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眼神就可以看出二人此刻的情绪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黑色翅膀伸展之后的怪异合拢，关可儿已经感受到了内心的惊讶，然而见聂阳表露的轻松，关可儿那程度并不深的惊讶便增添了些许疑惑。
尽管聂阳随即就有了解释，可是那种解释放到现实，显然无法立刻消除关可儿内心的不解。
至于聂阳，他始终保持沉着、平静的情绪，自从睁眼、收回了暗力量，到现在看着阿奇包裹在那黑色的翅膀里。
“怎么？”注意了关可儿眼神里的疑虑犹存，聂阳一问，“我的解释过于简单，可儿还是不明白？”
关可儿点点头，但当聂阳准备详解时，前者却因忽然闪显的思想，瞬间明白了一切。
“啊，我想到了！”关可儿两眼放光，就让聂阳轻微一怔，“阳此前说过的，曾和父亲一起亲眼见识过Chaos的释放过程。”
她收回因为兴奋而仰望天空的眼睛，并看向聂阳。
“阿奇也是Chaos，所以你想看看他会不会像小时候和父亲看到的那个Chaos继承者，做出与之相同的释放力量的行为，也就是合拢翅膀，把全身包裹在其中，形成这么一个近似菱体的姿态。”说到“阿奇”一人名时，关可儿示意回视，明显属于无意行为。
再次看向聂阳，关可儿也就清楚了对方赞同地轻轻点头。
动下嘴角，关可儿明了着最后一句话：“这也是阳为什么看到他合上翅膀时，会显得轻松的原因。”
“我表现得轻松？”聂阳一揉右脸颊，“我怎么没感觉？”
“先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的确是这样。”聂阳一点头，“你可以认为我那是在思念过去。”
“‘思念过去’啊…”关可儿随即思考于秒间，“嗯...如果我改成‘思念父亲’，阳会不会生气？”
聂阳再次一怔，然后就垂下了眼帘。
“那个...”关可儿小心翼翼的，“我是不是说过了？”
抬脸注视关可儿，聂阳的眼神依旧平静。
后者没有躲避，只是耐心等待着回复。
最先移动目光的不是关可儿，而是聂阳。
“也许吧。”他仰望夜晚星空，有着一丝的叹息。
“我是不是很虚伪，”聂阳回看关可儿，“明明是思念父亲，却偏偏说成什么‘思念过去’。”
关可儿轻摇摇头，表示了理解：“只是人之常情，和‘虚伪’没有关系，况且让阳这么一个大男孩在我一个女孩子面前说‘思念父亲’，换做是我，也不会那么好意思就开口。”
“那可儿呢？”其实聂阳开口前是有确认一想的，“有时会不会产生像我这样的想法？”
“我啊...”关可儿清楚聂阳指的什么，却表现得很坦然，“因为没有见过他们，所以嘛......
“毕竟思念的前提，是需要存有与之相关的记忆。”
聂阳很想再说一句：“如果有，你会不会去想？”可惜他并没有说出口，原因很简单，聂阳不想让对方伤感，也不愿看到她如此。
“更何况，”聂阳想，“又有什么方法能让她拥有这方面的记忆？”
一应声，聂阳的语气轻松起来，却不免带了少许感叹：“只记得以前你问我家里人的事，而我却从来没有问过你。”
“怎么没问过？”关可儿否认，“我认识你的第二个星期，你就向我提了这方面的问题。”
聂阳垂眼回想着：“记得不错的话，我当时好像只是问你......”
