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了此刻,傅青竹越发理解了胡肆,世有长憾而故人长绝,痛恨自己亦痛恨这个无情之世……
傅青竹看着武修罗的尸身茫然了许久,为自己的无力而再度感到绝望……
“这个小子还算不错!他的刀不错,他更加不错,这一刀砍得还真够实在!”
傅青竹闻声扭头过去,看到胡肆,他的模样从未有过的狼狈,青丝散乱,脸上满是伤痕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本那柔媚胜女子的模样,左半边手臂连肩都没了,红衣被血迹染得犯黑,右边拖着一条腿,一颠一簸……
“很多年我没这么疼过了!”胡肆站定,虽叹了一口气,但唇角仍勾着一抹笑,那笑落在傅青竹眼里自然十分刺眼。
傅青竹手一挥,一道寒光直射向胡肆,胡肆灵活地微侧身,轻易避过了。
匕首插进了胡肆身后不远的大石之中,胡肆望了一眼,目光微微凝滞了片刻,回过头来问,“你哪儿来的这把匕首?”
“顺来的!”
“你还会偷东西了?真不像你!”
“胡肆,今天你和我必须死一个!”
“那一定是你!”
“试试!”
傅青竹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手上金镯瞬间化为一根长鞭。啪的一声,傅青竹手握长鞭一甩,接着,傅青竹飞身往胡肆扑去,金鞭如一尾活蛇携着杀气逼向胡肆……
胡肆不曾避退,只是手中忽然多了一柄折扇,哗啦一声打开,赤红底洒金的扇面十分夺人眼目,胡肆扇子倒垂,朝着傅青竹的方向一扇,平地一阵狂风起阻拦了傅青竹前行……
傅青竹先收鞭,接着一鞭竖劈下,仿若有雷电倾落,鞭尾已接近胡肆,胡肆此时往后退了一步,傅青竹飞身逼去,长鞭横扫,卷向胡肆的腰部,胡肆飞快地飞身而起逃脱,凌空翻身,扇子横画一笔,一股强劲的力道压住了傅青竹的金鞭,竟让她无法抽回编制……
傅青竹并不气馁,手中仍握紧鞭子,另一只手挥出一掌,胡肆凌空翻越,往后避退了数步,傅青竹终于再度控制金鞭,手一提,长鞭如摆尾一般,由下而上扫去,胡肆将扇面平放,朝着地面一扇,傅青竹的鞭子被撇开了方向,往侧边飞去……
胡肆啪地一声合拢了扇子,闲谈一般说到,“你这个兵器倒也不错!”
“你的扇子也不错!”傅青竹收回了长鞭,转瞬化为了一柄长剑。
胡肆勾唇一笑,“你啊……其实真的很奇怪,你明明从哪方面看都一点都不像个神!”
“我从没说过我是什么神!”
“可你偏偏就是!”胡肆面上再无笑意,“这一切恐怕又是小涯搞的鬼吧!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直就很聪明,就是偶尔太聪明了些!”
“你没资格提义父!”傅青竹一剑挥出,剑气纵横四野——
胡肆手上的扇子,往前一指,一道寒光射来,傅青竹回剑挡下,发现是那把匕首,这才留意到不知不觉间,胡肆已经到了之前匕首遗落的大石前……
傅青竹运功将匕首震飞,接着又以极具魄力的一剑杀向胡肆,胡肆笑了一下,手中扇子再度张开,仿若随意的一扇,一瞬间人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傅青竹怔了怔,忽然背后一凉——
“我本想留你多活一会儿,是你不想多活!”
利器刺进了身体,傅青竹痛得叫出声……
“曾经我一度是真的不想要你死,但你不该是神,所以你必须死!”
傅青竹忍着疼痛,反手一剑横扫却扫了空,接着她不能站稳,只能将剑变为了长枪支撑……
胡肆又出现在之前的位置,手中的折扇微向下倾斜,一滴滴地滴出血……
“一般的兵刃杀不死你,所以我动用了它!已经很多年我没用过它了,也算对得起你了!”
傅青竹因为疼痛满脸汗水,背后的血顺着长枪流淌,但她不愿在胡肆面前露出怯弱,轻蔑一笑道,“那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
“你当然不用谢我,你可以恨我!不过我不在乎任何人恨我,尤其是你!”
“恨你?”傅青竹笑道,“我只恨不得你死!”说完,傅青竹脚下一揣倚靠的长枪,长枪一转,划出一道弧光飞砍向胡肆——
胡肆手中的折扇横放,将那道如是实体的弧光挡下,不曾想竟被逼退了半步,胡肆微凝眉看着傅青竹道,“我还是有点低估了你!”
