫。她看着母亲大睁着双眼直挺挺倒下,依旧面朝着她的方向。
“啊!”
萧晴天仰天怒吼,白玉雕琢的面具自她面上脱落,她发丝狂舞,恨不得指天怒骂。
这戏弄众生的苍天,这瞎了眼的众神!
却最终无力倒下。
“砰”!
青丝如墨倒卷,遮住了她的双眼。
她却似乎看见了另一扇大门在她面前徐徐打开。
萧晴天无视缭绕的青丝,躺在地上,大睁着双眼。
“终于……都结束了……”良久,她喃喃道。
“你就甘心就这么结束?”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将萧晴天失去焦距的眼慢慢拉回。只见绿色的光线里扶帘婉玉一只手拉着不弃,微笑着蹲在她的面前,与她对视。
萧晴天有一瞬间的错愕。
难不成她刚刚发呆已经很久,久到已经到了黄泉的彼岸。
可是为什么她一睁眼看到了会是这两个人,她的父母亲人呢?为什么没有来接她?是怪她没有给他们报仇么?
她也不想的。
萧晴天感到委屈。
扶帘婉玉好笑地看着萧晴天变来变去的脸,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她,笑道:“就算你甘心就这么结束,可我还不愿意失去你这么有潜质的同伴呢!”
萧晴天呆呆地接过丹药,呆呆地倒出了一枚,呆呆的服下。
直到感受到身体里肿痛到麻木的经脉慢慢回暖,仍旧觉得不现实。
“好了,报仇的事要活着才能做,却父母坟前尽孝要自己去才有意义。”扶帘婉玉并没有给她继续思索的时间,确定萧晴天有了行动力,拍了拍手,收回造化鼎,看向古木虬髯中的一颗大树,道:“发呆时间结束。接下来是你的扫尾工作了……如果我没计算错误的话,你那位前同事已经没有力气再发一箭了。”
萧晴天这才看到扶帘婉玉空着的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碧绿的小鼎。
碧绿小鼎,绿色……
一些关键字眼走马观花的在她脑海中旋转,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着竹韵所在的地方奔去。
“砰!”
不过一瞬,萧晴天已经去而复返,将手中的尸体丢下,目光歉疚地禀报:“属下无能。那人已走,属下只找到这个。”
萧晴天垂眸而立,捧着一张长弓递上。
那是一张做工精致的上品弯弓,弓上三道铭文泛着淡淡的光泽。三品弓箭,的确价值不菲。
但并不是“雪蛟弓”。
“是谁?”扶帘婉玉目光没有接长弓,只是盯着面前的萧晴天,淡淡地道。
“是……鬼影楼的杀手。”
……
哈曼最近的半个月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先是半月之前在城主府执勤的时候,一群肖家的少爷跑到他面前,啥招呼也不打,直接开口先来了三句:“我连白痴废物都不如。”
如果是其他的人,权当看个乐子,反正执勤也无聊得紧。
只是这个乐子是肖家的那群少爷之后,就不是那么好看的了。
果不其然,等事情结束,这群少爷待着机会就会给他们找茬。
这也就罢了了,虽然是肖家的少爷,但毕竟不过一群小毛孩,能想出的办法对他来说都不过小打小闹。
但没过两天,城主的独子竟然被人当街踹了,而且踹他的那个人,还是风雪城出了名的废物白痴。卡尔少城主更是直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下不来。一日三餐都得贴身女婢亲自喂才吃。
少城主重伤,城主大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城主大人心情不好,他们整个城主府都得战战兢兢。
然而这还没完——
百年不遇的大型兽潮,竟然又被他们遇到了……
哈曼跨座在麟角马上,目光一边照列巡视周围,一边偷偷摸了摸胸部,当时被魔兽拍的地方又开始隐隐做疼了。
“感谢圣子雪色!”哈曼对雪色圣子充满了感激。接着目光狰狞了起来,都怪那个小白痴!
所有的一切不好,都是从那个小白痴开始的。
现在还害的他这个执法者队长亲自带队巡视全城——要是让他遇到了那小白痴,非拔了她的皮点灯不可!
哈曼狠狠地朝着地上吞了一口唾沫,就看到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人,急急忙忙向着城内奔来。
哈曼一眼就看出那些人所受的伤,并不是魔兽所致。
既然不是魔兽所致,那就是人为了。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全城禁止斗殴的情况下伤残这么多人?
哈曼一想到这里,心中就如同火烧,鼻孔通红,属下的人一见,很有眼力劲儿地将刚刚奔进城门的人拦了下来:“站住!执法者在此,都过来回话!”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人,将宽阔的马路呈椭圆形拦住。
原本一见到执法者就如同老鼠见了猫的众人,竟然第一次露出欣喜的表情,如同见到了亲妈一般,鼻涕唾沫横飞,向着执法者就跪了下来:“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哈曼懵。属下更懵。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些一向无法无天嚣张跋扈不服管教的家伙,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似乎不错。
哈曼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整个人都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好在哈曼及时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踢了一脚跪在自己最近的家伙,严肃道:“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清楚。”
跪在地上的佣兵,捂着还在流血的断胳膊断腿,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地将扶帘婉玉的恶性历数了出来,说道最后,这人就如同是雪雾山脉的人形魔兽,地狱的侩子手,简直是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到了极致,
哈曼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这人是谁,竟然如此嚣张?!
关键还是在自己巡逻的领地里嚣张,不是打他的脸是打谁?
哈曼脸红脖子粗,招呼身后的众人,如一阵风一般,横跨在战马上,向着城门口而去。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敢这么闹事。
跪在地上的众人相互看了看,忽然狞笑了一声,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向着执法者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们倒要看看,那个鬼丫头,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