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明那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疾驰的少年。
萧长龄的马匹本来就是匹老马,速度当然比不上十七挑选的那匹养的精壮的骏马。不多久,马儿刚刚绕过马场一圈,十七便很快地追上了萧长龄的马驹。
“主子!”
十七看着跑的眼红的马儿,担心这老马要是更疯起来怕是会闯着栅栏跑出去,到时候就难办了。她朝萧长龄伸出了右手,示意他拉着自己的手跳上自己的马,萧长龄认真地摇了摇头。如果自己跳上他的马,或许会有一半的可能是这匹马载着二人平安归去,但是还有一半的可能是,自己与十七纷纷坠马,那种情况,他不愿看到。
十七咬了咬牙,见萧长龄迟迟没有回应,心下当机立断。
“主子,右手抓稳了缰绳!”
少年踏着马背渐渐站了起来,围观的子弟个个惊呼起来。这么快的速度,若是摔下去的话……
“十七!你干什么!”萧长龄瞪大了双眼,面上是十七从未见过的怒容。
十七咬了咬唇,看着萧长龄那匹老马已经只是横冲直撞顾不上转弯了,心道一声不妙,下一秒便看向那老马朝着栅栏疾驰而去。
“手给我!”**喊一声,萧长龄捏紧了拳,终于坚定地伸出了左手。
十七,我相信你。
十七踩着马背一跃而起,双手紧紧抓着萧长龄的左臂,借着脚下踏马的力,稳稳地落座在萧长龄身后,抓起了萧长龄手上的那根缰绳。
“何必跟来,要跟我一起死么?”萧长龄看着老马的方向,眉头涌上了深深的沟壑。
“放心吧主子,我们不会死的。”十七爽朗地环上萧长龄的腰,手上缰绳忽然一送,喉中一声闷哼,脚尖狠狠地踏上了马背,借力搂着萧长龄一跃而起!
老马终于发出最后一声惨烈的嘶鸣,背上已经凹进去了一块。萧长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一脸决绝果断的少年紧紧地拥着自己。十七抓紧了萧长龄的腰部,方才疾驰的冲力还不能止住,她只能勉强又踏了几步栅栏,才终于落到了平稳的地面。刚刚落到地面,便眉头一皱,身子瘫软了一瞬,抓着萧长龄衣裳的指尖渐渐泛起了青白之色。
萧长龄担忧地扶着故作镇定的少年,想起方才那一声闷哼,他是不是又像那日在将府之时,强行催动内力了?方才未敢靠近的子弟们此刻才纷纷涌了上来,始作俑者纪铭自然也是一脸抱歉地走了上前,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正启唇欲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赫连明那终于掏出了方才在马厩内拾起的那一片小石头,朝着纪铭膝盖猛地射出。
纪铭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那一片小石头,打中的是他腿上的麻筋,纪铭脸色一阵青白,却始终无力从地上挣脱起来。
不远处,纪铭那匹方才发疯的马儿此刻仍然倒在地上抽搐。十七冷冷一笑,从袖中拔出一只匕首,运足了力气,朝着马腹部猛地一掷。
马儿竭力嘶鸣一声,猛地停止了抽搐。
它死了。
众子弟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无比安静。
十七眉目冷漠,紧盯着面色惨白的纪铭,语气铮铮:“某些畜生,既然爬不起来了,那不如去死。”
纪铭的心底缓缓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畏惧感,大腿开始微微颤抖。这种莫名的威压,怎么会从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
不仅是他,周围的一群王孙贵胄,包括默不作声的大皇子,纷纷哑口无言。
少年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神早已消失,取之而来的是一双死寂的、毫无波澜的瞳孔。
纪铭,就算你与我同出沧澜城,今日你下的杀手,我月夜十七必不会忘!
十七的喉间涌上一阵腥甜,鲜血的味道,多久没有尝过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几下,萧长龄觉察到身侧之人的变化,面色铁青,头也不回地拉着十七从大皇子面前擦身而过,直奔门口停着的马车。赫连明那眉目之间泛起一阵阴森的杀意,跟着永安王府的主仆二人一同出了门。
永安王府的马车行驶地飞快,赫连明那迟了一步。诸位子弟纷纷散去,各自都默契地选择了缄默。偌大的马场之中,一下子只剩下了大皇子风永桓、杨岩以及仍然跪着的纪铭。
“纪铭。”风永桓安静地唤了男人的名字,他曾经将这个男人视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纪铭的身躯忍不住瑟缩了几分,脑海里是方才那个少年阴森嗜血又极度压抑的一瞥。
“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风永桓语气淡淡,却渐渐透出了一股巨大的威压。
纪铭垂下了头:“属下以为……我以为那小子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侍卫,况且永安王、不是说永安王一向性子最为温和吗?”他微微顿了一下,“属下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个小子,殿下,殿下你听我说!”
风永桓轻轻地摇了摇头,纪铭猛地睁大了双瞳,趴在地上哭喊:“殿下!绕了奴才这回吧!”
杨岩瑟瑟地站在一旁,就算那位尊贵的大皇子只是淡漠地看着地上哭喊的那人,他也仿佛觉得这种气氛让他莫名的喘不上气。
这就是,皇室威严吗?
风永桓斜觑了杨岩一眼,明明只是轻轻一瞥,却让杨岩心惊胆战。
“杨公子先回去吧,今日有劳你了。”风永桓语气礼貌温和,一双浓墨似的眸子翻滚着一团乌黑。
杨岩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地离了马场,也不管场上的那几匹马儿的残躯了。
风永桓轻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看着一脸惊恐的纪铭,轻轻抽出一张帕子,替他拭去了额上满满的冷汗。
“纪铭,本宫的手段你是最清楚的。你是选择自尽留个全尸,还是想尝尝本宫的那些手段呢?”
明明是人畜无害的一张笑脸,纪铭却像是坠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之中。
他跟了风永桓多久,就见识了多久他的那些手段。
冷风之中,男子终于咬了咬牙,拔出腰间的长剑,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剜。
“果真是个没用的畜生。”
风永桓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将那片洁白的帕子认真地盖在纪铭的脸上。
宽阔的马场之上,那一方小小的洁白,像是初冬落下的第一片雪花。
寂静,又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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