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句话的小天使, 在更新时间的二十四小时后再来刷新一下~沈寒舟眉头紧皱,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半晌, 用力收紧了手指,薄薄的纸张在他的手中被揉成了一个小纸团, 然后化成粉末, 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掌……掌门?!”
沈寒舟沉着脸, 扭头又进去藏书阁。
看着藏书阁的大门在眼前轰然关上,莫一凡挠了挠头,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
“大师兄……”
“今天也没有飞高高了。”
“那明天……”
“看掌门什么时候出来吧。”
“那掌门……”
莫一凡顿了顿:“我也不知道。”
小萝卜头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很是落寞。
几天之后。
午休时, 叶禾微和自己的小弟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他手上拿着一袋小零食,一边吃着,一边咬牙切齿地提点小弟:“你知不知道, 这世界上什么人最不能信?”
程立行配合地问:“什么人?”
“道貌盎然,一身正气, 口口声声喊着正直, 却言而无信,不讲道义的人。”叶禾微咔擦咬下虾片, 视线紧盯着湖中摆尾游荡的锦鲤,心中越发生气:“以后遇到了那样的人,一定要记得跑远, 不能有任何牵扯, 不然什么时候捅了你一刀也不知道。即使他有意求和, 也不能轻易心软,那种人说得话,一个字也不可信。”
亏他还满心期待地等着沈寒舟给他送来那些材料,结果沈寒舟拍拍屁股走人,连他让莫一凡送过去了账单都没反应,很明显是要赖掉这笔账!
他就知道,沈寒舟这种人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程立行似懂非懂,问:“你是被谁骗了吗?”
“胡说八道!有谁骗得了我?”叶禾微暴怒。
程立行连忙摇头。
叶禾微余怒未消,视线一瞟,瞧见莫一凡从旁边的道上走过,立刻指使道:“去把那家伙给我带过来。”
程立行乖乖起身去了,他叫住莫一凡说了一声,莫一凡看了这边一眼,见是叶禾微,便主动走了过来。还不等叶禾微开口,他便率先道:“我们掌门让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东西?
难不成是他布置法阵需要的材料?
叶禾微双眼放光,立刻放下手中的虾片,朝他看了过去。
只见莫一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叠的信,递到了他的面前。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叶禾微愣了一下:“就这个?”
“还有什么?”莫一凡茫然。
叶禾微:……
他愤怒地抢过这封信拆开一看,果然见上面写着三个毛笔字:先欠着。
欠你个大头鬼!
叶禾微差点气晕过去!
莫一凡好奇地探头看:“我们掌门说了什么?”
今天早上他出门上学时,沈寒舟难得的从藏书阁里走了出来,只交给了他这封信,说是要交给叶禾微,然后又回到了藏书阁里。他们掌门已经在藏书阁里待了许多天了,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就连他们试图提出帮忙也被拒绝,连门中堆积的事务都没空处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藏书阁里。
叶禾微似乎知道,和他们掌门的满脸忧虑不同,反而十分生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吵架?
莫一凡挠了挠头:门中的藏书阁里难道还有关于这方面的书吗?
被脑补过头的叶禾微什么也不知道,他阴沉着脸将这封信撕了粉碎,碎屑随风吹到了人工湖里,洋洋洒洒落满了他们这边的湖面,程立行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叶禾微抬手一指莫一凡,说:“把他给我绑起来。”
程立行:……???
莫一凡:?!
