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需要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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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爱残璨睵冰冷的宫殿中有人在轻声对语

“娘娘睡下了吗”

“睡了的,只和前几日一样,精神还是不太好。唉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缓得过来的。”

“皇上还在御书房吗”

“晚膳时我就让恩儿去请过了。几位大人都在,刘公公说怕又要到后半夜柝”

话说到一半,稍得晦涩的顿了一顿,再道,“嬷嬷,这样好么娘娘也太依赖皇上了,再这般下去”

“莫要讲了,娘娘才刚失去孩儿,未从伤痛中平复,过一阵再说吧。”

“过一阵是哪一阵心蓝也不在了,嬷嬷,我好担心,若哪天我们都没了,娘娘要怎么办皇上根本不能时时保护她,她又那么软弱胩”

“粉乔”老迈的声音将她呵斥住,“我看着你们四个陪在娘娘身边,你们一起玩闹,一起长大,娘娘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

“可是”粉乔欲言又止,嘤嘤啜泣起来,“嬷嬷,我很怕”

“好了,莫哭,还有嬷嬷在。你还记得心蓝跟你说过什么吗好好护着主子。外面雪大了,娘娘身子弱,去给寝殿里添两只暖炉吧。”

粉乔擦了眼泪,应声做事去了,只剩下老态龙钟的张嬷嬷孤身站在殿中,忧愁的长长叹息。

这一切被汐瑶看在眼中,她知道回到了前生,却不知自己为何又会到这里来。

只觉离她们很近,能够听到她们每一句话,望见她们的每个表情,又仿佛她只是个不该在此的局外人。

眼中的粉乔看上去有二十出头了,张嬷嬷也更加的苍老,那张被褶皱爬满的脸容全是愁苦,直叫她愧疚非常。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

汐瑶竟也能感觉丝丝渗入骨髓的冰凉。

待张嬷嬷离去,她移身走进内殿,一眼寻望到蜷缩在那张凤榻上的女子。依稀,仿若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抽泣声,这感觉,似曾相识。

靠近,她步履极其轻缓,像是没有身躯的魂魄,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自身的重量,更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似梦非梦的场景,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

待汐瑶来到那层层华贵的鲛纱前,终于望清那张泪水涟涟的面容。

她轻轻叹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想替她拭去眼泪,然而指尖将将触及那人儿,立刻变得虚无。

汐瑶眼眸微有一荡,明白了些什么。

再静静凝视另一个自己。她才将失去腹中的孩儿,哀凄的哭容是那样的无助,彻夜以泪洗面,娇弱得连风都能将她吹散。

“哭有何用呢”

她对自己说,和预想的一样,那个慕汐瑶看不到、更听不见。

若没记错,这是云昭五年初,大雪纷飞日,她像往常般食下那碗安胎的汤药,却不知那里面早已被落下一味藏红花。

她以为身子太弱才会滑胎,连太医都说虚不受补,她便傻傻的信了。无论粉乔和嬷嬷如何同她说,她都不愿再相信是有人暗中陷害。

想来,距离慕家被抄斩还有数月,原来在这个时候祁云澈就已打算发难,所以才纵容袁洛星伤了她的孩子么

反正到最后,袁家终于出了一位皇后。

见她不停抽搐着肩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汐瑶虽想不起这到底是何时的事,却似有所悟。

前世的她并非没有察觉的,只是太过自私,不愿面对。方才张嬷嬷与粉乔的话她都听见了,所以才会哭,可她是那么傻啊

初初入主六宫,四婢里唯雪桂对宫人们最厉害,甚至敢与四妃叫板。好几次汐瑶忍不住说教她,不曾想,她竟是最早离她们而去。

“主子怨我不要紧,只要莫让其他宫里的娘娘觉得主子好欺,奴婢做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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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妨”

