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岑晳的呼吸声很悠长,心跳声很沉稳,他拍着自己的背,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手腕上,是他微凉手掌的温度,细细感觉,还能感觉出他手心的纹路,许久应慕莀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哥哥你相不相信死了的人还能活,活到过去的自己身上。”
说完,因不知道应该是要为了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解脱松一口气,还是应该屏住呼吸细心观察湛岑晳的反应,心里乱成一团棉絮理不清,感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确定应不应该往外说,于是隐隐开始后悔,再一想前世的许多事,忽然又希望能再把那话给圆回去,可是脑中空空,怎么都找不出话接下去,因为这多番心思来回在心里回转,呼吸就莫名急促起来,人也跟落下后遗症似的微微发抖,只觉得从脑门到脚心,一瞬间就都变得冰凉。
本能的,应慕莀就将自己缩进湛岑晳怀里寻找慰藉,等将脸贴在他脖颈上,闻着他的味道,才终于把梗在胸口的一团郁气呼了出来。
大约因为这一口浊气终于吐出来了,怕到了绝路,应慕莀心里反而生出一股壮士断腕英勇就义的豪情来,湛岑晳在她耳边说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见,觉出他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于是猛地坐起来骑在他腰上,按着他的肩膀道:“哥哥你听我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总不能叫自己与湛岑晳间永远横着无数假话。
原本就是想迫她说实话才会有刚才冷暴力的行径,那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的话原就是用来暂时安抚自家小孩的,可如今听应慕莀说出这样一句话。湛岑晳还是不禁怔了怔。等发现她发抖。还没安慰两句,就见自家小孩忽然豁出去似的骑到了自己身上。
应慕莀心里那英勇就义之心等在黑暗中对上湛岑晳比夜还暗的的长眸后就又瞬间散去,想着自己大抵两辈子都是个没骨气的怂人,就又怏怏趴回湛岑晳怀里。
“哥哥,你信不信。”声音也沉静下来。
“哥哥当然信慕慕。”湛岑晳拉了个高枕靠在背后,便像平时一样抱着应慕莀拍了两下,察觉她还是微微发抖,知道她此时不过是外厉内荏。心里不知道怕成什么样子,不由在她额上亲了亲。
那唇淡淡凉凉,应慕莀心里镇定下来,声音越发沉静。
“有个女娃子。”开了头,应慕莀就把已经闭上,“有个自小就以为自己很清高的女孩子,跟着母亲改了嫁,嫁到了一户人家。
“那家人待她极好,可她小小年纪小肚鸡肠,从书香门第到商家。为了许多事情不平,仗着自己年纪小。很是闹了些脾气。”
“后来过了些年,那不懂事的女孩子大了些,日子渐渐平顺下来,高门大户,商家名门,母亲温柔,继父疼爱,旁人眼红,她也享受了几年父慈母爱的天人之乐。”
“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两年,家里就遭了横祸,继父带着母亲出门旅游,再也没能回来。”
“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了她和继父留下来的那个孩子。”
“她那哥哥待她也很好的,她身份不过是个不尴不尬的拖油瓶,可吃的用的哪样都比旁人的好,怕是同等人家的亲生女儿,都不能和她比。”
“可她大概是因为无父无母,又名不正言不顺,心里渐渐就起了变化,不知道是自卑还是任性,等有亲戚找上门的时候,就对着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孺慕起来,再加上后来发生了些事,她和那个哥哥关系就越发不好了,见天地和人家吵架。”
“那几个亲戚其实也没安好心,不过就是想叫那女孩子把她妈妈留下的遗产要过来罢了,平日里挑拨离间,女孩子其实心里不是什么都不懂,可那时候就跟魔怔了似的,总是觉得自己可怜得很,无父无母没有安全,又觉得那哥哥对自己意图不轨,越发放肆起来,等18岁生日以后,被人挑拨两句,就去找她哥哥要遗产,要不来,就又大闹了一场,好好的年底不回家住着,发脾气去了学校。”
“你看她多活该,新年都不回家,等她约着个同学住到了学校没两天,这世界就忽然变天了,到处都是咬人吃人的人。”