……
藏书阁里静悄悄的,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黄昏的余晖透过天窗洒落在每一本书页上,泛黄的纸张被蒙上了一层金黄,却丝毫没有惊动桌前人。沈寒舟飞快的推演着阵法,无数个阵法的结构经由毛笔落在纸上,才刚完成,却又被他飞快地揉成一团扔掉,同样的纸团已经在他的脚边聚集了无数。
忽然,有一只纸鹤拍着翅膀,从窗户钻了进来,纸质翅膀拍动的沙沙声,总算让沈寒舟抬起了头来。
那是长仙门门中的联系方式,他回长仙门之后,就教给了门中这些弟子,可惜只有那些成年的弟子们学会,剩下的小萝卜头们只会折纸鹤。
门中弟子大多都没出山,应该是莫一凡传的消息。
沈寒舟看了窗外一眼,已经到了他平时放学的时间了。
他拾起那只纸鹤,将它拆了。折纸鹤用的是一张A4纸,上面打印了一张照片,照片之中,只有莫一凡一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他满脸惊惶,身上还穿着校服,看着镜头的眼中满是震惊,却不见恐惧。在照片之下,还有两个圆珠笔写的大字,笔势锋利,力透纸背,愤怒至极。
上写:“还钱”!
沈寒舟:……
沈寒舟翻了个面,只见另一空白面又被主人怒气冲冲地写道:不还钱就杀了你徒弟!
沈寒舟:……
沈寒舟抄起毛笔写道:他不是我徒弟……还没写完,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将纸揉成一团扔了。
然后他又摊开一张白纸,一本正经地道:拿他抵债,随你使唤。
新的纸鹤拍拍翅膀,从窗户缝隙中钻了出去。
叶禾微赶不走他,福伯也赶不动他,而他偏偏也不进叶家的大门,只在附近晃荡,平时见不到人,可每次叶禾微一出声叫他,便会立时出现,比狗还快。
修真者有的是藏身的法子,瞬行千里更不是问题。沈寒舟住在哪,住得如何,都不是叶禾微会操心的事情。
自从沈寒舟和他说了那一番正义凛然的话之后,叶禾微就如同被点燃了的爆竹,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专注地开始修炼起来,铁了心的要在有朝一日将沈寒舟反杀回去。
只不过现世灵气稀薄,他修炼的速度并不如意。
叶禾微又打上了那些古董宝贝的主意。他将叶父生前收藏的那些古董嚯嚯了干净,吸光了上面所有的灵气,却仍然不满足,有指使着福伯去给他买古董玉石。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饶是叶禾微有的是钱,过了几天一看账单,也忍不住牙疼。
“少爷怎么忽然对古董有兴趣了?”福伯疑惑。
而且这兴趣来的十分奇怪,只吩咐他去花大价钱买各种古董玉石,却不说什么朝代,什么喜好,等那些古董珍而重之地请回了家,却只稍稍看了一眼,又很快地丢在一边,看上去是失去了所有兴趣。
这样转瞬即逝的兴趣,福伯还是第一次见。
这段时间的账单他也都看在眼里,虽然他并不反对少爷的做法,只觉得少爷喜欢就好,可看到账单上的高额数字,却还是忍不住为少爷的钱包心疼。
“少爷难不成是有难处?要是少爷说出来,福伯还能帮少爷想想办法。”福伯道。
叶禾微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气,顿时又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天赋本身并不出众,如果修炼正道功法,汲汲一生也顶多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在灵气充沛的修真界是如此,在现世更是如此。他修炼的魔功可以将他人的性命转化为自己的修为,上辈子他也是靠着这个提升实力,最后成为了一方霸主,死在他手上的凡人或者修士不知几何,挡在他前面的魔修也成为了他修炼的养分。
只可惜,回到了现世,他还没有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竟然就遇到了沈寒舟!
沈寒舟平日神出鬼没,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能够杀人。
叶禾微微微抬起眼皮,目光从眼前的福伯移到了旁边的女仆身上,他的视线在附近转了一圈,又不甘地收了回来。
有沈寒舟在,就算是他身边的人,他也没有办法下手。
正想着,沈寒舟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叶禾微瞬间便敛去了眼底的阴狠,满脸不耐烦地道:“你来干什么?”