那天雪桂留下这一句狠话,几日后,她无故从城楼上失坠而下,命丧当场。

接着是嫣絨,她是四婢里最稳重的,事事悉心,亲力亲为,要设计她并不容易。

还是袁洛星加以迫丨害,用了迷惑人心智的情药,毁去她的清白。

那一时,汐瑶皇后的贴身侍婢与宫中僧人苟合的传言沸沸扬扬,嫣絨顾全大局,为保皇后威仪,在揽星殿外鸣冤叫屈,更以死明志。

再来是心蓝,那便是在她滑胎不久前。

她曾同汐瑶说,找到了贤妃在宫中不矩的罪证,就算要念姐妹之情,不忍以此打击贤妃,抓着她的错处亦是好的。

心蓝素日看起来和粉乔一样,爱疯闹的性子,实则最有主意。

可是这些汐瑶统统都不听

最终,四婢只剩下粉乔一人,而张嬷嬷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尤是此时此景,坐在床边伴着从前那个没用的自己,汐瑶又恨又担心,前世的她死了便死了,留下的粉乔和嬷嬷后来如何了呢

想到这里,她心剧痛难当,到底该怎么办

正是焦急难耐时,幽寂的深殿外又传来一阵沉稳的步声。

汐瑶对这声音熟悉极了,她不禁站了起来,回首看到一道欣长不凡的身影靠近。他身上夺目的金色何其耀眼,只那身衣袍,便向人昭示了他尊贵无匹的身份。

侧蜷在床榻上的人儿似乎听到了那步声,她一反常态,背过身去,忍住哭声,不愿去看他。唯那单薄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不胜娇弱。

祁云澈就这样来到床榻前,坐在汐瑶方才坐的位置,而那缕游魂,明知他们谁也看不见自己,还是自觉挪到了边上。

彼时在她眼前高贵的男子,浑身都自散发着帝王独尊的气息。他展袍坐下之后,静默的用深邃的眸光将她笼罩,满目都溢着温柔,眉宇间却隐有一抹愁绪在作祟。

是在担心什么呢

他望着那娇弱的女子,不知那女子飘忽的魂魄却也在看他。甚至,那目光偏执的不肯放过他每一个表情。

汐瑶在探究着,她不懂,分明先前说过他要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处理朝政之事,分明在她死前,他曾说过从没爱过

“还在难过么”隔了许久,祁云澈忽然道,沉哑的声线中,有包容,亦有艰涩。闻声,以背相对的女子僵了僵,他便探手抚在她弱小的肩头上,舒展了深谙的眉,对她温柔的笑说,“许是老天想给我们一个更好的。”

显然他说了违心的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可是话中又有真实的期待。

“可是、我觉得这个就很好。”她嚅嚅伤心道。未曾察觉这句罢了,身后的男人神情登时变得复杂。

亦是这一时,汐瑶看到他坚定的深眸暗涛涌动,一种不可与人轻言的痛楚在当中萦绕着,压抑着,久久难散开。

当那眼眸中的情绪再度被他强制压下,恢复平静,空寂的深殿响起他幽长而无奈的声音。

他说,“汐瑶,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话罢了,他将她深深抱于怀,合上帝王那双沉暗不容人揣测的眸,与她久久沉浸失去的痛楚中。

他说,对不起。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她有泪可以哭,而他却无处宣泄。

望住这一幕,汐瑶总算想起来了,那个夜晚,漫天飞雪,只有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

沉入一场久远的梦。恢复意识,双手的痛感阵阵钻心。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她熟悉的摆设,璞麟殿,她竟又在这里醒来了。

脑海中发生的所有都清晰非常,她梦回前生一次,每一次都会多恨自己一些。

事到如今,那一世祁云澈到底有没有爱过她早已无从得知,至少先那痴梦中,她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他的迫不得已。

她在不知不觉中还是犯了相同的错误。将自身的错责归咎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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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为他生儿育女

