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她欠了他的。
凌湛的路线是，先从F市到H市稍作停留，一方面补充一日进的物品和给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对H市的几处古迹很感兴趣。
然后再从H市出发，经安市，穿越黄沙隔壁，直奔那拉高原。
卓然不知道他们可以同行到哪里，但是H市却也是她想要去的，所以她告诉自己，总的来说也算是顺路吧。
因为A市到F市路程很远，所以凌湛并没有开他的路虎出行，而是在当地的车行租了辆jeep牧马人。漆黑的车身，疏狂的外型。卓然发现他似乎很喜欢这种自由桀骜的SUV，比如之前的路虎，比如现在的牧马人。
不过比起路虎，要受到城市框架的羁绊，此刻的木马人似乎更能彰显它的狂野与飞扬。无拘的驰骋在山川河流中，尽显不羁与自由。
一如他的本心吗？
车子缓缓驶出城市，川蜀的道路十分崎岖，就算是国道也是夹杂在纵横的山路间。卓然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到路况上了，很少开口说话，道是凌湛的嘴，似乎就从来都没停过，一会称赞沿途的风景险峻壮美；一会看到几个穿彝族服装的女子直叫漂亮，非要下车去跟人家拍照；一会又看到路边有卖当地吃食的，他便要去买，也不管卓然要不要吃，一买就是两份。
“那个，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后面那两辆别克MPV，似乎从F市出来，就一直在跟着我们。”凌湛看了看后视镜，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
“嗯，好像是，但是也许只是同路人吧。”她没怎么在意，因为是旅游旺季，F市与H市都是川蜀的核心城市，一路上有同行的车辆也不算奇怪。
“感觉不太像啊，但是也无所谓，就让他们先跟着吧。”男子微微扬了扬嘴角，他不像卓然想得那么简单，不过这种情况，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说你也是要去H市的，是纯旅行，还是有朋友在那里啊？”路上苦寂无聊，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他其实是不怎么指望这个冷淡的女人可以回答他，但是总感觉车里太过安静，会放大忧伤氛围。
“我有大学同学在那里。”却没想到卓然竟然开口了。
唐菁菁是她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毕业都七八年了，她跟菁菁也真是好久没见了。上大学那会她们俩是同寝室的好闺蜜，一同上食堂，逛街，遇到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对方。菁菁的家在川地，所以毕业后她便选择到H市这边工作。
还记得毕业那会，她俩几乎吃遍了A市的所有特色，然后哭着在站台上挥手告别。四年的好姐妹，终于分别天涯，再后来因为各自都有事情在忙，除了她跟綦峰结婚那次，就再没见过了。
前两年菁菁还一直邀请她跟綦峰来H市呢，可是没想到，当她终于有机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身边已没有了那个人。
“那你是去看朋友了。”
“嗯，也许会去，也许不会去。”女子微微迟疑了下，都来到了这里，她的确很想去看看菁菁，但是如今的她，在生中失败颓废，已经不再是当年A大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卓然。
其实她，已有些害怕，面对昔日的好友。
但是，至少还可以去H市看看，看看菁菁生活和工作的地方，真实的感受一下，那些年菁菁口中的H市。
“你这女人还真是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你如此的放不下。”一看她那副凄凉、哀婉的表情，不用问凌湛也知道，她一定是还陷在离婚的阴影中，无法自拔。
女子微微皱着眉，没有开口。不止是綦峰，还有这些年在平淡生活中丢失的热情，她已经回不到曾经的自己了。
“你这蠢女人，如果他值得你爱，就不会舍得放弃你了，如果他不值得你爱，你再为他伤心又有什么用，不过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与烦恼。”他有些莫名的生气，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她心伤留恋成这样。
“小心。”突然，一直紧跟在后面的两辆别克MPV，竟同时加速，冲了过来。一个左侧翼，一个在后面，直接向着他们的车撞了过来。
卓然猛的向左急打方向，堪堪稳住车身，同时，没做片刻停顿，一脚油门踩到底。黑色的牧马人，怒吼了声，一跃向前，冲开了道路的迷障。
“哇哦，车技术不错嘛。”凌湛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侧过头，表情夸张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她总是让他吃惊。换作是一般女人，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不早就吓得惊慌失措，花容变色了吗。
她，竟然还可以如此冷静的做出反应，急中求全，努力扭转颓势。
“为什么会这样？”卓然有些困惑，她敢确定，刚刚的碰撞绝对是故意的。而此刻那两辆黑色的别克MPV，仍紧跟在后来，大有决不善罢干休的架势。
“还不是你惹得烂桃花，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昨晚那家酒吧到底给你喝的是什么酒啊？”男子无力的说道。一间街头酒吧，神奇的调酒，侠义而神秘的老板，迷醉的夜晚，就连他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刚刚发现有车跟踪，他简单回忆了下，除了昨晚收拾的那个什么齐三还是齐四的家伙，在这里他们应该就没招惹过什么人了。