“问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的父母？’”关可儿说，脸上却是自信的表情。
聂阳轻一皱眉，刚要说话，就见关可儿无所谓地微笑一下。
“阳其实不用为提了这件事怎样后悔。你是知道的，我现在不会因为想起没有见过父母，就有丝毫的悲伤和难过。因为我现在有你——可以帮我解决任何困难的阳，有守卫队的八名队友，有对我有养育之恩的村长，还有那些肯定我能力的朋友！”坚定的眼神、毋庸置疑的语气，此刻都在证明关可儿是实话实说，不是为安慰聂阳的临时编造。
凝重的神色缓慢松散，聂阳随着脸庞转正，有了一次深呼吸。
“我也只是那么一想，”回看向对方，聂阳再次轻松起来，“可儿有些敏感了。之所以皱眉，其实是因为我忽然想起，在光、暗力量被迫发生碰撞的前一秒，我是隐约感觉了第三人存在的。”
见关可儿明白意思，聂阳已然认真得有了些许严肃。
“由于只是瞬间感觉，加上光、暗随即意外的接触，在那之后、一直到刚才，我才回想起这一点。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这么说吧，如果你我当时是处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空间，那这第三人的出现和存在，就意味着他具备的能力远在你我之上，甚至称其超过索克都不过分。
“空间是属于你我两人的，就算是索克，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闯进来，而且还能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现在回想起来，那情况就和对方站在旁边，我们却觉察不到对方一样。”聂阳纯粹认真着，没有故意渲染恐怖的气氛，关可儿也就直到最后都没有丝毫恐惧感。
回看面前那相距1米多一点儿的黑色菱体，“蛹”这种只存在于昆虫世界的东西显现了关可儿脑海。
“阳觉得那会是谁？”关可儿看向聂阳。
“是啊。”聂阳没有因为话音停止一时的思考，“谁会有这种能力？”
关可儿准备表明刚刚猜想，却听聂阳再次一问：“可儿感觉呢，谁具有这种能力？”
“我...嗯......”关可儿思索着，不过是带点儿确认的思索。
她又一次回看向前，略有示意着，而聂阳，只是在一瞥下，便清楚了关可儿的所想。
“也只有他了。”聂阳自语。
眼睛随着话音缓缓看向前方，这本来不是一件值得人注意的事，只是聂阳下面的话，着实出乎了关可儿的意料。
“对吧，忆T。”聂阳说。
静默一时，已然很久没有一点儿声响的忆T，笑出了声。
和语调一样，忆T的笑声也与10岁孩童之间没大的区别。
因那并非什么奸笑或鬼哭狼嚎式的笑声，聂阳、关可儿也就没有对忆T的笑声有什么反感。
笑声开始减退。
“是我的想法不对，还是，我的话很可笑？”聂阳问。
“都不是。”忆T说，如果此前不是亲耳听了他的笑声，现在单从话本身根本想不到那不见身影的男孩子，刚刚大笑过。
“那是因为......”聂阳没有抬头，仿佛和他对话的人正站在面前，而且个头比他矮很多。
“因为你刚刚的那句反问让我再也忍不住了。”忆T说，语气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稚嫩。
“忍不住？”关可儿突然开口，“忍不住什么，发笑？”
和聂阳不同，她在发声同时仰望向了可以看到一两颗星星的夜空。
只是可惜，关可儿和之前的阿奇一样，没有面对半个人影，尽管眼前的都只是影像。
“可以这么说吧。”忆T坦言，关可儿却暗自一惊。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能让忆T感觉想笑，但一时又不得不忍住笑声的，只有聂阳、关可儿刚才的对话。
“如果你会因为他人的实话实说感到生气、愤怒，”忆T再次直言，“那么暗力量在你身上的释放便只是一种浪费。”
用不着多想，忆T的这句补充是说给聂阳听的。
他轻一翘嘴角：“你好像很了解我，可同时你也小看我了。或者说，你在故意掩盖自己的优势。我不喜欢张扬的人。忆T，你不属于这种人。”
“谢谢。”忆T说。
“没什么。”聂阳接受，“那回到正题。说下你为什么会觉得可笑。”
“你这是在向我提问？”如果能看见忆T的五官，那么他此时应该会有翘眉的举动。
“不是。”聂阳不加思索，“我是在证实自己想的是否正确。”
“很聪明的回答。”忆T话音里携带着一丝笑意。
聂阳没有作答，他听得出来：忆T的这句夸赞的回复实际上是在表明他愿意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感觉可笑。
