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九紧了紧领口:“阳子,这是你爸让我告诉你的,而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当年那一场风云波及实在太广,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意料。你不要怪你爸,他也是被逼的……”
我早已呆了,如同一个游街后面临铡台的囚犯,纵然慌乱但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我的母亲都愿意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可是那个男人却亲手将她送进了风月场所,狠心的让她去任凭野兽们蹂躏、糟蹋,甚至死在了里面,再也没能出来。
“他不是我爸,我没爸!你们都是狼!是鬼!吃人的恶鬼!”我的眼泪顿时狂飙,像把片子刀肆无忌惮的划破黑夜,亮出了明晃晃的刃,割破了脸,刺穿了心,绞成了肉末,我很痛,此时所有的怨恨如果叠起来,就算是散沙,也能堆出一狂绝古今的城!
我的母亲太可悲了,我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够惨了,可是没想到我的亲生母亲竟然曾被深爱着男人送进了那种地方!
他是狼吗?
不是!
狼也不会这么狠心的。
他是鬼吗?
他比鬼更可怕,让人心寒!
我曾被无数的人嫌弃过,可是我从没嫌弃过自己,直到这一刻,我不再这样想了。难怪我从小就遭人白眼,受人欺负,这******都是报应,因果循环,一个人丧尽天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吗?我这一身血流的可真好,竟然是个垃圾的血。
垃圾…本来就该送进垃圾箱,丢在路上碍眼,因为脏啊,我******脏啊,一个小垃圾,流着大垃圾的血。操!真脏!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啐自己一脸口水!
骂完了连九,我跑了,撒腿就跑了,向着反方向,逃离,跟着四散的灵魂落魄的逃离。连九却始终追着我不放,一段距离后,我倒了,摔在了潮湿的沙土里,可惜不疼。
我吃了一嘴的土,很潮很臭,我吐了出来,混着口水。
连九站在我的身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像上帝似的伸出了手,说道:“从地上起来吧,凉,别冻着。”
我还没站直便一巴掌抽开了连九伸过来的胳膊,怒道:“滚,我不需要你们这帮恶鬼的同情!”说完,我站直了身子,将身上连九的西装脱了下来,扔到了他的怀里,扭头便走。
“站住!”连九大喝。
我停了一瞬,没有理会。
“你给我站住!”连九的嗓门又提高了些。
我再次没有理会,自觉加快了步伐,走在湿软的沙土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用别人看,我自己都能感到自己的狼狈。
踉跄了一会,连九还是追过来了,一拳头怼上了我的后背,力气很大很猛,我直接从空中飞了起来,排球似得被扣在了地上。
连九蹲下来摁住了我的脖子,由于需要呼吸,我不得不仰面,但下巴却被陷进了土里,我以为他只是给我些教训就算了,然而让人感到绝望的是,他不仅掐住了我的脖子,更是用另一只手按低了我的头,我的鼻孔里塞满了沙子,很难再呼出一口气。
以我的力气,和大多数年龄相仿的同学打架都会处于下风,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人呢?而且,连九这个人,一看上去就是练过的,肌肉非常精悍,衬衣都绷不住要碎掉的样子。
我现在难受极了,嘴里吃进了沙子,很恶心,又不能呼吸,每次感觉坚持到极限时都会吸进鼻子里一些沙子。
就快憋死的时候,连九松开了我的脖子,将我的头抬了起来,一副凶相的盯着我被憋出了血丝的眼,恶狠狠道:“想死么?好啊,你不用忙着跑去被人抓去弄死,我就可以成全你,知道么,在我手上丢过的命比我见过的狗还要多,你要是被人抓去了,没准还会波及到其他兄弟赶去救你,所以,你就干脆死在我手里算了,沾点我手上的血腥气,到了底下的话不容易受人欺负。”
刚说完,我的头再次被摁进了沙子里,享受过一次同样待遇的我,这次还是侥幸多坚持了一会,极限的时候,连九又一次松开了我的头。我趁机喘了半口气,就再次被摁了下去,吸进去的气鼓鼓的卡在喉咙里,胀的快要爆炸了。
“想死!哼,还他妈想不想死?!”连九凶道。
