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从死亡沙海回到利什布鲁村,准备去祭拜下母亲的同时顺便去看望下洛克贝尔夫妇的墓,把伊修巴尔人的歉意和感谢带给他们。然而在母亲的墓前,他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男人。
冯·霍恩海姆。
说起来,这个男人应该是艾尔利克兄弟的生父才对,但是他们却没有姓霍恩海姆,而是随了他们母亲朵莉夏·艾尔利克的姓。
当年朵莉夏重病,艾尔利克两兄弟在绝望中看着母亲死去。然而眼前这个名为冯·霍恩海姆的男人,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就算是回来祭拜他们母亲的墓,也已经是差不多快要十年之后的今天,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如何能让爱德华叫他一声父亲?
冯·霍恩海姆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他转头望向自己的儿子,表情平静如一潭死水:“爱德华吗,你长大了啊。我听毕娜可说了,你进行了人体炼成的事。”
“事到如今你还回来干什么,这里早已没了你的容身之处。”爱德华撇过头似乎是不想谈起那件事,特别是在他的父亲面前。
冯·霍恩海姆转头望向小山包上自己家曾经所在的地方,语气平静的向爱德华问道:“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把我家烧了呢?”
爱德华似乎有些羞愧,他握紧了拳头强行解释道:“因为我早已决定不再回头,为了表现我们的觉悟……”
“不对吧,你是不想再看到了,那些辛酸的回忆。想要隐藏曾经所作所为留下的痕迹,所以烧了,不是吗?”冯·霍恩海姆走过来,低头望向自己的儿子,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也被反光的眼镜遮住了,完全看不出他是以何种情绪在说这番话。但是爱德华能感受到,那股来自父亲的压力,即便是他早已不把眼前这个男人当做父亲,但是在这样的对话下他依然不能把自己和对方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必须得扭转过来,不能在他面前低头!爱德华抬头望向父亲,大声辩驳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和小孩子尿床之后把床单藏起来是一个道理。说到底,你是在逃避啊,爱德华。”
爱德华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在父亲的言论下他完全想不出应该怎么反驳。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冯·霍恩海姆说的是正确的,所以他才无法辩驳,无法用撒谎来掩盖真实。
我逃避了吗?我逃避了啊,那样痛苦的一晚,让我怎么能不逃避啊!那样的家,让我怎么能不逃避啊!爱德华紧紧咬着牙回想起那一晚来。
在朵莉夏死后,两兄弟一直十分痛苦,一直到他们知道有一种炼成方式叫做人体炼成。
在仔细钻研了几个月后,艾尔利克兄弟认为自己已经对这种炼成方式完全掌握了,说到底,人体也只是各种元素的混合,只要找全各种元素,再以两兄弟的鲜血为引把母亲的灵魂炼成出来,不就能让母亲复活了吗?他们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那一晚,真理之眼在这个小屋的地板上张开,它先是吞噬掉了阿尔冯斯的肉体,又吞噬掉了爱德华的右臂,终于在炼成阵中制造出了一个奇怪的物体——一个不完全的人类。
它的胸骨敞开在空气中,内脏依然在颤动,他的脸部就像被埋在地下经过了上千年的木乃伊一样干瘪,地上到处都是鲜血,整个房间犹如是邪教祭祀的现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那样的回忆,无论是谁都会选择回避,把他彻底丢弃在记忆中最边缘的角落。
夜晚,爱德华和冯·霍恩海姆是寄居在毕娜可家的,此时爱德华正侧着身子对着墙在睡觉,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但是依然没能睡得着,脑海里那些痛苦的回忆正在反复折磨着他。
这时,他忽然察觉到有人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根据脚步声来推断,这个人不可能是毕娜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吧,也就是,那个男人。
冯·霍恩海姆走到爱德华的床前,看着他瘦削的身形,心中不免复杂难明。他对不起朵莉夏,同样也对不起这两个孩子,但是为了天下百姓,他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冯·霍恩海姆伸出手想要摸摸爱德华的脑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他不禁回忆起与朵莉夏离别的那一天,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冯·霍恩海姆收回手,转身离开了房间。如果那一年他没有离开,那爱德华和阿尔冯斯也不会经历这么悲惨的童年。但是世界上又怎么会有如果这种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便无法挽回,这和死者不能复活是一个道理。人能做到的事情,只不过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这便足够了。
现在摆在霍恩海姆眼前的有两件事,一件事,是与那个人对抗,彻底粉碎他的阴谋。还有一件事,便是艾尔利克兄弟心中的那个结,他怎么也要想方设法解开。
深夜,霍恩海姆和毕娜可婆婆坐在客厅的桌前,聊起了艾尔利克兄弟进行的人体炼成,实际上,霍恩海姆对人体炼成要比爱德华熟悉的多,毕竟他脑袋里可是装着好几百年的知识量,于是他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两个孩子炼成的,真的是他们的母亲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能炼成别人了?”毕娜可有点难以置信。
“把死人复活,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炼成的那个人,头发颜色是什么样的?”
“这个……由于是晚上,我也没仔细看,后来他们兄弟俩就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因为炼成了其他人而丢掉了身体的一部分,这样的事情要是被爱德华知道了……”
实际上,爱德华此时就站在客厅房间的门外,他原本就睡不着,晚上听到客厅两人在谈话,难免想要起来听听那个男人到底会说些什么。但是他听到的这个信息实在太惊悚了,他简直难以想象,因为炼成了其他人的身体,而让他的手臂,阿尔的身体被真理夺走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让人接受!!
这一夜,爱德华是在无尽的噩梦中度过的,等他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而冯·霍恩海姆也早已离开了毕娜可家,再次踏上了旅程。在走的时候,他从毕娜可这里拿走了一张他家曾经的全家福,留以慰藉。
爱德华对于那个男人的离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此时有一件事情在他心中反复盘桓不定,那就是,他要去确认下,那天他们两兄弟炼成的到底是不是他们的母亲。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很快就像要下雨了。爱德华忍着肩膀和腿部的疼痛,继续在那个被烧毁的房屋残骸中挖掘着。装有机械凯的人,在湿气重的天气情况下就会像那些风湿病人一样,关节疼痛难以行动,然而爱德华却强忍着这种疼痛,在废墟中不断挖掘着。
期间,天空开始下雨,爱德华因为身体的疼痛曾经几次扶着大树呕吐,但是在呕吐完之后,却依然回到废墟中挖掘,连毕娜可都看得有点不忍心了。
终于,两人把曾经的遗骸挖掘了出来。
首先,遗骸的头发是黑色的,而艾尔利克兄弟母亲的头发却是栗色的。其次,遗骸的盆骨明显是男性的,腿骨也比朵莉夏长不少。
看着在这幅遗骸前开始疯笑的爱德华,毕娜可忍不住上前劝慰道:“爱德,振作点!”
爱德华垂下手,将面孔迎向天空,雨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放心吧,毕娜可婆婆,我没事的。从那天开始,这幅遗骸就一直是绝望的象征,但是今天,它却变成了希望的曙光。”
他站起来,眼神凝视前方,无比坚定。
他说道:“现在我终于确认了,阿尔的身体是能够还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