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毕宗卿拿到通风报信用的鸣镝,却被反锁在城堡宿卫的武器库里,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这一切对于轩辕昭和墨元瑛来说一无所知,当然也就根本无从搭救,是以毕宗卿只能自求多福了。
适才墨元瑛穿上陪侍她的那名绝色美人的彩绸衣裳,径直摸到大殿后面去找皇甫桑的寝宫。那些乌帽长衣的侍女们,见了她都错以为是皇甫桑的侍妾,立马蹲下身子行礼,竟然没有被人发觉。
墨元瑛穿着这种袒胸露乳的勾人盛装,在女人面前她还没觉得怎么着,可是一遇见同样穿着乌帽长衣的男侍从们,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总感觉肩上和胸前冷飕飕,好像在男人们面前被扒光了似的。无奈之下,她只好闪身躲进一处寝房里,找了一套侍女们穿的浅色乌帽长衣换上,这才心里安定下来。
等她拾掇好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从武器库拿了兵刃的那伙黑衣宿卫,这些人气势汹汹的直奔前面的大殿而去,墨元瑛立马意识到可能要坏事了,于是便尾随着这伙人又折了回去。
此时此刻,整座大殿前前后后全被黑衣宿卫团团包围了,火光冲天如同白昼。燕不归手持一柄长剑站在两侧朵殿的中间,对面傲然侍立一位身穿宽袍大袖的年轻官员,此人正是宁江通判轩辕昭。
适才轩辕昭给苏青玉交待完毕之后,正准备出去与墨元瑛和毕宗卿会合,然后到寝宫里捉拿皇甫桑逼问账簿,不料刚一露头,就发现大殿外面响起十分糟杂的脚步声,而且还有铁器碰撞的声响,他就立马意识到出事了,于是赶紧回去告诉苏青玉,让她假装被击打晕倒。这样的话,既便到时候自己寡不敌众,也不致于连累到她。
等到轩辕昭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大殿前面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燕不归一马当先拦在他面前。
轩辕昭打了个哈哈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九侯堡的燕大总管吗,怎么,这么晚了兴师动众,出什么事了吗?”
燕不归用剑一指喝道:“轩辕昭,你们今日干什么来了,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轩辕昭突然提高嗓门大声喝斥道:“干什么来了?你要是不清楚,回去问问你的主子!你们九侯堡低三下四死缠烂打,一再相邀,本官实在不胜其烦,现如今来赴宴,这是给你们脸了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对面的朵殿观望,心说元瑛师妹和毕宗卿是怎么回事?外面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那里依然风平浪静,不会真被美色迷住了吧?不对啊,就算毕老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按理说元瑛师妹身为女子总应该坐怀不乱吧。
就在这时,从对面跑过来两个黑衣宿卫,他们径直来到燕不归跟前禀报道:“燕总管,那两个官儿不知去向,两位娘子全都倒在床上人事不醒,八成是被打晕了。”
燕不归听完之后嘿嘿冷笑道:“轩辕昭,岳钟麟和毕宗卿不知所踪,侍服他们的人却昏迷不醒,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轩辕昭暗自纳闷儿,这俩人干什么去了,难道提前行动了?于是漫不经心的答道:“你们精心布置的美人计,本官怎么知道他们去哪了?”
燕不归喝道:“轩辕昭,立即束手就擒!跟着我去见小侯爷,看看他怎么发落你!”
轩辕昭突然哈哈大笑道:“一个草莽野夫,竟敢大言不惭,威胁朝廷命官,你们九侯堡这是想造反吗?”
燕不归不再答话,回头一声令下道:“徒儿们,给我拿下!”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背后一声娇嗔道:“全都给我住手!”
墨元瑛手持玄铁重剑疾步走了过来,黑衣宿卫们一看她的装束,分明是寝宫里的侍女,手里还拿着一柄破铜烂铁一样的“尚方宝剑”,难道小侯爷另有旨意?
燕不归见她径直走到自己跟前,于是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这位娘子,是小侯爷派你来的吗?”
墨元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理直气壮的喝问道:“燕总管,你带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做什么?”
燕不归听她的口气,不像是一般的侍女,说不定是小侯爷临幸的新宠,寝宫的侍女都是千里挑一的秀女,个个都有机会成为他的新主子,这可不敢随随便便得罪了,于是赶紧垂首答道:“回娘娘的话,皇甫大总管接到侯涉儿的密报,说是骑射营禁兵与轩辕昭三人里应外合,准备今晚围剿九侯堡,大总管急令我先把轩辕昭三人扣押起来留做人质,到时候再逼迫骑射营退兵。”
墨元瑛听了点了点头,缓和一下语气道:“燕总管,我奉小侯爷的口谕,这一切都是误会,令你赶紧带人撤走,半个时辰之后,殿下亲自过来给通判大人道歉。”
墨元瑛见他们误认了自己,于是将计就计,既然你们认为我是小侯爷派来传话的,那就来个缓兵之计,先把这伙人哄走再说。
燕不归将信将疑道:“不会吧?这也太突然了,小侯爷是怎么知道的?”