还以为连九会再次松开我,可是,我发现,错了,连九是真的下了狠心让我死……
几次下来,我的嘴里已经吃满了沙土,牙缝里,耳朵里,眼睛里,都是沙子。我出不来气了,除了还能放个屁外,我身体上能漏气的地方都被堵满了。绝望,濒死的绝望激发出了我求生的本能,我开始刨土,拼命的用手刨开我鼻子前面的土。
沙土终于崩塌了,来不及喷出嘴里和鼻孔里塞得沙子,我就猛吸了口空气,当即就被沙子呛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就在这时,连九又一次的将我埋进了土里……
咳嗽不止,却没法呼吸,这种感觉回忆起来,至今还能让人感到酸爽不已。
我屈服了,如此折磨比烙铁拓在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熬不住了,求着连九将我松开,连九像是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缓缓的卸了手上的力道,暗叹一声之后缓缓的从我身旁离开了,走远之前对我说了一句,现在是退潮,再往前面走走就是海,洗洗去吧,车上没水。
看着落寞的从我身旁离去的连九,我更加迷惑了,我能体会到,刚才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对我动了杀念得,可是为什么又犹豫了呢?
再有,生我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让连九告诉我是他将我母亲送到了鸡窝里,这件事会不会是连九自行编造的?连九他所行之事真的很矛盾,既然舍命救下了我,又为什么要动杀心,险些真的把我弄死。
我发现,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有一天,我必须要弄明白今天所有的事情,还有那个男人!哼,如果我母亲的死因真的和他逃不开关系,那么我发誓,必定会让他付出该偿还的代价,冤有头债有主,谁该挨上千刀,迟早我会一刀不落下的悉数奉还!
海水很咸,我还是第一次尝到,以前根本没机会来海边。
我重新回到岸上后,连九又一次出现了,他手里拿了些软纸,没有说话,只有手上的动作,还有送到我面前的纸巾。
我看了大概两秒吧,才将纸扯了过来,胡乱的给脸上、脖子上擦了一通,在海水里冲洗的时候,有些泥沙已经湿透并且粘到了头发上,奇痒难耐。
晚了一些,我想离开这里,被连九当口回绝了,他说至少要等到明天早晨天亮,还跟我说不用担心,已经有人给萍姨打过招呼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萍姨也被人接走了,都会在早晨的时候被送回原来的地方。
听了连九的话,我的心才安定了些。刚才的时候,知道有人要杀我的消息时,我也曾担心过萍姨的安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萍姨还有依依姐因为我而遭到迫害的话,我实在难安。
夜晚越来越冷,海风呼呼的袭面而来,我再也忍受不了了,索性便钻进了车子里,期间我身上披了一件毯子,并没卵用,只能遮盖我这一身的污秽,保暖的作用丁点也没有,海边是真的冷,感觉穿多少也没有用,寒冷像是长了脚,能够轻轻松松的爬进衣服里撕咬。
也许是太困了吧,连续几天的夜里都没能好好休息了,我竟然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但是阳光也够刺眼了。不知不觉一夜,潮水又回来了,阳光洒在海面上,很美。
连九还是站在车外,身上只是一件丢了扣子的衬衣,看样子,他一夜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走出车门的时候,连九猛抬了一下眼皮,靠在车尾上的身体险些倒在地上,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在后腰间摸了一把,警惕的向我看了过来。
等他看清是我之后,长呼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了会海面上的太阳,转而径直的走向了车子里,发动,打开空调,座椅放倒,躺了上去,呼呼大睡起来…
我刚要说些什么,就止住了嘴巴。
还是让他先休息一会吧,这一晚肯定很难熬,车里好歹是没有冷风的……
就在这时,我又发现了一件让我极为惊讶的事情,夜里没光,不容易看清,此刻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在连九躺下之后,车头处竟然多了一把枪,一把黑色的手枪!
