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茹!”
叶瑾喝道,“怎么几只螃蟹就惹了你的不是了?还没吃饭,气都要气饱了!”
杜茹吞声,心中却腹诽不断:“都说婆媳是天敌,怎么这些日子倒如此和谐了。”
她气不过,伸手就拿了只螃蟹进了自己的餐盘。
秦婉雪方才将旁人的话听得仔仔细细,不断揣摩着其中深意,可不论叶瑾还是霍小亭,都是三缄其口的模样,这惹得她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一口蟹黄下肚,她也终于坐不住,温和道:“叶妈妈,也就是说,之前的不过是美丽的误会了?“
她把话说得极为体面,叶瑾也似乎不再那么忌讳,点头道:“是。”
“呵,”霍小亭暗道,“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她轻轻擦了擦手,忽道:“妈,其实这次还好是假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瑾脸色难看了几分,在她看来,嫁进陆家、想方设法为陆家传宗接代才是一个合格媳妇的标准做法。
“因为那几日,我恰巧吃了大闸蟹,若是真的,岂不要坏事了?”
叶瑾闻言,宽下心来,安慰道:“也不是吃不得,但最好别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若现在确诊了,我是绝绝对对不会让你吃的。”
“妈说的是,万事自然要谨慎些才好,只是刚好就有人将大闸蟹送到我嘴边,我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她甚为淡然地说着。
“嗯,”叶瑾也随意应下一声,可须臾,她手下顿了住,别有深意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那几日有人送大闸蟹给你吃?”
“是啊,大概是想让我一饱口福吧,可我自己,”她忽地摇摇头,“其实根本不吃这东西的。”
叶瑾沉默了下来。
霍小亭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有人知道她疑有身孕,还送了大闸蟹以身犯险。
这不是蠢极了,就是坏极了。
杜茹在一旁听出端倪,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姿态插嘴道:“这谁做的啊,说好听了是无心之失,说难听了可就是故意谋杀了。”
说罢,她瞥了在座的一圈,又道:“这在座的也没谁可能做出这种事,小亭,难不成又是霍小兰?还好阿棕跟她分开了,否则这次我跟阿棕恐怕又要受到牵连,啧。”
霍小亭看她落井下石的模样着实难看,张口道:“还真说对了,就是小兰。”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秦婉雪,终于松了口气。
可霍小亭却又道:“但我这次不怪她。”
“啧,”杜茹撇撇嘴道,“五次三番心怀叵测,小亭,你若是饶了她,那不叫慈善,叫愚蠢!”
一直没有发声的陆寒城听她说到“愚蠢”,剑眉一挑,笑道:“这词倒是跟嫂子般配极了。”
“寒城……你……你凭什么骂我!”
陆寒城抬抬眼帘,不屑解释。
叶瑾在一旁道:“都别吵了,听小亭说清楚。”
“妈,我和我妹妹素来有些罅隙,所有人都知道,她被陆棕抛弃,已经很可怜了,还有人盯着她不放,借她的手要为难我,偏偏在我频频呕吐的那几日,‘好心’送了大闸蟹给她,又让她以道歉的姿态劝我回去……您说,这会是无心之失吗?”
叶瑾当初和陆家老爷子一起打江山时,陆崇明身边并非没有其他女人。
除了大房,莺莺燕燕的也不在话下。
都是女人堆里拼出来的,什么样的宫心计没见过?
她沉默片刻道:“小亭,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究竟是谁在背后出这样的馊主意,你也不妨说出来。为难你,就是为难我们陆家,不论是我,还是寒城,都不会坐视不管。”
砰!
一声脆响。
秦婉雪面前的汤碗居然掉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没拿稳。”
“没大碍,”叶瑾宽慰道,随即吩咐说,“周婶,快来收拾一下。”
很快,周婶就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得干干净净。
秦婉雪站起身道:“那我去换件衣服。”
“秦小姐,”霍小亭当即呵住,“不陪我们看完戏再走?”
“不了,陆家的事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呵,回避?秦小姐,你那么擅长插手,当下怎么又想到要回避了?”
“小亭,我没时间同你争论。”秦婉雪脸色一凛,继续朝前走。
可身后却传来霍小亭淡然的声音。
“妈,送给小兰大闸蟹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小姐,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兰把大闸蟹送回霍家,跟我一起同享呢。”
一瞬间,整个陆家大厅都安静得可怕。
秦婉雪似也忘记了要走,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蓦地,叶瑾的声音传了来。
“婉雪,这是怎么回事?”