“事实上，”忆T答道，“作为镜子的看护和管理者，我本不应该对除Chaos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的。但直到我清楚了他的选择，我便注意了一件事，而这，就是我对你们两个产生兴趣的原因。
“我之所以会有笑意，是因为在这种兴趣产生后，你们所说的那些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的话，虽然暗的拥有者——聂阳刚才回想起的那个异常情况正是你们对话不符实际的最后证明。另外，你们也不用去想了，既然我愿意说到这里，就不会再隐瞒什么。”
聂、关二人的一时沉默，对忆T而言就是最好的回复。
“Chaos拥有着同时掌控光、暗两种力量的能力，这是你们所熟知的。”10岁孩童的话音再起，“然而如果将这种能力表达得更现实一些，那就成了…Chaos可以随时随意地控制周围的光、暗力量。”
一句话，仿佛让听者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猛然瞪了一下眼，表情和惊恐仅差一步，似乎忆T的话让两人联想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没有丝毫在意对方的什么神色，忆T继续说着：“如果Chaos继承者想成功释放自身的Chaos力量，有时是需要光、暗的配合。‘配合’，只是听上去舒服，如果揭开‘配合’这个外表的面纱，那么释放Chaos力量真正所需的，便是光、暗这两种力量本身，尽管Chaos是由光、暗的互相接触，产生的第三种力量。”
忆T暂停了那么两三秒，好似在给听者时间来消化、理解刚刚的内容。
如果阿奇此刻能了解到翅膀外面（那黑色、相互合起的羽翅现在就好比一个密封的空间，将他与外界隔离）的世界，那他首先注意的，就一定是对面两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因为他们一时都处于沉思的状态。
由于只是让聂阳、关可儿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忆T没有等他们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我刚刚说了‘有时’，就是在表明并不是每个Chaos继承者在释放力量时都需要光、暗的力量。可是，我眼前的这个Chaos继承者明显不属于这类。
“我先前是说过，利用光、暗在Chaos体表的相互接触，产生于一瞬的Chaos力量可以促使继承者本身力量的成功释放，但这与直接控制光、暗，将其为自己所用，进而达到释放力量的方法相比，明显前一种方法困难得多，也危险得多。
“关于这一点，我之前是对他说明了，可让我难以理解、甚至不可思议的，是他听了后一种简单、成功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方法时，这个名为‘古奇’的继承者居然拒绝了。不仅如此，他最后甚至利用Chaos可以掌控光、暗的特性，暗中促使你们各自的光、暗力量进行接触，并最终让Chaos力量闪现。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在当时感觉有人站在一旁的原因，这个人实际上就是Chaos继承者——古奇。”
对于聂阳脸上一闪而过的恍然大悟，忆T仍没有在意分毫：“他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但我之后想到了一点：作为Chaos继承者的古奇很看重你们两个。可是，为什么？这就是我对你们产生兴趣的原因。”话说到这种程度，听者的聂阳、关可儿显然已经明白忆T为什么感觉自己此前的想法可笑了。
而他之所以会忍住笑意，直到聂阳发问才笑出声音，完全是为了延缓他们二人为此难堪的时间。
忆T当时、甚至是此刻扮演的角色，就好似一个不会被人发觉的摄像头，所记录的事正是“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付出了很多，而这个人却因不符实际的猜想，或根本就是毫不知情，没有相应回复不说，还让两人之间出现诸多误会，直致最后可能的关系断裂。”
只是，这个“摄像头”具有思想、人的思想，不然它又怎会为对方感到可笑？
“我有两个不怎么明白的地方。”外在一切如旧，深度思考后的聂阳说道，“可以说一下吗？”
“我想到了‘交易’一词。”忆T回说，“是我想多了，还是......”
