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纱帐内美容颜,不施粉黛不画眉,梦里几多辗转,赫在眼前佯不识。
似曾相识好儿郎,未曾谋面未闻声,锥心泣血疼痛,只恨往昔多亏欠。
多么美妙的词句,是的,此刻确实很痛苦,看着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一张脸,每每入梦便再不想醒来。
白若寒很痛苦,多年之前的那个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记下来的,但是在自己的记忆里,那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甚至梦里的人,梦里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都能对上了,可苍天,偏偏为什么又要弄这样一个美丽的误会。
一声“晟儿”,让白若寒近乎崩溃,跪在地上的双腿有些僵硬,身体微微颤抖,抬起头来,想要看看那张熟悉的面庞看向自己这里。
颤抖,头发在颤抖,衣服在颤抖,甚至飘渺的影子都在颤抖,白若寒直接站起了身子,转头看向一侧的圣王,方才发现原来这张面庞和自己到底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晟儿,快来快来,让为娘看看这一次出行又吃了多少苦头。”
多么美妙的声音,多么让人沉溺的声音,白若寒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微微弯腰,长礼下去就没打算再直起腰来。
“孩儿此去人族并未吃什么苦头,母亲不必挂怀。”
为什么会这样,是了,早就该想到的,白若寒长舒一口气,早该想到会是他的,他是那个“白晟”,那么自己又是谁?对,自己是白若寒啊。
在那高高王座之下的台阶之上,之前白山白妙语口中的大哥,白明礼口中的少公子,此刻的白晟,正缓缓站起,然后迈步向着王座一侧王后那里走去。
“好了好了,他就是出去走了一趟而已,又没有掉肉,你看你至于这样关心吗,赶紧下去,回寝宫好好看看你这宝贝儿子吧。”
终于,王座上的圣王终于开口了,不过这话是对那有着万千宠爱的白晟以及王后说的,白若寒心里微微发涩。
“那就依你。”
说着,王后起身,身后诸多宫娥想要上前搀扶,都被她一一挡开了,白晟也想搀扶一下,结果同样被她给挡开了。
在王后转身的那一瞬,目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匆匆一瞥那固执而又可怜的身影,心里莫名的疼痛,耳畔是那多少年前婴儿啼哭的声音以及那懂事嬉笑的声音。
“恭送王后,恭送少公子。”
殿内整齐划一的声音在白若寒听来是那么的刺耳,难道那个不应该是我的么?
“好了好了……一天恭送多少次,有什么好恭送的。”
王座上的圣王摆摆手,顿时整个大殿都肃静了下来,接着他看向台阶下仍然弯着腰的白若寒,来了些许兴趣。
“这位小友,听闻山儿和妙语这两个捣蛋鬼说你是被遗弃在人族境内的我白虎族人?”
“正是!”
白若寒终于直起腰,挺直了身板,此刻的白若寒竟然比一旁的白山都要挺拔上那么几丝。
“那你可曾对你的父母有什么印象,或者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有什么能指引你身份的东西?”
圣王一语落下,殿内有一文官已经开始翻阅典籍,开始寻找符合条件的出行者。
“印象……或许有些吧,只是记不得了,毕竟时日太久,至于指引我身份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这个了。”
白若寒指的是自己,指的是自己体内的血液,诚然什么都有可能出现错误,可这血脉不会,这是一个人最本源的东西,所以白若寒有些无奈,心里也有些通达。
“既然没有印象,而血脉又只能指引你白虎族的身份,根本做不得其他定位,着实是有些头痛了。”
圣王挪了挪身子,右手磨裟着下巴,在仔细地思考着。
“这样,你可知你具体年龄,这样也好大致确定你被遗弃的时间段,如此也可缩小一些选择范围。”
似乎是还不死心,圣王依旧在为白若寒的身份之事忙碌着,朝堂之上的其他大臣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看得出都在替圣王想办法。
白若寒呆呆地站着,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偏过头看了一眼那一直慈祥笑着的老者,之前白若寒刚进殿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话,之后便再无声响,别人可能会不去在意这样一位老者,可白若寒不能。
白若寒有些惊讶,十几年的功夫,他为何会老成这个样子,不过纵使再老迈,那腰背依旧挺拔,那气势依旧凌厉,只不过掺杂了一些柔和罢了。
“听闻这位老先生乃是我妖族第一神将,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晚辈得见神将尊容,当真是荣幸之至。”
白色掺杂些许金色线条,曾经的妖族第一神将,自失了一臂之后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可是曾经的战神,如今依旧,雄威依旧震慑着妖族各大部族的勃勃野心,或许只要有白华云在,这妖族将会永远平静吧。
“愧不敢当,只是这位小友自言被遗弃在人族境内,而且我的名字应该还没有被人族普通民众知晓,却不知小友是从各处听闻华云的这些虚名?再者……”
白华云微微一笑,略微一顿,再道。
“你又怎知老夫便是你口中的那人?”
“华云,你是我妖族第一神将,于少公子有救命恩情,更有授业之恩,你之声名早已走出妖族,想来这位小兄弟也是你的追随者吧。”
注意到这边的圣王朗声道。
“王上谬赞了。”
那老者微微点头,算是行礼。
“那这样,你的父母我们还会继续寻找,当下你就跟着华云,他可是我妖族的战神,没有他的威慑,恐怕这些年来妖族不会这么太平。”
“老臣何德何能得此称赞。”
老者微微弯腰,态度明显郑重了许多。
“哈哈哈……本王又开始感慨了,这样,你跟着华云,定要好好追随,我看你天资尚属上上之等,期待不久之后你能如本王那不算成器的儿子一样,能够独自撑起一片天,啊,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经久不息,不断回响在皇殿的每一个角角落落,只是此时的白若寒内心多有苦涩,仍是弯腰行礼。
“多谢”
而此时的白华云,曾经的妖域第一神将,却有点神思不属的意思。
“王上王上,不知我与妙语能否和若寒一起跟随华云神将?”
一双满怀期望的眼神滴溜溜瞧着王座上准备起身的圣王,听闻此语,圣王也是稍稍一愣,随即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白华云,说道:“准了”。
“谢王上。”
只见白妙语扔下白山,欢呼雀跃地跑向了苍老的白华云。
“这孩子……”
圣王无奈摇头,却也不怪罪白妙语,摆了摆手,独自起身下了朝堂去了。
“垂老之人,还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跟随的,你们都是我族之未来,凭借自身拼斗一番,定然能够超越老头子我,何必还要执着于跟随我这个不中用了的残疾之人。”
声音自白若寒身侧响起,他转头看去,那根根雪白的头发实在太过扎眼。
“神将当日一杆长枪在手,是何等威风,只是如今离了长枪,神将却是失了锐气,当时长枪脱手一刻,可曾想到今日之境?”
许是心灰意冷,白若寒还是提及了他梦中的一幕幕,却是惊醒了老迈的白华云。
没有等待白华云的回答,白若寒微微弯腰行礼,然后转身拽着白山和白妙语离去了。
“别别别,你一拽我,神将的好多胡须都被我扯断了……”
满朝的文武百官,却是一个个不明所以,但都知趣地没有去打扰这曾经的第一神将,留他一人呆愣愣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