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与莒州分处东南,两州交界处的裂缝左近,有一个极小的城镇。
自然,凡人无法在此居住,裂缝时而会跑出莫可名状的魔物,虽力弱,却非凡人可应付,是以城镇自然是由往来修士建成。
镇中自然云集了不少他州修士,玲珑阁、天工坊等皆有分部在此,渐渐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坊市。
每日皆有修士来贩售灵物、法器、丹药、符篆等等,而玲珑阁与天工坊不定期的拍卖大会,更是令许多修士争相参与。
此地虽仍是青州,然坊市却冠以妖皇下属之名。当初坊市草创,玲珑阁去请两大圣地维护秩序,然而两大圣地不知为何皆未答应。
玲珑阁无奈,只好去求妖族,岂料妖皇非常爽快地应承下来,此后便遣了他的一个弟子常驻于此,有着妖神宫的名头,坊市内无人敢于闹事。
这时苏伏收了法器,与方舟子两人急急行进小镇。小镇方圆约莫三十里内不可御器飞行,违者将被妖族执法队擒拿,若果诚心悔过便罢,若果闹将起来,妖族杀人不会手软。
“曾有个大门阀弟子来此,不知为何与人吵闹,后态度恶劣,引对方反唇相讥,他恼羞成怒动手,违了禁令,当场便被妖皇的遣来那个弟子杀死,且死无全尸,非常凄惨。”
方舟子且行且言道:“那大门阀寻妖族理论,妖皇却放言,这个弟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意思,他愿为此承担一切的后果,妖族势大,且死的门人不过无关紧要的弟子,大门阀没有办法,只能息事宁人。”
这时周遭已是人来人往,路人频频驻足,对于坊市进来这么一拨人而感到惊奇,其中苏瞳更是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苏伏还是次进来此处,他不是没见过繁华,可如此多人的镇市,且每一个都或多或少有着灵气波动,必是修士无疑,他还真的没见过。
这一路上有许多如酒肆般的商铺、摊位,其上皆摆着一些平日难得一见的珍品,让苏伏等人不禁大开眼界。
他作为散修时,都不曾听过有这么一个坊市,不禁感叹真界之大,无奇不有。
此时闻言,苏伏淡淡一笑:“那位妖皇陛下还真是霸道无匹,不过如此一来,坊市内便无人敢于闹事了罢。”
方舟子欣然同意,道:“正是如此,虽是高压威吓,却非常管用,妖皇亦是个高瞻远瞩之辈,像坊市这种地方,必定纠纷不断,然而只需想一想背后的妖神宫,这心底先就凉了一截,哪还有闹事的热血上头。”
众人步伐极快,皆因晁补之满面阴沉,看来对其口中那个‘景仁’非常着重。
苏伏且行且宽慰道:“晁道友莫急,兴许只是误会,此种事愈急愈上火,须冷静处理。”
晁补之苦笑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可我的性子就是如此,师尊亦说我性子毛躁,改不了拉!”
穿过一道道人流,终于见到一面迎风招展的幌子,上书:酒肆。
这是一个建造精美的复式结构楼阁,虽幌子名实在不怎样,然而细细一想,这店确如幌子所书,只是酒肆而已。
步上几级台阶,大堂内稀落摆了十数张桌案,晁补之满面阴沉地行至左边靠壁处的一桌,细细查看了一会,便行至柜前,冷冷问道:“掌柜的,我带的那个小孩,去哪儿了?”
这时酒肆里竟无人,那掌柜的正闭眸,从其身上灵气氤氲来看,正在静修,亦是说,这位掌柜亦是修士,且修为不弱,通神境左右。
掌柜约莫三十年纪左右,长相平凡,属于丢到人堆里便找不出来那种。
闻着冰冷音声,他缓缓睁开双眼,颇有些冷淡地说道:“你家小孩自己不看好,却来我处寻,这是什么道理?”
晁补之此时正是怒气勃之时,闻听此言,顿怒声道:“我走时嘱你看好他,尚与你两枚白玉做报酬,现下他不见了,我不来此寻,又去哪?”
掌柜的嗤笑一声:“呵呵,两枚白玉,那只是你的酒钱而已。”
方舟子面上亦阴沉下来,冷道:“甚酒要两枚白玉,你当你家酿的是琼浆玉露?”
