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乐连连摇头,“同我没关系,同两位姨娘还有父亲有些关系。”
宋安然喝了酒,反应有些慢。想了好一会,才隐约猜到宋安乐的意思。
宋安乐继续说道:“今儿我和三妹妹先回荔香院,就听白姨娘在唠叨。说田姨妈对父亲有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宋安乐红着脸,很不自在,“白姨娘信誓旦旦的说田姨妈肯定是在打父亲的主意,想要嫁到咱们家做填房太太。”
“她在做白日梦吧。”宋安然有些上头,说出的话也就显得更为直接,更能表达内心情绪。
宋安乐偷偷一笑,“我也这么觉得。白姨娘说的有些夸张了。不过田姨妈未必就没这个意思。二妹妹,我觉着我们还是该重视这事,小心防备着田姨妈。瞧田姨妈今儿的行事做派,我真的被吓到了。要是哪一天,她也用这种办法赖上父亲,该如何是好。”
宋安然龇牙。是啊,瞧田姨妈的做派,就跟个‘老赖’一样。要是真使出浑身解数赖上宋子期,说不定还真能被她得逞。
“那就该将田姨妈赶出去,不让她住在侯府。”喜春插了一句。
宋安乐皱眉,“这里是侯府,又轮不到我们做主。而且今日我看老侯爷明显心软了。只怕赶不走了。”
“赶不走就赶不走吧,以后我们防着点就行。”宋安然抬手揉了揉眉心。
宋安乐点点头,应道:“二妹妹说的对,只能多防着她们。”
宋安乐面色犹豫,好几次欲言又止。宋安然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倒是喜秋机灵,替宋安然问道:“大姑娘还有别的事吗?”
宋安然被提醒,这才发现宋安乐还有未尽之言。“大姐姐有话尽管说,我们是姐妹,不必如此见外。”
宋安乐低头,脸颊有些发烫,“二妹妹,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笑话我。”
“你再不说,那我可真要笑话你了。”
宋安乐脸颊一红,连忙说道:“别笑,别笑,我说就是。来京城之前,二妹妹曾说有办法让我同吴少爷见个面,不知二妹妹现在可有了主意?”
咦,没想到宋安乐竟然这么着急。宋安然忍着笑意,“原来是这件事情。大姐姐放心,我心里头已经有了想法。明日我就派人出去打听吴家的情况。等了解清楚后,我就安排时间,让大姐姐同吴少爷见个面。”
宋安乐又羞又喜,双手绞着手绢,轻咬薄唇,甜甜一笑,“多谢你,二妹妹。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姐姐干嘛同我客气,我都说了我们是姐妹,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行。”
宋安乐带着笑意,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妹妹,时辰不早了,你快休息,明儿一早我再来看你。”
“大姐姐慢走。”
送走了宋安乐,宋安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姐姐还真是急性子。”
“大姑娘是急着嫁到吴家去吧。”喜春打趣了一句。
宋安然笑道:“难怪老话都说女儿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宋安然两辈子都没经历过恨嫁的心情,所以完全不能理解宋安乐为什么会这么急切。
喜夏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姑娘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喜冬抿嘴一笑,示意喜夏不要在宋安然面前提起这话。喜夏笑笑,表示明白。
脱衣上床睡觉,熄灯,闭眼。
一夜醒来,神清气爽,没有比这更美好的。
也是直到此时,宋安然才有时间细细的打量自己所住的地方。她住的是荔香院的主院,三间正房带东西六间厢房,地方是足够宽敞的。轻抚屋中的家具,全都是用上好的木材打制,只不过款式老旧了一些。应该是侯府的陈年旧物。
摸摸桌面,所有的家具都重新上过漆,同新打制的家具相比,摸起来手感明显不同。
屋中摆设不见奢华,只见厚重,这也算是侯府的底蕴。
宋安然摸到书桌边缘,上面有刻痕。很显然上漆的工匠不太用心,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宋安然凑近了一看,上面刻了字,写的是“嫁?不嫁?”
很显然,这书桌是侯府上一代,或者上上代所用。宋安然甚至猜测,在书桌上刻字的人会是母亲蒋氏吗?