秦婉雪背影一顿,不敢相信霍小亭三言两语,叶瑾就将矛头对准了她。
她回身唤道:“叶妈妈……”
“别叫我叶妈妈。”
秦婉雪本通透明亮的眸子顿失色彩,似有硕大的泪珠盈盈欲滴。
以往和陆寒城在一起,叶瑾一向待她和蔼;即便之后分了手,叶瑾宁可让她做干女儿也不愿就此一拍两散。
如果不是霍小亭的出现……
她楚楚可怜的双眸中倏然划过一丝戾色。
“秦小姐,”再开口,叶瑾对她的称呼已然变成了“秦小姐”,“我自认待你周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会把手伸到我未出生的孙子头上。”
闻言,霍小亭禁不住在一旁嘀咕道:“是你们误以为存在的孙子。”
陆寒城眉心当即蹙了下,用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她的,示意她这个时候不要乱讲话。
叶瑾的身影也顿了顿,见状,霍小亭忙补充道:“这次是误以为的,下次就是真的。”
这话轻而易举抚平了叶瑾的怒意,可说完,霍小亭就后悔了。
这话说得轻巧,可怀胎十月哪可能是容易之事?
她愁眉一颦,暂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只见另一边的秦婉雪,没了素日里优雅清高的模样,惊慌失措令她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她张口解释道:“我真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可怜小兰,才带了大闸蟹给她的,又顾及她呵小亭关系差,我担心她再被欺负,才提点她可以做人圆滑些,和家里人一起吃博个好感的!”
她泫然欲泣,不再似高岭之花,反倒像得罪武皇、落魄人间遭到打压的牡丹。
“小兰不需要你可怜,”霍小亭振振道,“之于霍家,她是我的妹妹;之于陆家,她曾是我的侄媳妇,无论那种身份,也轮不到秦小姐这个寒城的前任来可怜她吧?”
“霍小亭,你伶牙俐齿不假,但就能否认自己一直以来对小兰的欺压了吗?”
她义正言辞,看似知晓许多“内幕”。
霍小亭不同她争辩,只稍稍回头朝楼上喊道:“小兰,出来吧。”
只见二层忽地多出一个身影,看起来战战兢兢,一副担心受害的样子。
“霍小兰?”看到她的出现,杜茹气急败坏,“怎么她还在陆家?不是赶出去了吗?”
“嫂子你着什么急?你不是最喜欢看戏吗?今天你安静些,我可以让你看一出大戏,火也不会烧你身上,可若你非要斥责一二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霍小亭意味深长看了陆棕一眼。
杜茹觉得自尊受辱,可又顾不得反驳,衡量一二,决定忍辱闭嘴。
看她终于服帖了,霍小兰嘴角弯了下,看向刚刚走下楼梯的霍小兰。
此刻的霍小兰再不同于以往的外表柔弱内心强势,看起来真得怕极了——双肩在剧烈颤抖着,脸上亦是惨白无色。
她站在众人焦点下,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像自己未着寸缕。
“秦小姐,我和姐姐之间的矛盾,说破天也是霍家自己的事,再不济,只是涉及到了陆家,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利用对我的同情而借刀杀人呢?”
“借刀杀人”四字出口,秦婉雪登时变色。
“霍小兰!我念你还在读书、和婉霜是同学,家教不严、胸无点墨,可以原谅你词不达意,但有些话可不能张口就来!借刀杀人?那你说我借的是哪巴刀?杀的又是什么人!”
一向温婉恬静的秦婉雪这几句说出口,声势不大、却足以将霍小兰吓得怔愣片刻。
她为难地夹在中间,竟沉默了下来。
蓦地,霍小亭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小姐,好口才,几句话就扣了那么多脏帽子给小兰,就连跟她不和十多年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最后半句,字字慢,誓要所有人听清楚。
说罢,她上前一步将霍小兰拉在了自己的身后,道:“是非黑白自在人心,我今天把小兰带回来,就是要跟你当面对质,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半个字都撒不得谎,你敢吗?”
秦婉雪深吸口气,挺起胸脯道:“有什么不敢?难道我会怕一个满嘴谎言的惯犯吗?即便你们泼黑水,我也不怕!”
说着,不屑地看了一眼霍小兰。
霍小亭冷笑一声,回身道:“小兰,你看到了,这就是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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