凝窍修士这一作势,哪是通神修士可以承受。
掌柜不禁冷汗涔涔,他却没有丝毫惧意,反冷冷道:“我家酒就是这个价钱,若是不满意,大可去别家。怎么?还想动手不成?此地可是妖族坊市,非你一个小小人族修士可以闹事的,我只需大喊一声,巡逻队顷刻便至,可要试上一试?”
两人那叫一个气啊,甚时让一个凡俗境的修士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了,正怒气勃。
苏伏忽然取出一枚蓝玉丢与掌柜,淡淡问道:“小孩去哪了?”
掌柜喜笑颜开地接过,道:“两刻前忽然自己跑了出去,不知受了什么引诱,我虽答应你帮你照看,他却自己跑了,我身为掌柜,酒肆那么忙,自然无法离开,是以你那小孩现下在何处,我亦不知。”
“不过你们可去找巡逻队,想必他们会知道一些。”
掌柜对着蓝玉又是搓,又是揉,又是闻,凭空了一笔横财,令他心花怒放。一枚蓝玉等于十枚白玉,他酒肆一天做的生意,收的钱都还不到一枚蓝玉,遑论成本便占了一半还多。
苏伏又问:“在哪可寻到巡逻队?”
掌柜看在蓝玉的份上,好心地指点道:“巡逻队只有在子时与午时才会出现,平日谁亦不知他们在何处。”
“现下正是午时才过,方才巡逻队已过去了,想必你家小孩那么醒目,应当是有印象的。当然,或许已被引出镇去洗劫亦说不准,近来有许多盗匪。”
掌柜的嘿嘿一笑:“那些盗匪可不好惹,若是被引出去,洗劫完后为防被查,必定灭口。”
晁补之浓眉倒竖,怒道:“你说什么?”
掌柜的收起那枚蓝玉,悠悠说道:“我有一法可引巡逻队现身,若前辈再与我一枚蓝玉的话……”
苏伏再次取出一枚蓝玉,掷过去道:“你最好祈祷你的方法管用。”
掌柜连忙接过,然其一触到心目中大方的冤大头那一双眸子时,心下不禁咯噔一声,不知为何,竟有些恐惧起来。
他勉强笑笑:“妖族在镇上布了阵法,若是有人闹事,巡逻队便会有感应。”
“很好!”
苏伏忽然伸手抓住了他领子,只轻轻一提,便将他甩至半空,随即出手如飞,在他脸上连扇数个耳光,‘啪啪啪啪’,个个清脆响亮。
“砰——”
掌柜的身形落地,恰落在柜台前的一张桌案上,他重重摔落,便将桌案整个压塌。
此举不禁将所有人震在当场,方舟子最是惊诧,入坊市前还与苏伏讲过个中利害。而他还提醒别人要冷静对待,不曾想他出手如此不冷静,这可是妖族坊市。
掌柜的脸瞬时肿胀,他嘴角挂血,手颤巍巍地捂着脸颊,疼地惊叫:“此地乃妖族坊市,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难为他脸颊肿胀,尚能口齿清晰地呼救。闻着他惊叫,霎时便有修士涌来围观,他们一个个惊奇地望着苏伏等人,窃窃私语着。
“哟哟,又来了几个愣头青,这是要反抗妖族?”
“嗬嗬!那小姑娘长得好生俊俏……”
“巡逻队才过,便有人敢闹事,桑榆大人怕是又要杀人了也。”
苏伏丝毫不理会周遭异样眼光,一脚狠狠踩在那掌柜胸口,好似踩在了坊市的禁令上。
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最好对得起两枚蓝玉的价钱,便是喉咙叫破了,亦要将巡逻队给我叫来,快些叫,敢停一瞬,我便取你性命。”
掌柜胸口一堵,只觉胸闷难当,他心底被恐惧彻底淹没,不禁放开了嗓子尖叫。
“救命啊巡逻队的大人们,救命啊桑榆大人,救命啊……”
晁补之呆滞了好一会,随即面色大变,忙捉住苏伏臂膀急道:“苏兄好意在下心领,现下还是逃走,巡逻队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却从外头传来一个低沉音声:“不是你,是你们,竟敢在我妖族坊市内闹事,活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