车子也被我看清了,以我的见识,只知道这辆车很贵很贵,所以凭连九的身份,应该不至于玩一把玩具枪吓唬人的把戏了吧,这样想的话,那结果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这把枪,是真枪!能打死人的枪!
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出现的时候,我的后背上就像被冰凉的海潮拍了一下,瞬间凉透了,挂了不少直冒的冷汗。
枪!
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啊!连九的身份背景确实值得我好好思考一下了……
外边虽然很冷,肯定不如车里开着空调暖和,但是我这一次是没胆子再钻到车里面去了,倒不是怕抢走火,而是内心本能的畏惧和抗拒。
从沙滩上走了好久,我终于来到了路边,清晨时分,过往的车辆不是很多,更甚的是一辆出租车也没有,这边实在是离市区太远了,又不是什么风景点,来的人少,出租车来的很少那也被我理解了。无奈,我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连九的车旁。
而连九也像是听到了动静,当即将车窗放了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片刻后伸出头来,看向了我,盯了几秒钟之后,连九才开口道:“上车来呆着,先睡一会,我很累,等中午再送你回家。”
我皱了皱眉,果真是没希望马上离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无奈,我的确冷,只好听从了连九的意思,钻到了车子里,后排座椅的空间很大,刚好能从头到脚的把我这个人放下。趁着周围舒适的温度,我美满的继续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是萍姨把我叫醒的,她正在门口等我回来。
见我醒了,萍姨高兴的将我从车子里面拉了出去,紧紧的抱住了我,声音哽咽道:“你可算回来了,简直要吓死萍姨了,你没事吧,来赶紧让萍姨看看有没有伤到哪?”
萍姨又将我松开了,从头到尾的打量着我的身体。
而此时,我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车里的连九,我并不是没有受伤,不仅如此,还差点被连九给弄死,也许有了萍姨在身边之后我感觉到了极大的安全感,我竟然有了和连九对视的胆子。
连九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对我轻蔑一笑,急速的将车子开走了。直到这时,我才看到身边还站了一个人,蓝依依。蓝依依的头发有些披散,应该是被风吹的,而此时我也已经意识到了,看来连九说的是真的,萍姨和蓝依依也被人接走了,到现在才能回家。
于是我连忙拉起了萍姨的胳膊,浑身软绵无力嗓音沙哑的道:“萍姨,我们赶紧回家吧,我太累了,太累了……”
“好好好,咱赶紧回家,依依走啊,别愣着了,回家萍姨给你俩做好吃的,这几天我也不去上班了,就在家陪你们两个,好好陪你们玩几天,说吧,中午想吃什么?萍姨现在就去给你们买来做!”萍姨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尴尬的是,我和蓝依依两个人并没有给萍姨答案,而是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想睡觉”
说完,我和蓝依依对视了几秒。蓝依依的眼神里写满了迷惑,加上一夜没睡而显得有些娇弱,看上去感觉比以前更美了,多了不少的少女该有的风情。
在家里这段时间,我终于有机会好好的调理了下身体,等一切回归征程,我回到了学校。没想到,我刚坐到桌子旁,昝杰就走了过来,兴高采烈的搂了搂我的肩膀,高声道:“我靠,许东阳!你这两天去干什么了?可是都没见过你的人影啊,前天的时候,我足足给你打了十多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栾成说要请你吃饭,因为没找到你的人,结果那顿饭我们都没吃到,他非要等你才行,你到底给栾成下了什么药了,他竟然这么看重你?!”
看重?开玩笑呢么不是……
我和栾成以前压根就不认识啊,可是昝杰都这么说了,事情多半是可靠的。但是我不能理解,栾成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我疑惑的看向了昝杰,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要不然这件事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我与栾成素无交集不说,更是差了两个年级啊,他怎么会因为我这个小角色而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