聂阳一皱眉，“不耐烦”的情绪便有所显露：“这是现实情况，你可以拒绝。”
这次，忆T陷入了沉默，不常见的沉默。
“虽然你没有说明，”约5秒的寂静后，忆T的话音再起，“可是我能想到，如果我拒绝，你也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这是一个无奈的决定，不是吗？”聂阳平静着。
“我也有同感。”忆T说，“好吧！既然说明了，而我又最不习惯自己或是看着他人做些没有回报的事，那么我同意，给你想知道的答案。让你先说吧，毕竟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是来客。”
聂阳轻一应声：“首先是你刚刚说…你对他说了后一种释放方法，可是他最后拒绝了。”
“是。”
“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阿奇说这些？”
历时极短的停顿，聂阳也就明确了忆T一时的惊愕。
“按他当时的话…我这是在引诱他。”忆T轻声一笑，一笑了之，“尽管这是他的原意，可我的重复却是纯粹的玩笑。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是站在他的角度给了他一个最简单有效的释放方法。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种方法的执行不可能是一件好事，典型的‘百害无一利’。但对于Chaos，那无疑是一种‘百利无一害’的方式。不过可惜，他最终也没有选择它。”
没有理会忆T最后一句话的情绪，聂阳此时的沉默和那严肃的脸庞，无一不在表露他对这种方法的难以理解。然而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另有了一种对古奇个人的看法。
关可儿通过聂阳一时瞥着前方的眼神，看出了他因为忆T的话，已经对阿奇有了更深的认识。
那是一种类似“刮目相看”的认识，虽然聂阳并没有将这种认识过多表现在眼神里。
收回目光，聂阳抬脸一望颜色正常的夜空：“然后就是，你刚才的那些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他暗示你说的？”
“按我的观察，”忆T说，仍没有明显的考虑，“他好像并没有那个兴趣让你们知道这事情。对你们说出这件事完全是我的原因，是我想知道作为Chaos继承者的古奇，为什么会在想都不想的情况下，选择危险度数高、成功率还很低的释放方式。”
“也许他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在选择事情怎样完成时，都想用那个具有挑战的方法，以此来挑战一下自己？”关可儿忽然这么说着，然而也存有很大的玩笑成分。
“但他当时的语气很轻松，也很慎重，”忆T说，“完全没有接受挑战时的兴奋。”
聂阳再次的沉默，引来的却是关可儿的好奇。
她先是一看聂阳，而后微笑问道：“阳怎么不说话了，是想到了什么？”
聂阳移眼看去，就当关可儿准备聆听对方回复时，他却忽然回看向前。
关可儿对此是略感惊疑，可几乎同时，她左眼角余光便猛然察觉了那来自前方的，骤起的亮光。
凭快速反应直看向前，那光芒亮度的猛然增强，却促使关可儿不得已眯眼侧头的同时，抬手挡在了眼前。
清楚亮光来源正是阿奇，所以关可儿此刻在意的就是…骤起的光芒不是和她的发丝一样的白色，也不是与聂阳的长袍相同的黑色，而是从未见过的，透露出孤独感觉的灰色。而正如第三种力量——Chaos，关可儿只是知道有这么一种力量存在，现在才真正见识了一角。
“他没有想挑战自己，至于是不是看重我们两个，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聂阳忽然的话音，引来的就是关可儿暂时忽略身前亮光地看视。
“我能确定的是阿奇选择那种释放方式，除了因为他个人的处事习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考虑了事后情形，以及如果不这么做，自己会遇到的那些很难解决、甚至无法解决的事。
“如果想的不错，他当时应该还意识到了，采取后一种方法，自己释放力量的目的可以快速达成，但是我们两个就有可能成为废人。假如真是这样，那还不如选择另一种。因为后一种虽然对他自己有利，但对于你我，却没有好处，况且结果永远单一，不会出现第二种。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自己释放了Chaos、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我们两个却概率成了废人，那他即将面临的境况就是孤立。
