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自树梢间洒落点点光斑。
少女单手托腮,沐浴在晨光中,整个人也如同晨光一般清新动人。
此刻笑吟吟地看过来,北迟陵老脸不由的开始泛红。
然……
他毕竟是北迟陵,只是微微一晃神,便回过神来,起身退后一步,长鞠一躬。看着扶帘婉玉,剑眉上挑,笑道:“多谢主子关心,属下觉得全身上下,从未有过的充满活力。剑气被锁在丹田,再不扰身,体内经脉正在修复中……”
北迟陵微微闭眼感受了一下,“属下感觉到,只要假以时日调息能恢复如初,甚至犹有精进!”
北迟陵睁开双眼,眼中充满愧疚:“就是累主子破费了。”
他自己最清楚那是一道怎样的剑气,要想将之锁入丹田需要怎样的力量。而且……他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还不明显,实际上体内早已千疮百孔。
一夜之间,能将那道剑气封锁在丹田再不能为祸,并让他的经脉充满活力——对于他来说,只有神级才足以形容。
经脉修补的药材无一不是天价,但如果有钱不是不能找到……至少以他曾经的地位就能找到好几样修复的药材。
最难得是将那道剑气封锁。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北迟陵更清楚那道剑气的难缠。当初那些人虽然畏惧与那人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他体内的剑气无解,最终才决定放弃的他。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剑气,这上面的气息已经超越了神翼大陆的力量,若不是剑气的主人只是为了折磨而不在取其性命,恐怕活不过三天!便是如此……至多也只剩下十年的寿命……请赎老夫无能为力!”
神医丹河的断言音犹在耳。
北迟陵抿紧了嘴唇,唇角却微微上挑,整个人的气势蓦然凌厉了起来。
他现在不仅活过了十年,还活到了十七年,将来还会更长久的活下去……
上挑的唇角只是一瞬间,北迟陵又缓缓将它拉平。
他看着面前单手托腮,美好如得如同朝阳般的少女,双眼充满了感激,再次一拜:“多谢主子。”
虽然昨日他吞的那颗丹药不过两道纹理,但能解他之忧便是神丹。
更何况其后的银针刺血,药浴……所谓久病成医,他自然知道昨晚扶帘婉玉为他耗费甚巨。
不是谁,都有魄力的对一个不过见过两面,算不上了解,还曾挑刺顶撞的人,能付出如此之多。
心中对于面前这位面容稚嫩的主子,更添敬佩。
这一拜,更是恭敬非常。
“你都叫我主子了,说明我昨晚的投资是有效的。”扶帘婉玉见此,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笑吟吟地道。
接着她倾了倾身,问道:“不知先生觉得恢复如常需要多久。”
“大概……三月左右。”北迟陵闭上眼,仔细感受着体内涓涓元力,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个时间,比他想象的要短很多。
然……
帘婉玉黛眉微蹙,红唇轻启,有些遗憾地道:“三个月啊,有点久……”
半年从二阶中级到五阶高级,这样的恢复速度,放在哪都是恐怖的,偏偏在扶帘婉玉的口中,变成了无限遗憾,以及不满。
北迟陵一震,从自己沉醉的世界醒了过来,接着忏愧地道:“是属下无能。”
虽然风雪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表面的。
如同奔涌的江水,里面暗流涌动——不论是帝都来的那群公子小姐还是风雪城本土的势力,都在等一个爆发口。
北迟陵看着扶帘婉玉,目露怜悯,这个爆发口,便是面前的少女。
九公主的身份一旦暴露,连他都不敢想象,到底会带来怎么的风暴……
北迟陵眉头微皱,想起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消息,心中叹了口气。
若那个消息为真,那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北迟陵还在深思,扶帘婉玉已经一把路过北迟陵的手臂,北迟陵一惊,条件发射地就要反抗,却见到扶帘婉玉神色严肃,素白可爱的手指头搭在他的手腕之上,微凉的指尖掠过一道清凉的劲气,顺着手腕的经脉向着内游走。
那道劲气虽然只是丝丝缕缕,但是却如同有魔力一般,凡是它曾游走过的地方,通体舒泰。
北迟陵两条剑眉高高挑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见扶帘婉玉面色严肃似是仔细感应,他干脆将心神沉入体内,心神也沿着那道劲气而走——
从经脉,到血脉,再到丹田,在那道剑气之外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观察了片刻,便原路撤了回来。
直到扶帘婉玉清凉的手指从他手腕上撤离,北迟陵这才睁开眼,竟有一种遗憾。
他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安静的等待。
少女青葱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蓦然,抬头,直视着北迟陵,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题:“先生消息灵通,想来对于我的处境也了解了。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北迟陵平静的面色有一瞬间的蒙圈。
刚刚不是还在谈他的伤势么?怎么一下子话题就跳转到了主子的处境了?
但北迟陵毕竟是北迟陵,面对扶帘婉玉跳跃性的话题,他只是迷茫了一瞬便回过神来。
接着,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巾,仔细的擦干净嘴角及每根手指,直到确定身上再无一丝污垢了,方才叠起来放回去。
扶帘婉玉不慌不忙地坐在旁边,静静等着。
北迟陵坐正了身子,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秃顶的笔,以及一沓草纸,从草纸的褶皱来看,显然经常被写写画画。
随着笔与纸出现在北迟陵的手中,他身上晨起时的慵懒随意瞬间不见。
北迟陵低头看手中的草纸,偶尔还会用那只秃顶的笔写写画画。
好了会儿,他擦抬起头,向来平静如水的眼中银芒闪烁,他看着扶帘婉玉,正色问道:“不知主子对于之后的生活有何打算?”
扶帘婉玉单手托腮,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先生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