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特别……”皇甫惠道,眉头轻轻皱起,“她是北梁送来的和亲公主,因生的面容姣好,身段柔软,所以深得圣上宠爱,也被多家保护。所以不应该殁了才是。”
桦雪取了棋盘,拿了棋谱,又开始自顾自地摆起了棋子,“当年北宁灭北齐建立西宁时,那势头可是十分旺盛,北梁就算是富甲一方,兵甲精良,也输在了一个软弱的君主上。司空芷可是北梁皇帝的独女,还是掌上明珠,就这么委身于浩帝这个老头子,心中无论怎样都是不愉快的。”桦雪支起脑袋,微笑的看着皇甫惠:“我赌这芷皇贵妃是自殁。”
皇甫惠偏头看着阳光下斜支着脑袋的桦雪。许是因了那药酒的缘故,桦雪双颊泛着点点绚烂的桃红,眼神中带着些许迷离的醉意。在慵懒的阳光下,微醺的桦雪少了些许风里,只剩下女子独有的温软和妩媚,叫人看了不觉心头一软。
只是,哪怕是这样,你也总无法忽视她身上那独有的气质,如此高傲,却又如此寂寥。
“雪儿……你是不是有点醉了?”皇甫惠心跳的有些快。
“嗯,头是有些晕。不过无妨,稍过一阵子劲儿就过去了。”桦雪微笑,手中一点一点拨弄着棋子,继续道:“不过浩帝大概不会说是单纯的自殁吧,这样可是会带来不好的影响的。”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好生休息……”皇甫惠声音有些不自然,仓促的离开了屋子。
桦雪轻笑,从窗口看着外面温暖的雪景,将茶杯中的茶泼到了窗外。片刻后,一只雪白的隼鸟落在窗边,静静看着桦雪。
“回小姐,云兰说已是办妥,请您四天后的夜里去陵园完成后事。”那隼鸟滴溜转着眼睛,开了口。
“四天后?这可如何是好……”桦雪伸出手指数了一数。
那隼鸟转了转脑袋,依旧静静看着桦雪。
“是那日白天下葬吗?”
“回小姐,是的。”
“嗯……去告诉云兰,我三日后的夜里会去皇宫里找她,计划会略有改动。”
那隼鸟又转了转脑袋,便展翅飞走了。
“啊……这实在是……太忙了……”桦雪轻轻摇头。
……
入夜,西宁皇宫依旧灯火通明。
“禀圣上,宋太医说,惠世子请了个外来的游医给雪华姑娘调理寒气,恐是无法从中插手了。”
“无妨,一个将死之人,随他们调理去吧。”浩帝声音有些疲惫。
“禀圣上,芷皇贵妃的事,虽说是按礼厚葬,可总是该给北梁那边有个交代。”
“芷儿偶染风寒,引发了肺病,医治无果。朕会为她送上一送。”烛光中,浩帝的发丝已然白了许多。
“禀圣上,南昭四皇子皇甫隆已然被定了太子,元夜时将被封为储君,似乎需要表示一下。”
“我知道了,问问宫里哪个公主愿意去,没有的话我再选。”
“禀圣上……”
“好了,”浩帝打断,“朕有些累了,其余的事明日再说吧。”
“圣上今晚想去哪位娘娘那里?”
“谁都不去,朕在自己屋中歇息。”
“喳,”立在下首的太监退了出去,只浩帝一人在桌旁独自望着烛火一下下的跳动。
“芷儿啊……你也走了啊……这可叫朕怎么办呢……”
……
许是天气渐渐开始回暖的缘故,只消三日,雪便融了一大半,屋檐处结下的冰凌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通透,一滴一滴地坠下晶莹。皇甫惠送走了前来拜访的县令,便往世子阁走。
“世子爷!世子爷!”小弋急匆匆的跑来,声音气喘吁吁,“您叫小的买的流心凤凰酥,小的买来了!”
