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相爷。”
裴忠刚要离开,裴琇又叫住他,“那丫头嘴巴很紧吧?”
“相爷放心,那丫头的嘴巴就是蚌壳嘴,谁都撬不开。”
“那就好。”
裴忠看着裴琇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才去了另一个院子找梓儿。
凤瑾的院子瞬间清静下来,除了外面在暗处守着的护卫,再无别人。
凤瑾躺在床榻上,眼皮没有睁开,但眼珠子不停的动着,裴琇猜得没错,凤瑾的确在做梦。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凤凰,五彩羽翼展开,遮住了半片天空,她冲破云层,迎着旭日高飞,金灿灿的羽毛,在阳光下更加漂亮,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好像能将整片天空照亮。
飞翔的感觉很好,与她运用法术飞翔的感觉不一样。
运用法术飞翔,她必须运用灵力控制自己,如若灵力不济,就有摔下去的危险,而变成了凤凰飞翔的感觉完全不同。
飞翔,就是她的本能,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就是天生的在日月星辰和云朵之间翱翔的,威风扑面而来,吹动着她的羽毛。
她的眼睛锐利无比,能看见很远的地方,树丛后面藏着的松鼠,小小的麻雀,以及水里游动的鱼。
她俯冲下来,抓住了那只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小松鼠,小松鼠被这个庞然大物吓到了,爪子里的松子掉了下去。
她又一个俯冲,捡了松子塞给小松鼠。
等到她玩够了,把小松鼠送回松树时,小松鼠的毛全吓得竖了起来。
“阿瑾,阿瑾--”
有人在叫她。
明明是从没听过的声音,她却觉得熟悉,亲切,好像曾听过了无数遍。
她飞下云端,看见云雾环绕的山峰之上,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她也没看见这样的衣着打扮。
他的脸上好像蒙着一层薄纱,她能看见几里之外的松鼠麻雀,却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的脸。
“阿瑾啊,百花露做好了,快下来吃。”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很温柔,他看她的目光也很温柔,很深情,充满眷念。
这样的目光,她曾在无名眼睛里看见过无数次。
阿瑾?
他在叫她吗?
凤瑾感觉他在叫她,又好像在穿过她的凤凰身体,在叫另一个人。
她突然有点想哭,好像寻回了遗失千万年的至宝。
他的声音她从不曾听过,他的面容她也看不清,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她也没见过有人穿过。
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好像千年万年,沧海桑田,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等啊等啊,等到海枯石烂,天地巨变,他也不曾离开。
他在等什么呢?
“阿瑾,快下来,在想什么呢?”
他朝她招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好看得过分,映着旭日的阳光,好似闪动着迷人的光泽。
她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手,就连白晔的手也比不上。
可是,她就是觉得熟悉,那种熟悉带着痛,隐晦的说不出的痛,一种不知从何处而生,却挥之不去的痛。
她落了下来,化为人形,朝他伸出手,“就来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娇嫩如黄莺,脆生生的,很陌生,可她却觉得这样的声音就该从她的嘴里出来。
“我来了,尊……”
有一个名字即将冲口而出,可是她忘了。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会忘记?那个名字很重要,她知道很重要,她有感觉,因为一说起心就痛得像要裂开。
不应该忘记!不能忘记!她也不想忘记!
“啊!啊!啊!”
她突然发了狂,眼前的男人突然像一面镜子似的裂成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着那些碎片在空中飞舞旋转,所有的碎片里好像藏着无数的画面,可是她看不清,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明明长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可是却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别走!别离开我!”
她朝那个男人扑过去,却只抱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凤瑾的心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像是失去了什么。
“啊--”
凤瑾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正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
凤瑾冷冷的问道,梓儿小心翼翼的回道,“奴婢梓儿,是相爷派来照顾陛下的。”
凤瑾锐利幽深的目光扫过她秀丽白皙的脸,梓儿垂下眼帘,温顺的任由着她打量。
过了片刻,凤瑾收回目光,“这是相府?”
“回陛下的话,是的。”
“裴卿呢?”
“奴婢不知道的。”
凤瑾深深的看了梓儿一眼,“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梓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奴婢不……不知道,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怎么会知道相爷的去向?”
“你问朕?”
凤瑾的声音凉飕飕的,居高临下的盯着梓儿,良久冷冷一笑,“若是粗使丫头,他会让你来照顾朕?”
“因为,因为相爷身边就只有奴婢一个丫头,所以相爷才让奴婢来。”
“这就更不可能是粗使丫头了,他身边的唯一丫鬟,想来是书房里红袖添香,卧房里铺床叠被的吧?”
梓儿脸色一红,呐呐不言。
看见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凤瑾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你一个丫头,朕也不可能与你为难。”
她起身下榻,见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不由得神色冷了冷,声音凌厉了几分,“谁给朕换的衣裳?”
“奴,奴婢不知……”
梓儿不知凤瑾为何突然生气,颤着声音回道。
凤瑾顿时就懂了,裴琇身边只有这么个丫鬟,她不知道,那就只可能是裴琇换的。
凤瑾脸色唰的沉了下去,她捏着领子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亵衣没有换过,这才松了口气,亵衣贴着的领子上绣着白色龙纹,那是绿衣的手艺,她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