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甘酉宫后,已是夜深。
龙云杉躺在床上,却十分的精神。
自昨天事发后到现在,她还未阖过眼休息,可此刻不知怎的,一时思绪万千,丝毫未有睡意。
虹啸的呼噜声有规律地响起,隔壁的傅绮真也早已进入梦乡。
龙云杉闭着眼微微偏过头,朝向窗户,淡白月光令她的面容不隐在黑暗中。
忽而,她似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睁开眼。
“是谁?”
她的声音带有惊色,却并不恐惧。
过了片刻,窗边的暗色里,走出一个人影,黑衣黑发,身形高挑,自有一股超凡的气质。
“是我。”来者道。
这熟悉的声音龙云杉一听便知是谁。
她当即向门口张望一眼,发觉并未有人发现重绝夜闯甘酉宫,松了一口气。
她坐起身,双手依旧放在被子里道,“你是专程来看我的么?”
重绝依旧是那副冷俊的神色,只是深邃的眸中隐隐有一丝疲惫,似乎经历长途奔波、毫不停歇赶来于此。
“我忽然出现可有惊到你?本该天明再来。”
他的唇间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只是我实是担心,不得不立刻赶来见你。”
“确实吓我一跳,你下次若是再来,直接出现罢。”龙云杉一笑。
重绝眸光一动,视线落在被子上。
“让我看看你的手。”那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
龙云杉微微慌乱地将手藏得更深,赧然一笑道,“已经敷过药了,小伤而已。说来那日温姐姐来找我……”
“手。”
被那双眸凝视着,龙云杉的心微微一动,默了片刻她故作轻松地将手拿出被子,问道,“试炼的前一天,我……们大家都在想你会跑去哪里呢?后来遇到温姐姐,她说你不参加试炼了,是这样么?”
“嗯,我来教下堂并非为此。”
重绝垂眸,月色染在他的侧脸,龙云杉一时看得出神,被重绝握在手里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
重绝手指一动,显出一道黑印,似星河般缥缈,泛出暗亮。
转而盘旋而出,悬在龙云杉双手的周身。
“你不问问我为何突然离开教下堂?”
听到重绝这话,龙云杉当即想到自己那日在天珠前的举动,不知他到底看见没有?
这样猜来猜去,实是让人心烦意乱,她不愿再这样,当即鼓起勇气道,“你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天珠前的模样,你可看见了么?”
“天珠?”
这个名字重绝是听过的,只是上琼派里唯有一颗昭智上神的火灵是为珍贵之物,类似于天珠这样的平凡之物,他是不放在心上的,是以也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
看着他迷惑不解的神色,龙云杉一时有些迷茫了,她从心底里相信重绝是不会骗她的。
可是那人若不是重绝又会是何人?
她的心中一紧,那人是本想假冒重绝胡作非为,却不想被她撞见?还是有意将她引上山?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够可恨的。
见龙云杉一脸纠结,重绝抬眸问道,“你在天珠前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就是出了一点点丑而已。”
龙云杉一本正经地回答,脸颊却犯起一丝红,她那日的模样也可以说是出丑,不能算骗他。
“原来如此。”重绝扬起一丝笑意,“没看到可真是可惜。”
龙云杉脸一黑,倘若不是那张脸俊,她真想一头砸过去。
“好了。”
重绝将她的手放入被子,“伤已愈合,但旁人依旧可以看见假痕,按时敷上几天药,别让他们觉得奇怪。”
龙云杉一笑,没想到重绝想得还挺周到么,倘若这伤一夜就好了,定是教人奇怪,她只需明儿跟虹啸他们说一声就好,免得他们担心。
“天色很晚了。”重绝道,“你睡罢,我天明再来。”
龙云杉躺下身,一笑道,“晚安。”
“晚安。”
重绝看着床上之人闭上眼睛,衣袖一挥,左侧显出一道虚空黑影,他身影一晃,化作烟一道,消失在其中。
而后只见虚空黑影化为透明,散在空中,房中依旧,似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过了一会子,龙云杉便睁开眼,望着屋顶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她偏过头,看着睡在一旁的虹啸,忍不住用手揪了揪它的黑亮小胡子。
虹啸晃了晃小胖脸,迷糊地长出一口气,换了个姿势。
龙云杉的视线顺着它的尾巴尖尖看去,落在那个精致的木盒上。
她闭上眼,却是无法入眠。
