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养的小猫小狗,不是亲生也如亲生。
貂小白在丽妃和瑾瑜的喂养下,变得愈发胖了,尤其肚子圆滚硕大,活像已足月的待产妇。丽妃已经开始安排稳婆了,整个妖魔界但凡接生手艺好的都被她招入道水宫,还画了画像给貂小白过目,貂小白也看不出名堂就说都好都好。丽妃脸色一沉,对貂小白的随意表示很不满。
“你看哪个不顺眼就划掉,免得你生产时看她心情不好,影响生产。”
“呃……还有这种事。”
“当然!我若见谁不顺眼,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
贵族的脾气就是古怪难以融洽啊!
“好,我仔细看看。”貂小白应和着,故意仔细瞧瞧,鸡蛋挑骨头地去掉两个,丽妃过了一眼觉得不妥。
“这两个体形富态看着有福气,接生的孩子也多,不如把这个骨瘦如柴的去掉看着晦气。还有这个脸上有麻子看着反胃。还有这个有点驼背也不好。”
最后变成丽妃亲自将稳婆仔细挑选一遍,之后想起貂小白才是当事人,还是比较尊重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如何?”
“公主真是太细心了,我觉得甚好。”
丽妃比较圆满地扬了扬眼角,稳婆的事就定下来了。
两个女子晚上见面,也没什么好聊的,更没什么好消遣的,丽妃也觉得跟一个仇人大眼瞪小眼比较尴尬,见貂小白还没着手准备小孩子的衣服,就亲自为孩子缝补肚兜被子小衣服之类。
“手下人那么多,交给他们准备就好了。”貂小白说。
丽妃凤眸悠然一凛,用一种看后妈的表情看貂小白,“自己亲手做的衣服针脚绵密没有线头,孩子穿着也舒服,底下人再精心也不如亲自缝制的贴心。真不晓得你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呃……说的好。”
其实貂小白想说,有权威压着底下人谁敢不精心又贴心,除非他们不怕掉脑袋。
貂小白努力又努力缝了一个小肚兜,扎了十指针眼还缝的歪歪扭扭。倒不是她不会女红,在前世漫长的岁月里还是会一些刺绣的,也有一手的好手艺。只是眼下貂小白顶着一个圆大的肚子,坐都坐不住根本拿不稳针线。
丽妃只好将活一人独揽,免得貂小白一不小心扎到肚子伤了孩子。就这样,两个绝色女子一个歪在榻上,一个伏在桌上,一个啃着苹果,一个穿针引线。
跳跃的烛火,氤氲的昏黄光线柔和了丽妃上扬的凌厉凤眸。她的唇角微微带着一丝女子柔和的浅笑,好像缝补的是她孩子的衣衫。身为高贵的神界龙族公主,亲自做针线活,扎了手指也只在口中允一下。在丽妃与阴申漫长的夫妻关系中,丽妃一定不止一次幻想将来怀孕的种种画面和安排,只是无福梦想成真,便将那一份赤热用在了貂小白身上。
若现在坐在丽妃身边看着她细心缝补小衣服的人是阴申,看着丽妃卸下高傲尊贵公主的华丽,展现女子柔情温婉的一面,会不会为这样的女子动心?貂小白为阴申错过这样一个深深爱着他的女子而感到悲哀。如若当年,阴申首先爱上的人不是自己,其后不是元凰上仙,一直都是娇纵蛮横的龙族小公主,所有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爱恨嗔痴,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又将在何处?