“也许是深知无论自身力量多么强大，在孤立面前都不值一提，因为...‘双拳难敌四手’。后一种方式带来的结果是这样，前一种方法却完全不同。虽然成功率很低，危险性又很高，可这些他都是可以控制的。如果自己在执行过程中不出错，最后成功了，那么对自己、对他人，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得不好听点儿，按方法执行过程中他出现了错误，先不说能不能从头再来，就说阿奇他和我们两人因为Chaos一同倒地，不死即伤，其他人又能说什么？只能尽力援救，不可能出现第二种对待方式。况且，这‘第二种对待方式’又是什么？所以说，他的这种选择并非难以理解，也不是缘于一时脑热，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直到最后的字音消失，关可儿才注意了聂阳的眼睛，从开始说话到现在就没有一丝转动，始终盯着前方那随着黑色翅膀缓缓张开，不断扩大的光芒源头，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刺激……
灰色光芒的照射面持续扩大，形态也匀速从窄窄的一条竖线，转变成外宽内窄的扇形，并最终形成全方位的圆形。
光芒向四周散射，源头也形似一颗掉落在地、自带极亮光芒的星星。
对于关可儿，她此时已无暇顾及面前那有着一双黑色翅膀的“星星”是怎么回事、是否有事，因为关可儿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聂阳的眼睛，它们已经盯着灰色亮光足足有20秒的时间，从他刚刚开口说话，到话音消失的现在。
关可儿是对聂阳刚刚的话音有所忽略，然而同时被忽略的还有阿奇，尽管他一时被光芒包裹，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模样。
可与关可儿正好相反，看不见身影的忆T这时注意的，只有聂阳近似自语的话，其次便是整体形态与星星无异的阿奇。
不过在忆T看来，前者让人想起“小巧”，后者则使人想到“粗大”，说好听些，那应该是“大气”。
“如果正如你所说，古奇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选择，那么...”忆T有了话音，却在考虑接下来的话是否准确，“对待此事的我，是不是显得很肤浅？”
已经表明了所对之人是聂阳的话到此，最先让他反应的却是关可儿。
她抬了左手，五指并拢地缓缓挡在聂阳眼前，一时手掌与眼睫毛之间的距离约为5厘米。
至于聂阳的反应，其实很简单，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然后就扭头看向关可儿。
“阳怎么了？不觉得那亮光很刺眼吗？”
“没什么。”聂阳一垂眼帘，“只是在想事情，所以没怎么注意。”
“真是的，”收了手，关可儿有些不满，“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那么刺眼的光芒居然感觉不到。”
“还不是因为他。”聂阳以目光一指身前光芒的源头——阿奇，“毕竟忆T先告诉了我们问题答案，等下解答他可能有的提问，就当是对他的回报吧。你放心好了，看看亮光而已，不会有事的。”
关可儿很想再说一句：“都看了那么长时间，你让我怎么放心？”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只因聂阳率先的一句补充。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么。”
关可儿不禁一怔，随即反应，她轻摇摇头：“我只是担心你的眼睛。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明白。”
两人相视一笑，唯一的不同，就是关可儿的笑容稍显难堪，而聂阳的微笑则很显轻松。
“善于等待的人，会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这本是阿奇世界里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然而此刻放在忆T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虽说每次等待并非一定能得到意外收获。
忆T刚刚没有因自己是最先提问的人，就插嘴聂阳、关可儿之间的对话，而那时的忆T好似一个听话的孩子在旁聆听“父母”之间的谈话，如果忆T真是一个孩子的话。