沈寒舟实力强大,来去如入无人之地,谁也拦不住他。刚开始他还会礼貌的敲门按门铃,可等了好几次,怎么也等不到有人来给他开门之后,沈寒舟便直接走了进来。叶禾微刚开始还被吓了一大跳,后来竟然也习惯了。
他沉声道:“你的那些亲人,又过来了。”
叶禾微毫无兴趣地“哦”了一声。
“长仙门大弟子竟然来我小小叶家当起了传话筒?若是让修真界的人知道了,恐怕会笑掉大牙吧。”
沈寒舟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又道:“我听他们的话,说是你收购了他们的公司,如今他们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叶禾微转头朝着福伯看去。
福伯应道:“前不久方家一个项目失败,欠了银行一大笔负债,不得已拍卖了公司,如今方氏只是叶氏的一个小分公司。”
公司都改姓了,自然也和方家那些人没什么关系,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最近方雪琴为家中事物忙得焦头烂额,四处借钱,想要还清欠下的债务,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也不会来打他们少爷的注意。
“你也看到了,这个和我没什么关系。”叶禾微懒洋洋地道,他又忽地抬起眼皮瞅了沈寒舟一眼:“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干得?”
沈寒舟不答,继续道:“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来找你借钱。”
“那就赶出去。我上次也说了,我的木仓可不长眼睛,真出了什么事……”叶禾微故作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难不成你还要逼我将钱借给他们?”
“自然不是。”
“哦,那你便是来帮他们抢走我的钱了?”叶禾微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木仓,在手心里把玩着,黑黝黝的洞口却一直指着沈寒舟的方向:“你沈仙人慈悲心肠,见不得其他人愁苦,我一个小小凡人,自然是不懂的。可你既然要站在他们那边,这儿便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
福伯顿时敌视地朝着沈寒舟看了过去,旁边一干忠心的下人们也是如此。
沈寒舟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原本只不过是想来提醒叶微,让他小心一些,别再被他的那些亲人骗了……不过想想,叶微已经今非昔比,那些人也不可能在他的手上讨到什么便宜。
就连他也不行。
沈寒舟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来讨杯水。”
叶禾微顿时嗤笑一声,失望地移开了目光。
福伯将精心给小少爷泡的名贵茶水提到了一边,随手拿来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大杯白开水放到他的面前,同时还重重地瞪了他一眼,连杯中水随着他的动作溅出来了也没有理会。
沈寒舟沉默地喝了,顺势在旁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从外面传来了的喧哗声。
“你们叶夫人是我的妹妹,叶禾微是我的亲外甥,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方雪琴尖利地声音传了过来:“我有事找叶禾微,让那个臭小子给我出来!”
她的来意显然不只是借钱那么简单,甚至口不择言,连伪装都忘了。
叶禾微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沈寒舟一眼:“借钱?”
沈寒舟硬邦邦地道:“大抵是我听岔了。”
福伯出去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等他再回来时,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叶禾微并没有将方雪琴放在心上,不用细想,他也知道,再过不久,他说不定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
修真者的寿数由修为决定,许多修为低浅的人,他几乎记不起来了,方雪琴虽然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划过浓烈而又凄惨的一笔,可已经变得强大的他再也不会将这人放在眼里。
只不过让她体验一下家破人亡而已。
这样一个人,远没有供给他修炼的古董重要。
叶禾微又拿起福伯拿来的古董本子看了起来,他一页一页飞速浏览过去,目光只停在那些器物名字后面的年份上,很快便决定了下一个要买的古董。
沈寒舟稍稍看了一会儿,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你在修炼?”
经过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这个世界灵气稀薄的很,纵使他天赋过人,恢复的速度也比从前慢了许多。
只不过,叶禾微要修炼……沈寒舟眼前一亮,立刻道:“我来教你长仙门的心法。”
叶禾微总算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讽笑道:“我竟不知长仙门心法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
“这儿已经没有长仙门了。”沈寒舟说:“你从前修炼的是魔功,魔道心法都不是什么好心法,若是你学长仙诀,我还能帮你。”而正道心法,胡乱杀人便会产生罪孽,而罪孽太重,便会自食其果。
若是叶微跟着他一起修炼长仙诀,便再也不会随便动杀人的念头!