接着宋安然又摇摇头。当年宋子期的条件那么好,最年轻的探花郎,相貌出众,家中富庶,又无妯娌小姑掣肘。再没有比宋子期更好的婚配对象。蒋氏应该是心甘情愿嫁给宋子期的。只是没想到蒋氏在子嗣上会那么艰难,以至于连命都搭上了。
刚用过早饭,喜春就带来一个消息,“姑娘,田姨妈今儿早上醒来了。大夫说了,只要醒来就没大问题。再养个半月一月就能痊愈。”
宋安然指着喜春,同喜秋几人说道,“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最疼喜春吗?就她这份机灵劲,打听消息的速度,就没枉费我的一番心意。”
“姑娘说的是。我们刚来侯府,连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还没弄清楚。喜春已经出去转悠了几趟,认识了不少人,还第一时间带回关于田姨妈的消息。”喜秋笑着说道。
喜春得意一笑,“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包打听喜春。”
“哈哈哈……”
宋安然点点头,赞许地说道:“喜春,你很不错,就该保持这个势头。我们初来乍到,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大家都该学学喜春,主动出击,寻找机会。喜秋,一会给喜春一个一等封赏。”
“多谢姑娘!”喜春喜不自胜。
喜夏等人都打趣喜春,让喜春请客。喜春笑道:“不就是请客。晚上我出钱,给大家置办一桌酒菜。”
宋安然凑热闹,“我再给你们添十两银子,多置办两桌酒菜。将所有人都请来,马婆子也别漏下。就当做联络感情。”
“奴婢听姑娘的。”
说说笑笑,之后宋安然便启程去给古氏请安。之后又去见大太太方氏,提议在荔香院建一个小厨房,顺便在荔香院的后面,靠院墙的地方开一道侧门。这样一来,宋家的人就可以直接从侧门出荔香院,然后再从侯府的后门出去,就是大街,方便采买。也就不用事事走大门,麻烦侯府门房上的人。
方氏看在宋家送上银子的份上,而且事先宋安然也打了招呼,所以这次方氏答应得很爽快。
宋安然还没回到荔香院,修小厨房的人已经先到了。有现成的房子做小厨房,只需安置两张桌子,两个碗柜,再打两个大灶,搬来几个小炉子就行了。不用一天的时间,就全部办好。至于厨娘,宋家有现成的。
当初离开南州的时候,就考虑到可能不习惯京城的口味,特意带了两个厨娘到京城。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当天晚上,宋家人就吃上了正宗的南州菜,一扫之前的萎靡,人人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刘嬷嬷负责给宋子期宋安杰宋安平送餐。
等刘嬷嬷回来后,白姨娘就急切的问她,“嬷嬷,老爷怎么样?习不习惯?”
刘嬷嬷见不得白姨娘这副样子,态度有些冷淡的说道:“老爷好得很,就不劳姨娘操心。二少爷胃口很好,大少爷也恢复了精神,用了一碗饭。对了,奴婢离开的时候,老夫人派了人过来请老爷去说话,说是有事情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白姨娘也不在意刘嬷嬷的态度,她这会只关注宋子期,连儿子宋安平都靠边站。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负责送饭,可不能随意开口问老爷的事情。”刘嬷嬷从鼻子里哼了声,她是不满意白姨娘。当年蒋氏还在的时候,刘嬷嬷就没少针对白姨娘。
白姨娘很不满。如今她住内院,宋子期住外院客房,两个人隔了天远地远。想要见个面,亲热亲热还得找机会找地方。时日长了,只怕宋子期都不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人。
更要命的是,侯府的小丫鬟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仗着有点姿色,就敢翻天。别说爬床,就是珠胎暗结也不是不可能。