“她宿舍里有不少吃的东西,假期里学校人也不多,她和那个同学就躲在宿舍里,虽是提心吊胆,却也安安稳稳等到了人来营救。”
“他们学校里都是名门,上面重视,就叫军队把学校里的幸存者都救到了个以后要当做基地的小镇子里。”
“末世里生活能如何好,无论那女孩子愿不愿意承认,她都是吃不得苦的,自小娇生惯养,她哪受得了这种罪,别人觉得不错的东西,在她眼里就左右忍受不了。”
“后来过了一阵子,她哥哥就找来了,她哥哥在基地里租了房子,要接她一块去住。”
“你看那女孩子都没良心,末世这么久,她也没想过她哥哥如何了,等她哥哥一来,她就半推半就好像很是不乐意地跟着去了。”
“大约她也不是很蠢,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她那哥哥真心对她好,可是她对着她哥哥的时候却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自己有多清高多不同凡响一样。”
“那不知道是蠢还是心里明白事的女孩子是个不识时务的,末世里,自己能养活自己都不错了,她一个吃白食的,仗着自己哥哥疼自己,吃也就吃了,还很没良心地把陪她住宿舍的那个学姐也一块带回了家里。”
“要求她哥哥帮她学姐找父母,找回来了细心照顾,叫她哥哥给她食物去救济同学,她就是只白眼狼,都不想想她哥哥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可她就是任性啊,又任性,又假清高,所以她迟早都会有报应。”
“这小白眼狼有哥哥护着,就这么顺顺利利安安稳稳地又过了两年。”
“她以为两年里都是平顺的,可是其实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有一天她这看似安稳的生活会土崩瓦解。”
“那是两年后的一天,那没长脑子的女孩子忽然发现那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全家都靠着她照顾的温柔学姐忽然变了脸,说话连讥带讽地和她说了许多事,她原本就没脑子,又喜欢和那温柔学姐呆在一起,乍一见这学姐变了嘴脸,心里又怕又难过,被那学姐激了几句,就躲过了她哥哥留在基地保护她的人,悄悄跟着那学姐出了基地。”
“去了临近的一个城市,要去那搜集物资,她这两年都没出过基地的人能做什么,可她就是不自量力,听着人家说,就越发没脑子,那学姐和她住了两年,她家的事情知道得挺多,字字都能刺到女孩子心坎上,又讽又捧的,那女孩子受不住讥讽拿了炸药要去帮人家炸仓库。”
“她就是个不动脑子的人,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去了,以为这回算是能自己做点事了,谁知道被人锁在了仓库里出不去了。”
“她被锁在仓库里还是不明所以,又害怕又着急,可是依旧是出不去。”
“远处的仓库开始陆续炸过来,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就在快炸到她这仓库的当口,那锁住的仓库门却被踢开了,她哥哥来了。”
“她被护在了她哥哥身下。”
“等石头灰尘都落下,她以为终于躲过一劫的时候,却闻到了血腥味。”
“她哥哥没了。”
说道这里,应慕莀不由自主激动起来,身上在发抖,眼神却无神,似是回到了那个绝望的仓库里,身上护着的,是早已经被砸得面无全非的湛岑晳,他全身都是血的趴在自己身上,留给自己最后的话,就是一句冷冷淡淡的‘不怕’。
“乖,不怕,哥哥在呢。”如今湛岑晳发现应慕莀激动起来,连忙将她抱紧了,轻拍着她安抚,“宝贝不怕,哥哥在呢。”
应慕莀听着这相似却大不一样的两个字,从眼眶里掉下一串眼泪,“哥哥,她就是只白眼狼,是个蠢货,没了才知道去珍惜,可是都没了,她还能珍惜什么,她那个永远护着她,不多说一句话,忍受她任性不懂事对她最好的人,就这么被她害死了。”
湛岑晳在黑暗里给应慕莀擦了擦眼泪,又紧抱着不住颤抖的应慕莀亲了亲,“她哥哥喜欢她,他是自愿的。”
应慕莀轻笑掉眼泪,“是啊,那小白眼狼不就是仗着自己哥哥喜欢自己才为所欲为么,这回她遭到报应了,她把她哥哥害死了,她把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给害死了。”
应慕莀无神地望着黑暗里湛岑晳的轮廓,“哥哥,你说她哥哥会不会恨她,他那么优秀的人,最后却被一个拖后腿的拖油瓶害成这样,他会不会恨她。”
湛岑晳心里一紧,清冷的声音越发低缓,“不会,她哥哥疼她都来不得,怎么舍得怪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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