胡肆说完,扇子往前一推,将弧光化去,就在这同时,胡肆面上表情忽然一滞,傅青竹音乐听到了一声琴音和箫声的合奏,就在意识到的这瞬间,一个人影从巨石后方飞出,同时,一根红绫缠住了胡肆的脖子——
胡肆不知为何竟似无法反抗般没能挣脱,甚至挣扎都没有,像是化了石一般……
傅青竹对眼前的状况十分疑惑,燕莺歌双手用力,以红绫紧绞住胡肆脖子,同时另一个绿色人影疾飞而来,傅青竹认出了是石琵琶,她一剑刺向胡肆,胡肆竟也没躲开,但这剑没能刺到要害,而是刺在了他肩头……
傅青竹心中仍自疑惑,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压迫感,同时见胡肆手中的扇子稍微变了下方位,傅青竹立刻警戒地叫道,“小心!”同时,手中的长枪再次扫出一道金光——
几乎同一瞬间,胡肆手中的扇子哗啦一声张开并旋转飞出,刹那间鲜血喷涌,石琵琶和燕莺歌被割破喉,傅青竹那一招却只堪堪削掉了胡肆一只耳朵和几缕头发……
石琵琶好燕莺歌相继倒地,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很快,仿若电光火石之间,胡肆手中的扇子起了火,他转身一扇扫向他身后的大石。
“住手!”傅青竹大声叫道,用尽全力一枪横扫千军杀向胡肆——
大石瞬间变得火红,仿佛被烧透了的炭一般,胡肆手中的扇子脱了手,回旋向他身后,挡下了傅青竹的功力,就在这同时,大石化为了一摊灰土,而玉琴浓和曲吟箫也倒在了地上,各自的琴和箫滚离了她们……
胡肆转过身来,双目赤红,一身被血染得发黑的衣服也开始变成红色,似乎带着火,他握住扇子,往傅青竹方向一扇,一道劲风将傅青竹扫翻在地——
傅青竹感觉全身被火炙烤过一般,既烫得难受又疼痛难忍,那疼痛深入骨髓,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当年寒月宫那场大火中……
“很多人要你死,但也有很多人拼命要帮你!傅青竹,你这一生是幸还是不幸?”
傅青竹一时半会儿无法再站起来,却仍不屈服道,“我很幸运,而你只能永远不幸!”
胡肆并未被傅青竹的话刺激,他笑道,“你很痛苦吧,傅青竹?你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为你而死!小涯也好,寒月宫的人也好,江雅言、李解忧、武修罗也好……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如果没有你,他们不一定会死!”
听到胡肆数落这些人,傅青竹心中怒火再炙,她咬紧牙关忍着入骨的痛楚,手用力一抓,那一杆金色长枪回到了她手中,用力抓紧,傅青竹长啸了一声,接着翻身而起,背后的伤疼得更厉害了,傅青竹甚至有一瞬眩晕,但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迟疑,仿若是本能一般,手中的长枪已顺应她的心意变为剑,剑气随着招式以千军万马的气势铺天盖地碾向胡肆……
这一招傅青竹是用了全力的,但当剑气扫荡而过,胡肆却化为一团火消失了……
傅青竹手中的剑又化为了长枪,横插在地上支撑她欲倒的身体。这一招傅青竹用掉了所有力气,她现在连站都成了问题,而此时除了身上的伤疼,她的肚子竟也开始隐隐作痛……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傅青竹靠着长枪,一手抚上肚子,喃喃道,“你知道娘快不行了,所以想出来了吗?如果可以,娘也希望你能平安出生,但是……”
“一个人被留下来的滋味我最懂,所以我最后送你一程!”
胡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同时天又暗了,傅青竹仰头望了眼,只见天顶黑云堆积,仿佛一座黑山要往下压下来。
“对不起,孩子!”
傅青竹再次握住了长枪,因为手虚软没有力气,她知晓手中这长枪知她心,便驱使长枪生出了一个环,将她的手和金枪紧紧地缠缚在一起。
“我这趟不能白来,我可以死,但一定要拉胡肆垫背!”
金枪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而悲鸣了一声,一瞬间,惊雷四起,狂风大作,地面的震动剧烈了许多动,地基大石被翻覆而出……
凭着一股决然的气势,傅青竹提起一口气,离地而起,仿佛像是一只逆风飞翔的鸟,迎着天顶那团黑云以全部力量冲击而去。
“胡肆!我杀了你!”
她嘶吼出声,是为了鼓励自己,也因为这是她此刻唯一的信念。
一道火光降下烧红了整个天,从上而下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傅青竹击落。她浑身仿佛被重物碾压而过,没有一处不疼,体内的气力完全被抽空,她如同断翅的鸟直线下坠,此时傅青竹莫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并不是金枪,而是一根长金戟,金戟发出金光……
她就要死了?
忽然,傅青竹感觉背后被一股力量撑住了,接着后背被拦接住了,她下落的趋势缓慢了些,同时一只宽厚的手掌伸来握住了她握住的那根散发金光的木杖。
待平稳落地,傅青竹扭头一看,竟不是别人,是她熟悉的面目,“不夜?”有些意外又似乎情理之中。
楚风并没有看她,望着天顶黑云沉声道,“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傅青竹没有解释,只是说到,“我一定要杀了他!”
“好。那我陪你!”
她惊愕看着他,正寻思要劝说,忽然发觉楚风面上冒出了奇怪的东西,那是鳞片一样的东西,泛着光……
“不夜,你怎么了?”傅青竹担心地再往下看,看到楚风下身竟也是一条蛇尾,红色的蛇尾,而她的蛇尾是白蛇的,两条蛇尾缠绕末端在了一起,仿佛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