白姨娘本人就是从侯府出来的,她对侯府内里的龌蹉不敢说一清二楚,至少丫鬟层面的她都清清楚楚。可别到最后防了田姨妈,结果又被小丫头钻了空子。
白姨娘跺脚,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终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白姨娘傲娇的甩头,“哼,不说算了。改明儿我亲自去见老爷。”
松鹤堂内,宋子期正陪着老夫人老侯爷说话。
大家先是拉家常,说说蒋淑的过去,怀念蒋淑年轻时候的事情。
接着老夫人口风一转,“女婿啊,让安然这孩子管家,也不是个事,你说对不对?我瞧着安然的性子有些好强,估计也是因为管家闹的。再说了,姑娘一天天大了,总有一天要出嫁。总不能到那时候,还让安然管家吧。要我说,女婿也该想想自己的事情,早点娶一个回来,一方面替你打理内宅,走动官场上的关系。另外一方面也好替你管着几个孩子。”
顿了顿,老夫人古氏又说道:“安然养成如今这性子,依老身看来,就是这些年太放纵的缘故。若是有人从旁这看着她,她也不会如此争强好胜,半点不容人。”
老侯爷频频点头,“说的没错。昨儿发生的事情,老夫也都知道了。虽说是菲儿她们有错在先,可是安然也太过咄咄逼人。这性子不好,容易得罪人不说,以后嫁了人,又如何同公婆妯娌相处。而且京城这地方规矩大,人多嘴杂。要是安然在外面控制不住脾气得罪了人,传出不好的名声,连家里面的姑娘都会受到影响。”
宋子期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岳父,岳母,这些年小婿在南州,多亏了有安然帮忙打理内宅,才使得我心无旁骛的处理官场上的事情。安然是有不对,性子的确有些好强,可是不能否认她这些年的功劳。而且她将安杰教得很好,我很满意。”
老夫人心头不满,宋安杰哪里好了?除了聪明外,哪里都不好。竟然敢说蒋沐元没规矩,不知礼,真是岂有此理。上下尊卑都不知道。哼,也就是个死读书的。
古氏偷偷戳了戳老侯爷。老侯爷轻咳一声,放下茶杯,“贤婿啊,安然这孩子的确很能干,老夫都听说了。你和淑儿将她教得很好。至于性子,她年龄不大,还是有机会改正的。如今要紧的是你得赶紧娶一个回来,好替你打理内宅,管教孩子。还要为你开枝散叶。宋家五代单传,人丁单薄。就说贤婿你,遇到难处,连个帮衬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你已经吃够了没兄弟的苦头,难道还要让孩子继续吃你吃过的苦头吗?”
宋子期表情凛然,不得不说老侯爷最后一番话撬动了宋子期。宋家五代单传,别说宋子期如今没个兄弟姐妹帮衬,就连五服以内的族人都没有一个。
宋家祖籍远在汉阳,祖宅只有几个老仆看着。每年清明宋子期回不去,也只能依靠几个老仆祭祀祖宗。对于这一点,宋子期引为最大的遗憾。若是有个兄弟,或者有一二族人,每年清明的时候,祖宗们也能得到子孙的香火供奉。可如今年年让老仆代为祭祀,算什么事。
也不能怪宋子期如此重视祖宗家族。
要知道,自古以来祖宗就是一个家族的立身根本。大周朝这片土地上的人,自古以来的信仰,不是佛教,不是道教,不是儒家,而是祖宗。祖宗才是贯穿古今的最坚定的信仰。
至于儒释道三教,对自己有用的时候就信。没用的时候,就抛在一边。没错,这片土地上的人对儒释道三教的态度就是这么功利。唯独对祖宗的信仰,是纯粹的,是深刻在骨血中,然后将这种信仰一代代的遗传下去。就算有一定的功利心在其中,也是极为有限。
什么叫做家族,人丁兴旺才能称之为家族。一人一个家不能算家族。
这些思想深入宋子期的骨髓,从他出生起就刻在了他的血液里。可以不做官,可以没有钱,但是不能不敬祖宗,不能不开枝散叶。
老侯爷见说动了宋子期,于是再接再厉,“到安然他们这一代,虽然终于打破了宋家单传的厄运,可是只有两个儿子也太少了点。万一其中一个出点什么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而且只有一个嫡子,可不是兴家之兆。”
宋子期微蹙眉头,面带疑惑的问道:“杰哥儿是淑儿所生,也是岳父岳母的亲外孙。你们就不担心,小婿娶了继室,又生下儿子,会对杰哥儿不利?”