眉清目秀的少年,冲皇甫惠真诚一笑。皇甫惠略一点头,拿出几枚铜钱,递给少年,接过还冒着点点热气的包裹。
“有劳了,收下吧。”皇甫惠略一浅笑。
“谢谢世子爷!”少年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接过铜钱,脚步欢快地走了。
皇甫惠今日觉得心情甚好,看着手中的包裹,不自觉的便想到了桦雪当时吃的时候那满满的幸福表情,嘴角便上扬了几分。
“世子爷。”皇甫惠刚一进屋,等在一旁的云竹便出了声,声音中有些许抖动。“小姐有些不舒服。”
皇甫惠眉头一皱,急急走进里屋,却发现屋中竟是空无一人。随后进来的云竹将门关好,对着皇甫惠行了一礼。
“事情有些紧急,还望世子爷多多包涵。”云竹声音淡淡。
“说吧。”皇甫惠将手中的包裹放下,坐到桌边。
“有些事情需要小姐亲自去处理,由于着实有些紧迫,所以才离开了。如果顺利的话,约莫是后日日出之前能回来。在此期间,小姐称身子有恙,是在这里卧床休息,还希望世子爷可以配合。”
皇甫惠点头,起身走了出去,“秋霜,快去我的马夫那儿把大夫给叫来,快些!”声音中的交际听来竟十分真实。
“是什么事情呢?能否告知于我?”皇甫惠回来将门关好。
“云竹不能说,等小姐回来,世子爷可以问小姐。”
皇甫惠淡淡点头,道:“你退下吧。”
“云竹……其实是一直在这里的。”云竹微微浅笑。
皇甫惠看了云竹一眼,不再多言,伸手拆了包裹,从那两层油纸的夹层中取出一封已然皱褶的信,拆开来读着,又拿了一块流心凤凰酥吃了起来。
“世子爷竟不让云竹回避吗?”云竹声音淡淡。
“无妨,你是她的人,我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自是不会乱说。再者,她有事情要处理,我也需要付出些努力,总不能干收一片山河。”皇甫惠顿了顿,“况且,你不是隐卫吗,回避与不回避有什么区别吗。”
云竹看着眼前的皇甫惠,眉头轻轻一皱,眼神中有了些许疑惑。半晌后,屋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秋霜轻轻敲了敲里屋的门。“世子爷,大夫给您带来了。”
“都进来吧。”皇甫惠将刚写好的信放入信封。
云峙进屋,满脸笑容地给皇甫惠行了一礼,皇甫惠微一点头,继续把那信用蜡油封好。
“哎呀呀呀,云竹呀,真是越来越美了,有没有想伯伯我呀。”
云竹不为所动,“大伯,小姐身体有恙,需要两日功夫才能好,开药吧。”云竹顿了顿,继续道:“小姐说要慎重,药间的太医做不了手脚,但终究还是有眼睛和嘴。”
云峙一愣,试探着问:“那煎出的药谁喝?”
云竹微笑,“小姐说了,大伯远道而来路途辛苦,需要补补。”
云峙满脸苦笑,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皇甫惠见状也并不大脚,将信递给秋霜,简单吩咐了几句。片刻后,云峙又恢复了满脸和煦的笑,对着皇甫惠行了一礼,“世子爷,还请带小老儿去取些药材,这药需是现煎现喝。”
“秋霜带你去即可。”
“好,”云峙向着秋霜微一作揖,“那就请姑娘带路吧。”
秋霜回礼,待云峙出去后才跟着出去,又随手关好了们。皇甫惠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桌旁安静地看着。
“世子爷,小姐说她想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和王爷单独谈些事情。”云竹再次开口。
皇甫惠略一思索,道:“这个好办,等她回来我便安排。”
“如此,云竹先代小姐谢过世子爷了。”云竹躬身行礼。
“不必。”皇甫惠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云竹告退。”云竹退到窗边,再一转眼,便已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