貂小白啃着啃着苹果便啃不动了。望着穿针细细缝的丽妃,有一种复杂到难以诉说的心情。很想挣脱这种压抑的相安无事,可又不忍心毁掉一个女子感情的最后一丝寄托。
她们的关系那么微妙,恍如飞舞在烛火旁的小蚊虫,随时都有可能触碰火焰身毁命亡。可还是绕着烛火跳跃,不畏灼焰。火与蚊虫的牵系是光明,她和丽妃的牵系是腹中孩子。丽妃以飞蛾扑火的心爱着阴申,跨越千年万载亦不动摇,即便转换了身份和时空,此情坚若磐石亘古不变。而今又为着深爱之人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忙碌操劳,若换成是她根本做不到丽妃这样付出。
由此可见,丽妃确实比她伟大许多。
貂小白又有些想不通了,丽妃那么爱阴申,也从她脸上不止一次看到生无可恋的绝望,以丽妃的执着和果决性子为何没抹脖子为阴申殉情?几千年前在貂小貂家门前,若不是貂小白拦着,丽妃就要跟着阴申一并魂飞魄散了。难道几千年后,丽妃变得怕死了?****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不管爱得如何死去活来,也不会跟你同生共死赴黄泉,保不准在将来的某一天花开二度赴婚堂将旧人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不要觉得离开谁就活不了,毕竟都还活的好好的。
所以,在貂小白感觉到挂在脖子上的半片通心玉几次发出灼热的光芒时,从没有一次去用灵力体会过通心玉传过来的讯息。
当貂小白反应过来,通心玉又冰凉一片了。或许真的是孕中多思出现幻觉了,阴申死了通心玉怎么可能还会再发热。
最近愈发喜欢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出现幻觉也在情理当中。
这个孩子成了貂小白的护身符,就连姥姥也曾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来探望她一次。雪白刺眼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极为整齐,深陷的眼窝皮肤严重松弛皱纹推了一层又一层,昏黄的眼仁瞳孔已分辨不清,看着有些恐怖。她紧紧攥着阴沉木拐杖,苍老的手皮肤几近透明,血管骨骼清晰可见。若没有阴沉木拐杖支撑她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阴沉木拐杖外黑内金,要在地下埋藏四千年以上才会拥有此色,可纳福辟邪,是三界神木。姥姥便是借用阴沉木长埋地下吸纳的灵力占卜过去未来。所谓占卜,意指以小明大,以微见著,用龟壳铜钱竹签或占星的手段和征兆推断吉凶祸福来指点迷津。终不过一个大吉,半吉,凶,大凶几个结果。
拐杖在地板上发出,咚,咚,一声一声靠近,好像敲在貂小白心口上一点一点下沉。她望着貂小白的肚子,浑浊的眼中涌上一层水雾,赶紧转身背对貂小白,不住擦拭眼角。可眼泪就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擦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貂小白看着姥姥愈发佝偻的背影,瘦弱得好像能被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卷走。这样一个瘦弱无依的老人在经历两次阴申的离去后,还能熬多久?岁月的无情已压得她愈发无力,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可怜。本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这位年迈的老者,又觉得再富丽堂皇的言语也无法抚慰姥姥的悲伤。何况那悲伤是她给的,没资格说什么。
姥姥对阴申的疼爱不是用言语可以诉说的,当年在神界,姥姥为阴申付出了女子最宝贵的东西。都说姥姥是阴申自小的奶娘,貂小白知道,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她知道的并不多,而阴申自己毫不知情。
她曾经答应过姥姥不会说出去,也没用这个秘密去要挟姥姥寻求对付元凰上仙的良策。丽妃应该已告知姥姥她已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不然姥姥看向她的目光里不会有那么多的愧疚与无奈。
许久,姥姥低声问貂小白,“喜欢吃辣的?”
貂小白一怔,“有时候很喜欢。”
“酸儿辣女,好好,都好。只要是他的孩子,都好。”
“……”
姥姥再什么都没说,苍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貂小白的视线里。其后的日子,丽妃有些转变,以前貂小白说喜欢吃辣的,丽妃也能从道水宫带来许多辣味的美食。可现在只给貂小白带酸味的东西,用丽妃的话说,多吃酸的好生男孩。
貂小白吃的反胃,见丽妃很积极地布菜,只好忍了。
七个月的时候,貂小白已经完全没有气力下地走路了。首先是肚子太大自己太胖,原先尖尖的下巴也圆圆的,好像正月十五吃的汤圆。其次是身体愈发难以支撑,连喘息都觉得困难。瑾瑜为貂小白隔一日抓来一个魂魄吸食,气力虽然恢复不少,行动依然笨拙吃力,这就面临一个危险,女子在生产时本就身体极度虚弱,万一貂小白的躯壳身体不能支撑下去,那将是一个夺命的灾难。
在老医师的建议下,在瑾瑜和秋白的一致商议下,决定应该帮貂小白减减肥了。
秋白忙着给貂小白寻医问药保证她安全顺产,帮貂小白减肥的事就落在瑾瑜和绿意身上。每日勒紧肚皮不敢多吃,也从原来顿顿大鱼大肉变成清汤寡水的素食,还要在瑾瑜和绿意的搀扶下,土地老儿的监督下,绕着院子走十圈,休息一会又要走十圈。每次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
彼时已是秋末,枯黄的树叶在枝头随风纷纷而落,丹桂树下也落了一地橙红色的枯花。石板路上漫过一层一层的落叶,随风而起飒飒作响。(。。。.)