古氏当即说道,“老身当然担心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可是侯爷同我保证,说你肯定不会委屈杰哥儿,老身这才愿意替你打算。而且老身也想着,你娶继室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不如老身出面替你相看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如此一来,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孩子们都好。”
老侯爷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替你找一个容貌家世出众,品性良好的女子。”
宋子期嘴角一翘,笑着说道:“岳父岳母如此关心小婿,小婿真的是无以为报。只是续娶一事,还需仔细斟酌,暂时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古氏急了,“安杰眼看着就懂事了,安然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还有你家的大姑娘,也该出嫁了吧。没有当家主母替你料理孩子的婚事,你一个大男人忙得过来吗?你们男人啊,考虑事情的时候只看着外面,看不到家里面的难处。这家里没个当家理事的女人,总归是不像样子。”
宋子期说道:“岳母说的很在理。家里的确缺个女人。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开枝散叶的事情暂且不说,首先得保证几个孩子的安危。”
“你是担心老身给你介绍一个毒妇回来,谋害几个孩子吗?老身做事有那么不靠谱吗?”
古氏很不高兴,脸色一板,“你别看老身整日里待在后院,好像没什么见识,那是因为老身老了,不喜欢动弹。想当年老身年轻的时候,每日里迎来送往,见识过的人不比你们当官的少。这人情世故,女儿家的心性,老身一清二楚。再说了,如果我们挑选的人你真不满意,到时候你提出来,我们再替你寻一个就行了。”
宋子期沉默不语,显然是在考虑。
老侯爷捋着胡须,表情很轻松,他没古氏那么着急。这种事情,最好是两厢情愿。“女婿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我们两老能够办到的,肯定会帮你办好。”
宋子期含蓄说道:“小婿一时间也想不到具体的要求,因为在这之前,小婿还不曾仔细考虑过婚姻大事。今日辜负了岳父岳母一番用心,是小婿的不是。不如给小婿计几日,我仔细想一想,等想好后再请岳父岳母出面,替小婿相看婚事。”
古氏想要再劝,老侯爷提脚一踢,古氏不得已只能先止住话题。
老侯爷笑道:“贤婿说的在理,婚姻大事的确该考虑清楚。这样吧,先让你岳母安排两个人到你身边伺候。就当是红袖添香,也是佳话。”
古氏明显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说的不错。我这里有不少容貌出众的丫头,都是精心调教出来的,而且还识得几个字,放在女婿身边伺候正合适。”
宋子期含笑说道:“岳父岳母一番好意,小婿心领了。小婿如今前程未定,暂无儿女心思,还请岳父岳母收回成命。”
古氏愣住,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宋子期。给他说亲不答应,给他送女人也不同意,这女婿也太难伺候了。莫非女婿不想同侯府扯上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又干什么住进侯府。
老侯爷却想得更多,他捋着胡须,一边打量宋子期,一边沉思。自从蒋淑嫁给宋子期后,侯府前前后后往宋子期身边少说塞了有五六个女人。到如今,除了一个白姨娘外,其他人都不在了。莫非宋子期认为侯府手伸得太长,心头有了怨言?还是说宋子期早有了打算,已经看好了合适的人家。
古氏张口就要质问,老侯爷赶紧按住,瞪了古氏一眼,不许她胡说八道将人给得罪了。
老侯爷干脆起身,笑呵呵的,跟个老神仙似得,“女婿,我们翁婿两人去书房说话。前些日子老夫得了一副字画,你替老夫掌掌眼,看看是不是真品。”
“老爷子?”古氏不明所以,正说着婚事,怎么一转眼又说起字画,还要去书房。
老侯爷回头对古氏说道:“老婆子,你不是说这些日子都没歇息好吗?今儿赶紧睡,老夫和女婿精神头好,我们翁婿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
老侯爷拉着宋子期,直接前往外书房。
古氏气不打一处来,又觉晦气。
袁嬷嬷不在身边,古氏就将大丫头红衣叫过来说话,“你说姑爷是什么意思?老身苦口婆心同他说了那么多,他怎么就不听。难不成他还真替淑儿守一辈子吗?哼,除非他不是男人,不混官场。”
红衣紧张兮兮的,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息怒,或许姑爷真没想好。”
古氏摇头,她不相信。自从蒋淑过世,宋子期身边就没添过人。这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古氏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女婿看不上老身介绍的人,嫌弃老身的眼光?”
