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傅青竹所思所想,云公子淡淡地说到,“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既有来处,便有归处,不过各自归各自路罢了。”
“入云山要出事是吗?是被我连累对吗?”傅青竹想起了无忧岛,也是因为她和荆不夜的到访引来胡肆而导致了沉岛的结局。
云公子含笑摇头,“一切不过恰好!”
李解忧当初也说无忧岛沉没是注定要发生的事,她和荆不夜的到访只是让结果提前了一点而已。云公子和李解忧当初一样,也是在宽慰她,但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傅青竹也无法轻易释怀。
“我知道又是胡肆,他已经来了!”傅青竹先起了身,而后朝着云公子躬身拜下。
“傅姑娘?”云公子惊吓了一下,立刻也起了身,“傅姑娘有话直说便是!”
傅青竹恳切道,“我想向您请教,可有让我能杀了胡肆的办法?”
云公子摇头,“时机未到,谁也杀不了他!”
“时机?需要什么时机?”傅青竹抬头望着云公子问。
云公子沉吟道,“既有其生,必有其死。”
傅青竹懵懂地摇头。
云公子也摇了摇头,“我修为浅薄,所知有限,实在也是无计可施。你或许可以去请教掌门师尊,他修为远在我之上,也许知道一些。”
“我问过,他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去想办法。”
云公子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师尊如此说,那便说明你终会有办法如愿,但这个办法没人能指点你,或许师尊知道不能透露,也或许他也不知道,只能你自己去找!”
傅青竹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谢云公子指点!”
“我没帮上你的忙。”
“已经足够了!”傅青竹从他的话里至少找到了点安慰,不无欣慰地一笑道,“我今夜能打扰留在这儿吗?”
“我若留在此地才是打扰吧!”云公子笑道,“你随意便是,我会为你准备好床榻,但你谨记你有孕在身,不宜劳累,莫要强求!”
“我明白!”
“楚公子应该不多久就会醒,你劝他还是暂时多休息,养好伤再说以后!”
“好!”
云公子未再多留,很快便安排好一切离开了药轩。
傅青竹一个人就来了楚风榻前守着,寻思着近期的事故变化……
不多久,鲛人阿兰送来了吃食,傅青竹也确实饿了,谢过后就不客气地拿起来吃了。
阿兰关切了傅青竹和荆不夜几句,又说了李可儿被关在千机阁读书,她还要给他们送吃的去,之后也没多留就走了,
傅青竹吃饱了正打算将剩下的先收着,楚风忽然惊醒,霎时一脸汗水,并且气喘吁吁。
傅青竹放下手里的东西,先拿出帕子替他擦汗,随口问,“做梦了?”
楚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握得有些用力,傅青竹感觉些微有些疼,微微皱了下眉,又问,“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楚风凝视着傅青竹,看了好一阵才语犹不稳地说到,“我梦见你……有危险!”
“我好好的在你面前!”傅青竹以另一只手贴上他的手背,来回轻抚,并轻声道,“我没事!”
楚风终于松开了手,但很快又握住傅青竹的手掌,盯着她说到,“青儿,你一定要一直都好好的……”
“我会的!”傅青竹倾身往前将脸贴在他的手掌上,凝视着楚风的双眼说到,“不夜,现在不好的人是你!你答应我,以后你也要保证自己一直都好好的,不要再让自己遇到危险!”
楚风与她四目相对凝望了许久,他松开握住傅青竹手掌的手,转而轻抚上傅青竹的面颊,“青儿,我希望以后能时时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在一起,对我而言便是世上最大的圆满!”
“好,都听你!你说在一起,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楚风满足地笑了,“青儿,有你,我此生无憾!”
“你还是那么容易满足!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向爱斤斤计较!你答应了要回山上给我当厨子,你还没做到呢!”
“我还记得!”
“记得就好,说过不许耍赖的!”
“不耍赖!”楚风忽然反应过来,“青儿你并没有不记得那时候的事?”
“该记得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傅青竹调皮地眨了下眼,用脸蹭了蹭楚风的掌心,感觉到他的掌心还有微微的汗。
“那之前你是故意那样说的?你是相信我的?”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义父。你和义父说的都是对的,不过我义父武功比你高,所以相对我更防备他。我最后对他出掌其实只是试探,但他的反应给了我答案!”傅青竹离开了楚风的手掌,坐直了身体,面上生出几分怅然,“义父的武功你我都不是对手。”
“别担心,青儿,会有办法的!”
傅青竹点了点头,徒思无益也不再多想,又问,“不过我好奇你当初怎么知道他不是我义父的?他说你和他说了不超过五句话而已。”
“我知道师祖十分疼爱你,我跟他坦诚了一件事,我以为他会生气,但他竟然没当回事。”
“你说了什么?”
楚风犹豫了好一阵才有些迟疑道,“我若说了,青儿你先别生气,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傅青竹神情平淡地点头,“你说。”
略迟疑了一下,楚风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只对他说安君她难产,折腾了一日夜才好不容易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那两个孩子很像我!”