聂阳再次望向前面那片因光芒骤起，已不再那么漆黑的夜空，平静道：“一般能说自己肤浅的人，他本身就已经不算肤浅了。”
“哦？是么。”忆T说，完全忽略了刚刚对话的暂停，“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聂阳不出所料似的轻一翘嘴角：“按照你的话，这只是实话实说。”
“明白了。”忆T释怀。
“又一位Chaos继承者释放了自身力量。”那10岁男孩自语式的话音响起，聂阳、关可儿便重新在意起前面的“发光体”，尽管被灰色光芒包裹全身的阿奇依旧看不出本来面貌。
然而对忆T的那句自语……
“他...好像很为阿奇能成功释放Chaos，感到欣慰啊？”关可儿在意着忆T一时语气。
“又？”聂阳却疑问着，显然不怎么理解或不是那么肯定其中的涵义。
一时，向来口齿伶俐的关可儿此刻闭合双唇，看不出一点儿能说会道的意思；而一向以沉默示人的聂阳……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不止见过阿奇这么一个Chaos继承者。哦，我的意思是我生活了18年，这也是第二次见到Chaos释放自身的力量，所有我只能说，这是我第二次见到Chaos释放力量。而你刚刚却用了一个‘又’字。按照我的理解，只有同一件事重复三次以上才能以‘又’字表达。你...难道先后见过4位Chaos继承者？”
忆T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
聂阳回看向关可儿，后者无奈笑笑，同时轻抖抖肩。
“我，是不是提了一个私人问题？”聂阳有些迟疑。
“是不是私人问题也只有忆T能决定，不过......”关可儿的认真非但没有体现出她对情况的关心，反而让聂阳感到一种玩笑的意味。
“阳现在比以前更善开口讲话，倒是我能决定的。你看你自从来到这个镜子世界说的话比我还多。”关可儿让责备时应有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只是这种“责备”包含着欣喜的微笑。
聂阳一动嘴角，抱歉似的回说：“也不能怨我吧？暗力量的来源可是生物的负面情绪。”
玩笑的对话到此结束，而前方光芒也骤然消退。
至于忆T为什么选择沉默，答案在当前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忽然回想起光芒持续的时间，关可儿暗想：“也就...两三分钟吧。”而此刻，她已看清了前方由第三种力量——Chaos产生的…骑士。
灰色光芒由弱转强、范围由小变大的照亮漆黑夜空的过程中，阿奇并没有从沉睡中苏醒。
现在，光芒快速消退，那件无论四肢躯体，还是身前身后都对称印有着黑、白、灰三色螺旋花纹的盔甲好似揭开光芒的面纱，出现在聂阳、关可儿以及忆T的眼中，思想沉睡约10分钟的阿奇，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患有近视、远视的眼睛，使得阿奇开启眼帘的同时，便看清了聂、关二人。阿奇没有丝毫睡醒时的迷糊感，思想随着睁开的眼眸，瞬间便恢复到正常。
看面前两人安然无恙，阿奇想向他们展露笑脸，可是想这样做时，却注意了二人脸上一致的惊讶及惊愕。
阿奇一皱眉，不觉便开了口：“你们……”然而话未完，作为提问者的他猛然就确认了全身的异样。
那其实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一定要说，就只有“力量”一词能表述这种异样的感觉。
然而阿奇的个人感受，这种力量感并非是由一般力量产生，它好比给了盲人一双明亮的眼睛；让失聪的人重新听见来自世界的各种声音，让人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无论它有多么困难。
“是错觉吗？”阿奇想着，右手竟不自觉抬起。
当眼睛进入垂视状态，那在感觉上和先前没区别的右手映于眼球一瞬，惊讶立即占据了阿奇心扉。
“这是！”
手的大小并没有出现明显变化，但那赫然戴在手上的金属手套、覆盖整条手臂乃至全身的金属盔甲，却是阿奇一时无比惊讶的唯一原因。
盔甲的底色为灰，和光、暗都不相同，然而前者与后两者的最大区别，莫过于那些印在盔甲任意部位上的螺旋图案。
单从右手臂外侧、右手心的螺旋图案阿奇便可以首先得知：这不是简单的螺旋，而是由黑、白、灰三色粗线条组成的复合螺旋。
由于每个螺旋里的三色分布非常均匀，所以盔甲上面的每一个螺旋图案都被均匀的分成了三等份。其中，以手心手背、胸前、脚面上的螺旋最为明显。
不觉间的惊愕之余，阿奇很好奇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快速而仔细地一看自己能注意到的身体部位，阿奇最终让目光重新锁定在没有垂下的右手上。转了一下手，他便看到了手背上那和手心相同的螺旋图案。