要怪,只能怪她太没用

翻涌的思绪被手心的痛感打断,她抬起一看,登时一惊才是将前生的纠葛抛之九霄云外,慕容嫣狠毒的杀意,平宁宫被扰乱的酒宴,祁羽筠溃烂的脸容,那匕首上有毒

“我的手”

汐瑶惶惶不安从喉咙里溢出话来,未想竟沙哑得两她自己都不识得。

“你的手没事,就是已经昏睡两天,再不醒来”从容的声线将她平复,祁云澈放下书卷,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来到床前,扶她坐起,喂她喝口水润喉。

汐瑶的脑子原本很清醒,稍有动作就天旋地转,晕得她不能自己。

乖巧的灌下些许水,忙不迭问,“我的手没事吗可是慕容嫣那把刀上有毒,连平宁的脸都对了她现在如何了慕容嫣死了没有她是怎么逃出暗牢的还有”

她说得越多,祁云澈看她的脸色中那笑意就越明显,可若只是单纯的笑便罢了,偏那浅浅抿合的唇线中,有那么几丝无可奈何。

让她很是不好面对。

“你笑什么”她敛下眉目,没好气的问。

祁云澈坐于床边,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酝酿了会儿,叹道,“本王才说过不会让你有事,偏你就立刻出事,慕汐瑶,你很喜欢与我作对啊”

换做往常,她定要和他辩个胜负。

可此时面对一张才在梦中见过的脸容,忽然就能体会他淡笑之下,那些被掩藏的种种。

也许他没变,只是她懂得他多了一些,因此她开始厌恶前世的慕汐瑶,为何从没有想到这些,从不曾为他分担

所以现如今,她只能含着愧色把头低下。继而望见那双被白纱层层包裹的手,禁不住没用的颤了颤,再听祁云澈道,“不用怕,你的手不会像平宁那样”

“你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托了本公子的福,你的手不会像祁羽筠那张不成人形半面那样烂掉。”说着狠话,颜莫歌兀自转着轮椅,悠悠然进入内殿。

“你怎么在这里”汐瑶脱口问道。

颜莫歌回她一记冷眼,“你都能在此,本公子为何不能在”

相比起来,他多能讨得天烨皇帝的欢心慕汐瑶算哪根葱要不是那个谁坚持,她怎可能安置在璞麟殿

“慕容嫣已经死了,在她混进平宁宫时,关她的暗牢无端端起火,连那几个关押她的狱卒都被烧得灰都不剩。而你,已经昏睡两日。外面天都要塌下来了,你睡得真是恰到好处。”

颜莫歌在外面吃茶,听里面有了动静,再得祁云澈那不温不火的说话,他实在坐不住了,进来便是单刀直入。

几句交代之后,他理直气壮的问汐瑶,“你还不谢谢我么否则你的手已经废了。”

汐瑶半怀疑半不解的看他,不是很明白。

祁云澈在旁道,“去塔丹之前,他换了你的汤药,那并非是毒。”

得他说起,汐瑶恍然大悟。她知道颜莫歌性格恶劣,但本性不坏,故而就从没将他说在自己药中下毒一事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她就忘了此事,这会儿听祁云澈说起,那么那药应与二哥哥给她的保命丸有类似的功效,所以

“莫要那沈家那些不如流的玩意和本公子的比。”看出她在想什么,颜莫歌昂首目中无人道,“要不是你在三更半夜跑到山上惹那虫咬得满身是伤,惶恐你不济死在半路上,坏了本公子的事,我也不会命裳昕换了你的药,不若你能好得那么快”

他鼻子朝天,冷哼

“既然并非有心,那我就不谢你了。”汐瑶不与他讲客气,脸色淡淡的,还有几分刻意忽略他的意思。

这态度颇让颜莫歌意外,意外之后是恼火,“你这不识好”