沈寒舟想得美,却忘了眼前人已经修炼到了魔尊之位,论起经验,也丰富的很。
叶禾微想都没想地便拒绝了。
沈寒舟还想要说什么,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些古董画册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变了脸色。
他迅速的伸出了手,趁叶禾微反应不及,抓住了他的手腕。
灵气在经脉里走了一圈,他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你竟然已经开始修习魔功了?!”
在赤阳峰之战中,若不是他的修炼出了岔子,还不一定会死在沈寒舟的手上。换做平时,只会是两败俱伤,然后各自回去修生养息,等下一次再战一场。
叶禾微和沈寒舟交过手,也和他放过狠话,倒是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过。
虽然面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叶禾微背后却瞬间布满了汗,他的右手藏在毯子里,在沈寒舟看不见的角度,紧张地握成了拳头。
他在赌,赌沈寒舟会不会相信他的话。
叶禾微再清楚不过,修真者本就是逆天之人,沈寒舟的修为没有消失,也自然有无数办法可以不留痕迹地杀了他,让任何人都找不到证据。在那个世界生存过,沈寒舟对杀人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死在他手中的魔道弟子无数,而在沈寒舟的心里,他也是个无恶不作的该杀之人。
即使留下了证据,他也有的是办法能将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甚至,他也不惧怕枪林弹雨。
他在赌沈寒舟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还存着敬畏之心,相信他背后有庞大的势力,甚至能超过修真者。
可那长剑到底还是没有出鞘。
他的目光紧盯着沈寒舟的手,只打算对方一有什么动作,便立刻出手反击,可他等了许久,却看见沈寒舟将他随身的剑扔到了一边。
明显是示弱。
叶禾微愣住,一下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懵了。
“刚才找你麻烦的,可是你的亲人?”沈寒舟问。
叶禾微捉摸不透他的想法,紧张地应了下来:“是又如何?”
“他们想要抢夺你父母留给你的财产?”
“又如何?”
“若是他们将你的财产抢走了,你是否会被他们赶出家门?”
叶禾微刚想反驳,又忽然想起,自己愚蠢的第一世的确是流落街头,好不凄惨,顿时脸色青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沈寒舟却自顾自地接了下来:“没过多久,你就死了,然后便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为了魔门弟子,后来又成为了魔尊,是不是?”
“你……!”叶禾微脸色大变,又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镇定地飞快道:“……又如何?”
可沈寒舟怎么会知道!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遭遇,在那个世界,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至于这边,这边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穿越这种事情太过离奇,就算沈寒舟也穿了过来,可也没有能够扒开他的脑袋看他记忆的能力,沈寒舟又是如何知道他的经历?!
叶禾微心中大惊,面上却飞快地冷静了下来,他昂起下巴,等待着眼前人的回答。
“我不杀无辜之人。”沈寒舟道。
叶禾微嗤笑一声:“无辜?”
“我也不杀绝境求生之人。”
叶禾微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所以我不会杀你。”
叶禾微长舒了一口气,右手也从毯子里拿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冷汗。
他知道沈寒舟说出的话绝对不会收回,却的还是忍不住道:“我也不是绝境求生之人。”
“若非你的亲人步步紧逼,你也不会沦落到横死街头。”
“难道你是在同情我?”叶禾微嗤笑。
沈寒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仍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叶微时的样子。年幼少年还没有后来的心狠手辣,仍然还抱着热情,唯有说起他的那些亲人时,眼中才会出现仇恨和狠利,若不是那个反应太过真实,让他无数次生出过同情之心,他也不会在后来发现自己被骗时有那么不敢置信。可再后来,他再见到叶微时,叶微的眼中已经只剩下冰冷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