“我已经不知道我这时候是应该高兴，还应该是伤心了。”阿奇完全忽略着聂阳、关可儿的一时心情。
两人互看，关可儿首先回说：“既然不知道，阿奇不妨以平常心态去看待，就像我第一次成功释放光力量那样。”
不经意一看身后，只因阿奇在关可儿开口之时，突然想起了那黑色的“天鹅翅膀”，尽管它并不应该出现在身后。
“不知道这翅膀是不是摆设。”很巧合，关可儿话完，阿奇便小声有了这么一句自语。
“你说什么？”关可儿显然没有听清阿奇的话，看着他的眼神都因再次开口，而很是疑惑。
大脑即将进入思考状态的阿奇，被关可儿这一问给彻底惊醒了。他迅速抬眼，对方也在同时明了了阿奇一时的惊讶。
“我...是不是声音过高了？”关可儿略显小心，“也不对啊！我并没有让话音提高呀！”神色间浮现出一丝无辜，可更多还是她对阿奇强烈反应感到的不解。
“不！不是因为你。”随即反应，阿奇的话音略有急促，“是我忽然在意了一件事，所以......”语速逐渐平缓，关可儿也就明确了对方已清楚错误的所在，并愿意接受指责。
“你的解释很及时。”话音转变，阿奇不免一怔，同时也引得关可儿移眼向右。
用不着多想，此刻回复阿奇的不再是关可儿，还有聂阳。
没有在意关可儿稍带惊讶的眼神，聂阳接着直言：“虽然你现在释放了Chaos，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可儿恐怕又能看到我第一次遇见你时的那种状况了。”一看关可儿，聂阳的神色就略显调皮。
和关可儿一样，阿奇没有注意聂阳话完后的举动，因为阿奇的思想被聂阳最后提及的那种“状况”吸引。
阿奇当然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聂阳时发生的事情。
“又想把我打晕？”阿奇暗想，虽说还是有点儿玩笑的意味。
“有兴趣试试吗？”阿奇开口，即将展露玩笑时的笑容，却因注意了聂阳的反应，而使得笑脸顿时僵硬。
阿奇眼里的聂阳，严肃中带着少许惊讶，完全不是听玩笑话时应有的表情，那种一笑了之、毫不在意的表情。
“你...”感觉气氛有些不对，阿奇指指自己的脸，“能看到我的脸吗？”小心翼翼是此刻的语气，但阿奇在最后一个字音出口时，注意了一下那伸出的右手食指。
聂阳再次与关可儿对视。
“他...没事儿吧？”聂阳让话音降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程度。
“应该没有。”关可儿肯定道，话音的高低和聂阳近乎一致。
“那他现在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听懂他说的意思了？”
关可儿瞄一眼这时好像在注视右手食指的阿奇，笑道：“怎么，阳难道听不懂阿奇的意思？”
“听倒是能听懂，但是...”聂阳瞥一眼对面的骑士，“他的这种说话方式让我很不舒服。什么前面问我‘有没有兴趣试试’，后面又问我能不能看见他的脸。他没有学过语言么，哪有人这么提问的？”
“阳这么说就有点儿假了。”关可儿直言，也因为见聂阳“演戏”演得有些过，“是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聂阳微笑笑，脸色和气质瞬间回到最初同时，前后外在的反差足以让人对“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有所意识。
“既然可儿能看出我刚才是在故意装不明白，”聂阳平静依旧，只是话音听上去已不觉寒冷，“那么可儿是不是已经想到‘其中的原因’了？”
“阳觉得呢？”
聂阳没有多想：“肯定是。”
“这么肯定？”关可儿有些意外，但见聂阳这时已没有兴趣继续开玩笑，关可儿随即一摆手，就像是决定公布谜底。
“哎，不绕弯了。你说的没错儿，我确实想到了其中的原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阿奇现在还适应不了盔甲的封闭性，还在以没有盔甲的方式，向他人表达所想。
“就像刚刚，如果我想的不错，他在最后第二句话时其实已经有了笑容，以此来表示自己只是在开玩笑。可惜他忘了盔甲覆盖着全身，现在的自己无论是什么表情，他人都是不能直接看到。”
“很全面的观点。”聂阳赞道。
“也没什么。”关可儿谦虚地说，“我当初成功释放光力量时也是这样，不过说了自己当时的感受而已。”
“虽然是这样，”聂阳似有所思着，关可儿也就立即收了笑意，“但我仍然想到另外一点。还记得我先前说的那件事吗？我第一次遇见的Chaos继承者，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