红衣低头不语。
古氏越想越觉着是这么回事。比如腊梅,黄花大闺女一个,结果宋子期硬是不理会,害的腊梅赖不住寂寞跟人跑了。比如蒋淑还在的时候,送过去好几个人,也只有最精明厉害的白姨娘笑到了最后。当然白姨娘也是其中长得最好的一个。
古氏猛地拍自己的大腿,“果然如此。姑爷这是嫌弃老身的眼光。早知道是这样,老身只管按照绝色的挑选,不怕姑爷不就范。”
说罢,目光就朝红衣瞥了瞥。
红衣脸一红,连忙低头,心里头砰砰砰的跳。
古氏暗暗点头,红衣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比那小家小户的嫡出姑娘还要出挑。换身装扮,说她是大家小姐,也有人相信。
红衣试着出声,“老夫人,时辰晚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老身还不困。”古氏摆摆手,“姑爷的事情没个说法,老身心里头就不安稳。”
红衣就说道:“可是咱们侯府并无合适的姑娘,老夫人打算从哪里挑选合适的人给宋大人?”
“侯府是没有,可是族中有啊。老身早就合计过了,族中年纪合适,辈分合适的有好几个。一个个挑选,总能挑出一个姑爷喜欢的。就算蒋家挑不出来,不是还有老身的娘家嘛。”
古氏越说越兴奋,恨不得马上就给宋子期办婚事。
“可是老夫人真的不担心安杰表少爷吗?”红衣怯生生的问道。
古氏皱起眉头,心中有几分不悦。“难道老身担心,姑爷就不会娶女人吗?真是荒唐。”
“奴婢知错,请老夫人责罚。”
“罢了,罢了,你先退下。”
“奴婢遵命。”
外书房内,老侯爷拉着宋子期开始谈人生,谈理想,谈官场,谈朝廷,谈文武,没有一句是涉及婚事的。老侯爷一再表态,只要宋子期有需要,侯府一定会用所有的资源来帮助宋子期。
宋子期的表现同老侯爷比起来就很含蓄。自始至终宋子期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所有事情都是模棱两可。就连老侯爷承诺用侯府所有的资源帮他,宋子期依旧不动如山,好似淡泊名利,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老侯爷一时间有些犹豫了,莫非他判断错了。这女婿的城府越来越深,让人难以下结论。可是这些事情又不能直接问,大家虽然是翁婿,同样也都是官场上的人。官场上的规矩,凡事都要讲究迂回,弯弯绕绕的,该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也要装做明白。
老侯爷一时间也没办法。反正宋子期说会仔细考虑他们的提议,那就给他几天时间,等合适的时候再问他一次。
翁婿二人分别,各自回房歇息。
回到客房,宋子期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眼中闪着寒光,显得很愤怒。他狠狠的捶打桌面,心中怒火翻腾,却又发泄不出来。侯府管的太宽,手伸得太长,看来很有必要提醒侯府,别太自以为是。
宋子期将小厮洗墨叫进来,吩咐道:“侯府送来伺候的人,不准他们进入书房。要是有谁不要脸往本官身边凑,就直接踢出去,不用再问我。”
“小的遵命。”洗墨领命而去。
宋子期住在侯府,有许多不方便,可他依旧坚持住进来。别人不清楚其中缘由,洗墨身为贴身小厮,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说来说去,一切根源都在刘家身上。
宋子期能下定决心来京城,是因为通过刘家的事情,宋子期得到了足够多的政治好处,并且同京城某些人搭上了关系。可是宋子期对刘家赶尽杀绝的行为,并且通过刘家捞取政治资本的事情很明显是不容于文官集团。虽然现在文官集团内没人敢提起泰宁帝,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对泰宁帝都报以同情。并且对泰宁一党的人,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以为南州上面那些当官的不知道刘家有问题吗?其实人家早知道。只要锦衣卫不查,京城不问,那些当官的个个都耳聋眼瞎,只做不知道。
这一次也是刘家倒霉,竟然惊动锦衣卫来查案。锦衣卫一出动,即便有人愿意保住刘家,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能不能扛过锦衣卫的酷刑。所以等锦衣卫对刘家出手的时候,那些当官的依旧耳聋眼瞎,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是如今官场上常见的一种态度,既不做锦衣卫走狗,去抓泰宁一党;也不会伸出援助之手,帮他们脱罪。这就是官场心照不宣的两不政策。