没骂完,他竟将那话生生憋回肚子里去,迎上她示威的眼神,俊朗面容上刻薄一笑,扬声道,“罢了,有人就是有恃宠而骄的本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本公子变成那不识好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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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言毕他转了轮椅,带着一身怨气出了寝殿,走时,又道了句你好自为之。

待到再听不见他声响,祁云澈好笑道,“无端端的,你气他作甚”

她是故意的,他看出来了。“可能你不知,第一次见颜莫歌时,他对就如方才,无论是看我的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有攻击性,因为那时,他觉得我影响到你了。”

而此时已不需要多言。是谁说过只对她心志不坚

她还记得慕容嫣在死前,当着诸多人的面点穿了她和祁云澈的关系,她会在这殿中,颜莫歌会再对她冷言冷语,都是有迹可循的。

平宁的容貌已毁,暗牢如何不济,单凭慕容嫣一己之力,怎可能由得她逃出升天,还扮作宫女来取她性命

谁告诉她自己的行踪谁在暗中帮她

她顾不了那么多,唯独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两日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我只想知道一件。”她定眸,与他一道淡却情深的目光,“你可是拿什么同皇上换了我我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祁云澈怔怔然,不想她反映快到这个地步,才醒来,只凭颜莫歌寥寥数语就想通关节,甚至还如此肯定,他拿了什么去跟父皇交换呢

不过两日,他都快忘记了。答应的无非都是那些,如何都要由他去做,有何分别

“我想要的并不多,你在其中。若能得到就很值得。”

他话语一转,温热的掌心捧起她的脸容,“所以你不能让本王失望。”

“好。”汐瑶恬然笑起,回答得干脆。

最先她不知,前世她更不懂,原来他也需要人守护。

原来,没有真正爱过,珍惜过的是她。

这些天绵雨不曾停歇过,加之裴王妃滑胎,平宁公主容貌被毁,云王不惜为慕汐瑶悔婚,将其接入璞麟殿照顾。

而皇上岂能用震怒来形容

不止忘忧山,就是整个东都都被阴云笼罩,夏猎的兴致已消,饶是那菊宴都没人敢多提半句。

人心如天色,久久暗沉,不知放晴之期。

行宫一所别苑内,袁洛星闷在假山中的亭内,交叠了双手,搁着她消受的下巴,似是无神的望那烟雨里的错落的宫殿。

身后忽而来了人,将粉色的披风披上她双肩。

她眼婕轻轻颤了下,并未回头,只对那人道,“已经两日了,你说她会醒吗听太医说,平宁的脸只被割破寸长的伤口就烂了半面,那么她的手会一样烂掉吗”

为此,袁洛星还特地暗中寻了当天在场伺候的宫人来问,那慕汐瑶可是用双手挡下的。

默了默,未得应和,她拧起眉头苦恼,“你不是说那毒沾上点滴少许,都能毁其肌肤容颜,若真如此,都丑陋成那般,云王殿下竟然还要娶她”

她想不明白,慕汐瑶到底有什么好为何能抓住那个人的心,让他也不再多望谁半眼了。

“星儿。”站在她身后的人终于不忍,凝住她纤瘦的背影,揪心道,“世间什么都说得清楚,只有情最来得莫名其妙。”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对她一眼倾心

“是啊”她认同的叹声,疏阔了娟秀的眉,“不过好在慕容嫣已经死了,她死了,我就少了一个对手。”

不枉她这足月装作病弱,哪儿也没去。

在她们的眼中,袁洛星是有多不济她们就从没将她看在眼里当成对手。

可今时不同往日。

“听说冷世子的堂妹冷芊雅已在来东都的途中,我猜想皇上是要将她许给云王的。毕竟云王殿下是皇上心目中继承帝位的不二选择。我暂且不想对付慕汐瑶,她要留到最后,待冷芊雅到此,你会帮我的吧”

站起来,她转身用自己那对阴谋流转的眼睛直视面前的男人,“雷格将军,你觉得,我能成为将来母仪天下的祁国皇后吗”00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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