我？
女子微微皱眉，努力回忆昨夜模糊的影像。衣着华丽，却言语轻浮的搭讪男子，似乎还很不礼貌的拉住她不放，然后……
凌湛出现了，他打伤了那个华服男子。再后来，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她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而飘渺。
卓然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但是她驾驶的速度地没有因此而减慢。黑色的牧马人飞驰在车流复杂的国道上，左右闪躲，却快如疾风，狂野而桀骜。后面是锲而不舍的两辆MPV。
“向右。”凌湛突然说道。
卓然猛得一打方向盘，车子微微一斜，飞快的滑入右面的便道。
男子微愣，这个一向冷淡别扭的女人，这一次竟然都没问他原因，便果断的执行了。要知道之前他们行驶的是国道，路上人多，就算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至少还会有一两个好心的路人，帮他们报个警什么的。可是如今他们急转下来的便道，一眼望去，满目旷寂，很显然越走下去会越荒凉。
如果在这条路上被那群人追上了，说不定死上几个月都不会被人发现的。当然，他却并不担心这种情况会发生，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拐下便道吗？”终于，男子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因为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怎么看都是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儿，竟然总会爆发出，与她气质极为不相符的冷静与果断。
“国道上车辆太多，如果一直被他们追着跑，说不定会牵连很多无辜的人。何况我们的车子在平坦的道路上并不占优势，而在这种崎岖复杂的路面才会更突显它的性能。”女子一面专注的操纵着牧马人，一面静静的说道。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虽然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也只能尽力做到将伤害降到最低。
“看来我还真是选对了司机啊。”本来他是想找个机会跟身边的女子换下位置的，只是没想到她开快车的技术竟然这么好。
因为哥哥上大学那会喜欢上了玩赛车，所以她也跟着玩了一阵子，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故，哥哥便从此严禁她再碰汽车这种东西了。女子在心里笑了笑，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因为开快车，已经撞坏两辆沃尔沃XC60了，不知道此刻的还能不能，笑得这般轻松愉快了。
事实上除了东峻山那次，她已经好久都没开过车了。那时候晓筱也是怕她整日呆在屋里，会闷出病来，才会“冒险”提议让她替她和儿子开车的。
卓然驾驶着黑色的牧马人，急驰在逶迤的山路上，内心竟升起一种释放与年轻的快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与哥哥飞驰在赛道上，那种放纵与自由。
男子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子，这一刻她眼角眉稍，都闪动着一种不一样的光彩，让她一向暗淡的神色瞬间充满了激情与活力。初见时的梨花带雨，再见时的放纵迷醉，面对窘境时的冷静刚烈，以及如今飙车时的果断孤傲。
她，总是让他意外，他太好奇接下来她还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男子低低的说道。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抓住他的目光，以前是因为怜惜，如今更多了一些欣赏，与
心动……
卓然微愣，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这样说了吧，上一次是在东峻山上，他说会保护她，他做到了。而这一次，情况要远远比那时候更加惊险，他却依就云淡风轻的说着。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总是那么轻易的付出热情与守护。他，究竟是太善良，还是太自负……
顺着便道一路奔驰下去，不知道左拐右拐了多少次，终于身后再没有那两辆MPV的影子了。但是卓然仍没有减速，依旧朝着未知的前方驶去，直到面前的路越来越狭窄，泥沼、洼地，交替的出现。好在牧马人发挥了它得天独厚的优良性能，才险险的开驶了过去。
可是—
车子突然开始抽搐性的抖动起来，车速也随之逐渐缓了下来，女子一惊，低头看了眼仪表盘，发现不知何时，油箱指示灯已经亮了起来。
居然没有油了，他们竟然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两个人面面相觑，顿时无力的呆了。
卓然承认出发时自己是没有看油表，要知道她都多久没摸车了，哪还会记得这么多细节，可恨那个凌湛，都不知道跑长途时应该先加满油的吗。
听听那家伙的解释是什么，说是国道上会有很多加油站，他也没想到他们会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车子被迫停在了路边，四周是寂静的天地，空旷而荒僻，极目之处，没有一户人家，唯有群山环绕。
“这下可真得要荒野求生了。”男子似乎在什么时候，都可以笑得很轻松，目前的困境似乎一点都没影响他旅行的心情。他，总是笑得那么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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