偏偏宋子期迫于压力,或许更多是为了捞取好处,他对刘家果断出手。锦衣卫能那么快抓住刘家的把柄,可以说宋子期居功至伟。
文官集团内,已经有不少人对宋子期表达了不满。这个时候宋子期想要破局,就必须独辟蹊跷。于是宋子期带着一家人住进了侯府。住进侯府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通过侯府,同勋贵,尤其永和朝的勋贵搭上关系。
永和朝,文官不如狗,勋贵嚣张走。可是勋贵中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等自然是跟随永和帝造反的那帮人。以永和帝护短的性子,只要不是造反,就算是杀人放火,就算是贪污**,永和帝也会保下他们。所以这帮人也是全天下最嚣张最风光的一帮人。
第二等就是仁宗朝赐封的那几个勋贵,勉强还能入永和帝的眼。
第三等就是跟随太祖萧成功打天下的那帮人,蒋家老祖宗就是其中一个。这帮人虽然还有不少人立于朝堂,可是他们离永和帝太。永和帝虽然不会像对待文官那样对待他们,可是也不会对他们另眼相看。这也是为什么侯府的日子越过越艰难。没抱上永和帝的大腿,只能靠老祖宗的的余萌过活,不得不说侯府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虽说这第三等的勋贵不是那么值钱,可是他们有关系啊。几代人,近百年的经营,同第二等勋贵,第一等勋贵或多或少都有来往,有的还是儿女亲家。这官场上的事情,要么靠能力,要么靠关系。
西江侯府再落魄,可依旧拥有宋子期可望不可即的关系。
只是宋子期还没有和永和朝的勋贵们还没搭上关系,侯府就开始插手他的婚事。也难怪宋子期被气了个半死。
宋子期闭目沉思,他决不允许有人插手他的婚事,却也不能将侯府得罪。
思来想去,唯有借助侯府的名头,还有某些人的关系,主动出击,同那帮骄纵的勋贵们搭上关系。
想到大舅子蒋淮耳根子软,好说话,不如先将人忽悠过来,先借用蒋淮的关系。
想好了一切,宋子期就决定明日请蒋淮喝酒,拉拢关系。
一大早,白姨娘打扮一新,提着食盒前往外院客房见宋子期。
白姨娘想得很美好,陪同宋子期用过了饭食后,然后红袖添香,然后这样那样。想到香艳处,白姨娘捂住嘴,偷偷的笑出声来。要是能够趁此机会再怀上一个孩子,那就更美好了。
白姨娘却不知道,大太太方氏早就盯上她了。白姨娘刚出荔香院,大太太方氏那里就得了消息。
等白姨娘还没走到二门,大太太方氏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堵住白姨娘的去路。
“哟,这不是白姨娘嘛。如今你可是贵人,我想见你一面都千难万难。”方氏横眉冷对,言语讥讽,就差直接动手了。
白姨娘顿时缩起脖子,避其锋芒。心道晦气,怎么就碰上方氏。今儿出门的时候就该先翻翻黄历。不过她也清楚,住在侯府,迟早都要面对方氏的责问。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白姨娘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婢妾见过大太太。”
配上那一身桃红色,喜气洋洋的装扮,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别,你可不是婢妾,你如今是宋大人身边的人。我就算有天大的脸面,也不敢使唤你啊。白姨娘,我说得对吗?”
白姨娘尴尬一笑,“太太真会说笑。是太太给了我一个前程,将我送到宋大人身边。如今我虽然是宋大人的人,可太太要是有吩咐,婢妾莫敢不从。”
方氏似笑非笑,“你此话当真?”
白姨娘连连点头,“婢妾不敢欺瞒太太,婢妾这些年其实一直惦记着太太,一直想找机会回报太太,只可惜隔着几千里远,婢妾有心无力。”
“你如果真想回报我,现在就是机会。”方氏死死地盯着白姨娘。
白姨娘偷偷撇嘴,面上无比恭顺,“请太太吩咐,婢妾一定全力以赴。”
“不需要你全力以赴,只需要你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以后我就不再找你麻烦。”
白姨娘权衡了一番,面上还算平静,绞着手绢的双手却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情绪。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太太想知道什么?”