“哦!”义父没当回事确实不太正常。傅青竹仍点头而已,神情未变,依旧是平淡。
傅青竹的平静让楚风反而更急了,“青儿,你听我说下去——”他伸手想抓住她更急得要坐起来——
“我听着呢!”傅青竹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不让他起来,还瞪了他一眼,恼道,“你伤没好,别乱折腾!”
楚风牢牢抓住了傅青竹的手臂,这才稍稍安心,说到,“青儿,安君的孩子并不是我的骨肉!”
“哦。”傅青竹心下有些惊诧和疑惑,但面上表情仍然未变。安君的孩子不是他的那是谁的?不是他的孩子怎么还像他?
“青儿,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楚风言辞恳切道。
“我没怀疑!”傅青竹微微一笑道,“我说过,以后我都听你的,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儿!”楚风猛然用力坐了起来,因为太急,面上立刻冒了汗,面色也红了几分。
“你干什么?”傅青竹吓了一下,脸上白了白,回过神来气恼不已,“你是不要命了?还是一定要惹我生气才行?”
“青儿,你别生气!我没事!你听我说……”楚风将傅青竹的手臂抓得死死的,“安君的孩子确实不是我的骨肉,我也并不知道她怀的是谁的孩子,但是她求我帮她,她说她一定要保住孩子,所以我才认下孩子并且娶了她。以前我故意瞒着你,是为了气你!”
楚风一股脑地说完,松开了手,呆呆愣愣地望着傅青竹,等着她回应。
傅青竹沉默了许久,最后问他,“那我生气了你高兴吗?”
楚风摇头,“我……其实也没有一点都不高兴,你生气说明你对我还在意,但还有更多别的情绪,所以很复杂。”
傅青竹笑了,站起身来,双手捧住楚风的脸,轻轻地拍了拍,“最初知道安君怀了身孕而且比我更早的时候,我有想过……那个孩子也许不是你的,我以为你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你是我唯一看中的徒弟,是我一手教养大的,也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即便后来来入云山见到你的时候,我曾动手想杀了你,我也还是觉得也许是哪儿弄错了。”她俯身轻轻地亲吻他的面颊,“但后来我想通了,你我之间已经断了,那么过往又何必多计较?我原本欠你诸多,就算你真对不起你我之间的这段情,那也只算是我赔给你吧!你离开入云山的时候我决定真正将你放下,若你好好的,我真的就将你放下了……但你偏偏把自己弄成这样!”
“对不起,青儿,我总让你担心生气!”
“我在梦里允诺了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再出现在我眼前,以后我都听你的!所以……今后我们的路由你来决定!你要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永远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哪怕将来你不爱我,厌弃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怎么可能厌弃你?”
傅青竹含笑点头,双手抱住楚风,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那这次我们好好过!不夜,我、你和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好好活,好好过……你记得你要回山上给我当厨子,我会陪你走遍天涯海角,去看山河广袤、造化神奇……”
“青儿——”楚风也用唯一的手抱住了傅青竹,面上露出些许悲痛,眸中泪光闪烁,“我想和你过你说的这样的日子!”
“那我们以后就去过这样的日子!”傅青竹的眼中也溢满了泪,波光闪闪,只是她仍含着笑,像是喜悦的泪,但其实她心中也有悲伤……她知道他也一定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是他们最美好的愿望,他们要得到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
许多话他们谁也没说出口,但都知道彼此都清楚,最终谁也没让眼泪从眼中逃出,都压了回去,最终分开拥抱时候,彼此给了彼此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
云公子早有先见之明,将傅青竹的床榻安放在楚风旁边。傅青竹觉得累了就上榻上躺下了,楚风往她的方向靠过去头……
“孩子闹你吗?”楚风忽然问。
“几乎不闹,安静得不像话!”傅青竹道,“已经早过了产期了,他就是不出来!若不是云公子他们一直保证孩子十分好,我要以为他闷坏在我肚子里了。”
“他也许在等合适的时机?”
“云公子说人皇后人怀孕这种事是头一回见,他也说不好,但他经常被刘公子拖来为我检查,说我和孩子都很好。”
楚风伸出手,但有些迟疑……
“想摸就摸啊!”
傅青竹说了话,楚风才将手放在了傅青竹明显凸起的肚子上,“希望他乖乖的,千万不要为难他的母亲。”
“他很乖!”
“希望他出生时候也能乖些。”
傅青竹看见楚风微愁眉的样子,问他,“你是觉得我会难产?”
“当然不是!”楚风极快地否认,“我只是担心……青儿,我见过安君生孩子了,好像真的很痛苦,而且也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受苦……”
“那你当初就不该让我怀上!”傅青竹白了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抚着肚子翻身背对他,“现在他都在我肚子里这么多大了,想不要也没办法了!”
“我没有不想要,只是……青儿,这个以后我们不生了吧!我舍不得你受苦。”
“好!”傅青竹回得很快,“那你以后别碰我就行了,就不会有了!”
楚风犹豫了很久,终于答了一个字,“好!”
真是个傻瓜!傅青竹不想和他说话了,现在她不和他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料理他!她闭上眼道,“我要睡了。”
“你好好睡。”
傅青竹这段时间一向说吃就吃,说睡就睡,真的很快睡熟了,楚风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这才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