第二日清晨,微风划过桃林。
龙云杉走出门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而后向右走,来到君无歌的房外,
见君无歌和独孤卓英在里商讨,她便在外等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独孤卓英便出来了。
“师叔。”龙云杉行礼道。
独孤卓英眼神扫过眼前的少女,只是嗯了一声,便抬步走了。
自教下堂事变后,独孤卓英便与几位师兄弟一同救治受伤弟子,虽说无法立刻治愈,但总是将伤势控制了下来。
今日他心有挂念,将手上之事完成后便匆匆离开上琼山,向城东而去。
城东有一水心湖,常年有几条大船扎居在此。
还未近湖,便能听见不同于寻常的曲声歌声,船上灯火辉煌,红稠遍地。
珠歌翠舞,好一副纸醉金迷之象。
说起那些翩翩起舞,身着花裙的姑娘们,个个环肥燕瘦,婀娜多姿,但最吸引客人们的不止于此。
这里的生意乃是一位胡人经营,船上陪酒作乐的女子也皆是些浓眉大眼的胡人美女,这种异域风情极具神秘,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哪怕是在两天前发生过净初教之事,这里的客人也未比之前少很多。
这里的女子虽卖艺不卖身,但也与妓院一样有花魁之说,但他们并不称作花魁,而是称作胡姬。
只有绝色的最赋有曲乐之能的女子才可当得上胡姬之名。
船群中,最为娇丽的帽船便是属于胡姬的,这帽船外形精致装饰非凡,其中奢华,可见一斑。
独孤卓英脚尖一点,如轻雁般掠过水面,水中红莲灯皆是一动也不动,仿佛从未有人触碰过水面似的。
帽船船房门口的两位女仆行过胡人之礼,为尊贵的客人掀开红帘。
独孤卓英踏进船房,只见一红衣绝色女子侧卧在席帐之上,染有寇丹的玉手正百无聊赖地把玩一把白扇。
“月儿。”独孤卓英走近女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抬起女子的脸。
“你还知道来见我呀。”
女子将手中扇一扔,纤纤玉指拨开独孤卓英的手,站起身背对着他,显是生气了。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怎能不来?”
独孤卓英伸出双臂,轻柔地环在女子身前,女子越是反抗,他便环得越紧。
“你就会欺负我。”
女子娇嗔一声,停止挣扎,人也顺势依靠在独孤卓英的怀里,“月儿我向来善解人意,最近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定是忙得紧,可是没法子啊,见不到你,让我好生思念。”
独孤卓英将怀中之人转过来,看着那双微红的、如秋水一般含情脉脉的眼眸。
“说起净初教来袭之事可有波及到这里?可有人欺负你了?”
“来这儿的客人都不在乎那件事,也没人有提起净初教的事。我们都是些无依无靠的女子,虽是出生胡人之境,可那样的事绝不是我们所愿看到的,那实是太可怕了。”
女子靠在独孤卓英的胸膛上又道,“我希望能够汉人胡人一家亲,就像你和我。”
独孤卓英抚摸着女子如墨的黑发,“近来虽是事多,但我会多想办法来陪你。”
“不必如此,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女子抬起头柔媚一笑,“你给我说说你最近都在做什么罢,我虽不能和你一同入山,但是听一听就像和你一起经历了似的。”
“都是些你不爱听的,比如为受伤的弟子疗伤、与师父商量对策,不过倒有一件令我高兴之事要与你分享。”独孤卓英的眸中闪过一丝暗亮,“派中来了一位小姑娘,七灵中的木灵好像在她手上。”
“小姑娘?”
独孤卓英虽说了一堆,女子的注意力却仿佛只在“小姑娘”身上,她失了笑意,带有薄怒地问,“什么小姑娘?她长得漂亮吗?”
“为夫说了这么多,你偏偏只听得三个最不重要的字。”
独孤卓英将怀中之人缠得更紧,“为夫要惩罚你——”
话罢他便抬起女子的脸,朝那红润丰盈的唇吻了下去。
忽而他眉头一皱,唇角传来一股刺痛,他抬面,只见女子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上唇的血,千娇百媚地笑道,“还不知道是谁惩罚谁呢。”
说着女子的双臂便环上独孤卓英的脖颈。
孤独卓英一笑,右手一扯,将女子的红衣褪去,顺着女子的锁骨一路吻下。
女子娇声连连,那染有寇丹的手指在独孤卓英宽阔的背后越扣越紧。
奇异妖娆的乐曲声在水面上荡漾,激起一波一波涟漪。
月色笼在湖中,为艳色染上一层柔和。
龙云杉此刻正在甘酉宫喂她的师父吃饭。
“这鸡汤虽好喝,但还是不如酒啊。”君无歌喝下勺子里的汤,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