方氏朝身后挥挥手,然后示意白姨娘跟上。二人朝花园深处走去,下人们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方氏想要了解宋家的一切,尤其是宋家到底有多少家资,几个姑娘能得到多少嫁妆。还有宋子期到底想娶什么样的女人做填房。另外,腊梅的事情,她也要追究。要不是因为腊梅不在了,她对宋家的了解也不会停留在三四年前。
白姨娘暗自嘀咕,方氏的野心真够大的,到这会还惦记着宋家的钱。也不想想,宋家有子有女,宋子期也是个精明厉害的主,岂能让方氏的盘算得逞。
可如今形式比人强,尽管白姨娘心中不忿,这会也得老老实实的将宋家的情况往外倒。
不过白姨娘也很实在,“太太,婢妾不管家,宋家到底多有钱,婢妾也不知道啊。不过三个姑娘的嫁妆肯定少不了。”
“你在宋家十几年,你会不知道宋家有多少钱?”很明显,方氏不信任白姨娘。
白姨娘叫屈,“太太,陈姨娘在侯府十几二十年,那她知道侯府到底有多少钱吗?婢妾就好比陈姨娘,身份限制,很多事情都不是婢妾够资格去了解的。”
陈姨娘就是蒋蔓儿的生母。
方氏恼羞成怒,“没用的东西。将你送到宋家,除了会生儿子外你还会做什么?”
白姨娘不以为然,会生儿子就是最大的本事,至于其他的,同儿子相比全都无关紧要。
方氏没法,又问道:“那你说说,安然她们三姐妹的嫁妆有多少。”
白姨娘笑了起来,“太太问这个,婢妾倒是知道一些。大姑娘的嫁妆已经开始预备了,据婢妾了解该有三四万两吧。”
“什么?她一个庶女也有三四万两的嫁妆?”方氏被震惊了。侯府的姑娘,即便是嫡出,了不起也就三万两出头。至于庶女,七八千两就给打发了。要是嫁得好,再添一点,最多也就一万五千两。再瞧瞧人家一个庶女,还是从乡下地方来的,都比侯府的嫡出姑娘多。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如此说来,宋家岂不是有百万家资。”方氏张口结舌,不敢细想。
白姨娘一脸骄傲,“老爷有没有百万家资,婢妾不知道。不过婢妾知道,我家老爷不差钱,无论是对婢妾还是对下人都格外大方。”
方氏连连冷笑,能不大方吗。赏银都是几百两上千两的给,几家比得上宋家的豪富。
方氏冷笑一声,问道:“照着你这么说,宋安然岂不是能有十万出头的嫁妆?”
“这个婢妾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姑娘是嫡女,肯定只多不少。”
方氏心动,十万嫁妆啊。要是谁娶了宋安然,岂不是一下子就发财了。
白姨娘是伺候人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一看方氏的表情,她就知道方氏对十万这个数字动心了。
于是白姨娘添油加醋地说道:“我家老爷最宠安然,给安然准备的嫁妆肯定不止十万,十五六万,二十万都有可能。而且安然管着家,这些年下来,肯定积攒了不少私房钱。没有一万也有**千。还有,蒋氏过世的时候,还留了一半嫁妆给安然,那些嫁妆也该值一两万,两三万吧。而且铺子上每年都有收益,一年年积攒下来,估摸着这一块得有一两万两。这样算下来,不算嫁妆,光是安然手中捏着的银钱,就有好几万两。说不定比太太还要有钱。”
废话,当然比她有钱。至少现银比她要多。方氏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想她堂堂侯府当家太太,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有钱,这让人情何以堪。
不过宋安然越有钱,她就越心动。要是这些钱都能落到自己手上,那该多好。
白姨娘见方氏眼热,于是再接再厉,说道:“别看安然性子要强,一副精明厉害的模样。只要太太略施手段,以孝道压着她,让她交出嫁妆,再制造点别的麻烦,那宋安然就蹦跶不起来。到时候,太太要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那些嫁妆要怎么用,还不是太太说了算。”
方氏连连点头,白姨娘的话有些道理。只是……
白姨娘又蛊惑道:“婢妾早就看那宋安然不顺眼,要不是因为她,婢妾也能管着宋家内务。要是婢妾管着宋家,届时太太想要知道宋家到底有多少钱,婢妾只需去账房查一查就知道了。只是太太肯接纳宋安然给你做儿媳妇,婢妾一定万死不辞的帮忙,保证让太太达成心愿。要是太太实在不喜欢宋安然,大不了等我家老爷外放后,太太想办法磋磨她,将她磋磨死,岂不是一了百了。届时人没了,嫁妆留下,这等好事真是求都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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