貂小白没让人打扫,觉得秋天就要有秋天的样子,一地黄叶枯花很有诗情画意,也很映衬她潜意识里的萧索。抬手接住一片纷飞的枯叶,人生就如这掌中黄叶,浮生一梦,终要褪尽繁华颓然落幕。
所谓吃胖容易减肥难,几日下来貂小白的体重下降趋势不堪明显,绿意倒是清减不少。瑾瑜有点着急,绿意也很着急。
“小白啊,郎中也说了,孩子不那么大,将来生的时候也容易,对你的性命也多了一些保障。加加油,努努力,咱们再多练一会。”绿意捶肩捶腿为貂小白打气。
貂小白咬咬牙,费力从檀木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撑腰,劈着八字腿,继续以龟速的速度缓慢行走。厚厚的落叶踩在脚下软软的窣窣作响,很舒服,怎奈她的身体没走两步就已汗流浃背。绿意赶紧在一旁给她擦汗,又怕秋凉伤风给她披上披风。
加重了一件衣服,貂小白走的就更费力了。瑾瑜实在看的心疼,直接抱着貂小白放回檀木躺椅上。
“今天就这样了,明日再练。”
貂小白长吐口气,解放地笑了,“才七个月,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我们慢慢来。”
“小白,你应该有点危机意识。现在不减肥,等到生产时,万一没减下来怎么办。很多例子因为孩子太大,母亲遭罪不说,还有可能丧命。”绿意直拍小心脏吓得不行。
貂小白也害怕起来,两个女子都是没生个孩子的,哪里有经验。倒是在凡尘见王许生子,那真是九死一生踏入了鬼门关一大半,若不是她当时相救,王许就死在当天了。
“对对对,必须减肥。万一是坐莲胎,也是需要运动才能转正胎位的。”貂小白赶紧往起爬,她可不想孩子将来没有母亲。
“好了!”瑾瑜将貂小白按回原位,“今日你先休息,累坏了伤到我们的宝宝怎么办。”
“是我的宝宝。”貂小白抚摸肚子,纠正他。
“现在整个妖魔界都知道你现在是我瑾瑜君上的女人,你都是我的,你的宝宝自然也是我的。”瑾瑜双手环胸得意洋洋。
貂小白已经懒得跟他咬文嚼字争一时口舌之快了,一手撑头,很是苦闷如何快速减下体重。
不断催眠自己,为了孩子,一定要坚持。有了动力,减肥也减的很积极,终于在几日的不懈努力下,貂小白的体重有了小幅度的下降。腿脚却跟她做对浮肿起来,鞋子也穿不进去更别说走路了,最后只好躺在床上静养。
貂小白很苦恼,若早知道后期如此遭罪,就不那么由着性子虎吃海塞了。抱着镜子看看大肚子,再看看胖圆了的脸蛋,一阵唉声叹气。秋白送进来两个老嬷嬷,是貂王宫多年的心腹,过来照顾貂小白总比绿意一个没经验的丫头强。那两个老嬷嬷一个叫王妇人一个叫张大娘。她们看了看貂小白的体形和肚子,一阵摇头。
“盆骨窄小,肚子又这么大,将来生孩子要遭一番好罪喽。”王妇人撇撇嘴。
貂小白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对吃饭也兴致缺缺起来,即便再想吃也闭紧嘴巴不肯多吃一口。
“脚肿的这么厉害也得下地走走,骨骼开了到时候生孩子也快些。”张大娘拿了剪子给貂小白的鞋子剪开成拖鞋状,搀着貂小白便开始下地练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