墨元瑛突然举起手中的玄铁重剑,杏眼圆睁厉声喝斥道:“燕不归,难道殿下的旨意你都不听了吗?别以为你是殿下的师傅,就可以如此托大,殿下认得你,我手里的这柄剑可不认得你!”
墨元瑛说出这翻话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轩辕昭,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墨元瑛回过头怒气冲冲道:“通判大人,我好心好意为你解围,你反倒在后边兴灾乐祸,是何居心?”
轩辕昭赶紧绷住笑拱一拱手,装模作样道:“本官多谢姑娘美意了!”
墨元瑛转过身喝问燕不归道:“燕不归,你可想明白了,我这柄尚方宝剑可有先斩后奏之权,不用请示殿下,立马就可以斩了你项上的人头,你信不信?”
墨元瑛信口开河,把什么尚方宝剑都搬出来了,完全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她是存心想将燕不归吓懵,不给他一点生疑的机会。
不料燕不归闻听此言,紧盯着她手中的所谓尚方宝剑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女扮男装的岳钟麟!竟敢拿一柄锈迹斑斑的破剑来吓唬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风雷剑燕不归走南闯北是怕事的人吗!”
其实早在轩辕昭三人刚入城堡之时,燕不归一眼就盯上了墨元瑛腰里的那柄玄铁重剑,觉得不同寻常,当时本来准备借来观瞻一下,不料被轩辕昭拿自己断了四指的徒儿说事,突然把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后来也没想起来再看那柄剑,如今这柄剑突然出现在这位侍女手中,他不仅一下认了出来,而且立马明白这个侍女是假冒的。
燕不归一语道破墨元瑛女扮男装的身份,令墨元瑛大吃了一惊,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与轩辕昭肩并肩。
轩辕昭听到风雷剑三个字之后,眉毛陡然一挑,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燕不归还真是风雷剑的传人,看来今晚有好戏看了。
燕不归用手一指粗声喝道:“早就听说你轩辕昭武艺超群,今晚燕某要领教领教了!”
他的四个徒弟在铭山腹地被打的落花流水,其中一名还被削去了四根手指,这仇无论如何都要报的。
从目前的情况看,毕宗卿不在寝房里,应该是去找鸣镝报警去了,得想想办法给他争取点时间。想到这里,轩辕昭摆了摆手道:“燕不归,既然你是风雷剑的传人,漫漫长夜,着什么急啊,不如先聊聊咱们各自的师承渊源如何?”
燕不归愣了一下道:“轩辕昭,你一个官宦之人,我燕某与你能有什么瓜葛?别套近乎了,各为其主,今晚你休想从我手里逃脱!”
轩辕昭哈哈一笑道:“燕不归,咱们俩还真套不了近乎,今晚就是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领教风雷剑法的。”
燕不归举起长剑向前一挺道:“这么说,你早就想好了与我燕某人决斗了?既然是这样,那咱就按江湖规矩单打独斗,你若是赢了我手中的长剑,我燕某就放你一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输了就得束手就擒,别再有任何废话,如何?”
轩辕昭笑道:“还真是个急性子,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燕不归愣了一下道:“你是宁江府通判,本朝首屈一指的文武双探花,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要想让我恭维你的话,那就省省吧,我燕某是个粗人,你头上这些光环都不关我鸟事,我就想用剑说话,懂了吗?”
轩辕昭见他还真是个粗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能轻而易举就削去你徒弟四根手指的会是什么人?
轩辕昭略感无奈,师父交代的很清楚,碰到风雷剑的传人,一定要打得对方心服口服。既然是要报师父当年那一剑之仇,为了公平起见,总得先让人家知道其中的过节,事先做到心中有数不吃哑巴亏,否则他才懒得跟燕不归这种人啰嗦。
轩辕昭想到这里,突然伸手拉开墨元瑛怀里抱着的玄铁重剑,只见黑漆漆一道乌光闪现在燕不归面前。
燕不归冷眼一瞅,当时惊呆了,愣怔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是墨家人?”
轩辕昭指了一下墨元瑛淡淡说道:“她是墨家现任巨子墨元瑛,我的师父是前任墨家巨子墨云迪。”说完便将玄铁重剑递给了墨元瑛。
墨家世子墨云迪,当年与燕不归父亲燕南宗在云峰山论剑,用的就是这柄玄铁重剑。
墨云迪当时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子,比如今的轩辕昭大不了几岁,那个时候他刚刚草创凌云剑法,到处挑战武林剑术名宿,一心想在江湖上扬名立腕,挑战到云峰山燕南宗的时候,却被人家的风雷剑法打得落花流水,当时燕不归也有十几岁了,亲眼目睹那场比剑,墨云迪的玄铁重剑被打落谷底,还是燕不归亲自跑下去帮他捡回来的,对此剑印象比较深刻,一见之下立马就认了出来。
燕不归听到到墨云迪三个字,脸色变得异常难堪,停顿了有几个弹指的功夫,他突然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姓墨的!我燕不归与你们不共戴天,今晚要不杀了你们,我就不姓燕!徒儿们,给我杀了他们!”话音未落,长剑一挺直刺轩辕昭的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