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顾时匀六岁的生日。
她是听自己母亲同她说的,她不记得自己是多久的生日,只记得好多事她都能记住了,好多的人她也能叫出名字了,也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有一次她在地板上用小石块写着自己的名字,结果都说她写错了。
那群孩子笑话她。
“翠花可不是这么写的!”
“翠字不是应该有个屎字吗?”
小孩子的发音,把卒当成了死,更把死念成了屎。
其实顾时匀已经改了名字了,自从那年她母亲拿着小枝条追了她整个院子一圈时,没过多久顾慧芳居然改口叫她时匀了。
顾时匀是不能理解,明明就是翠花,却偏偏突然改了这样差距大的一个名字,母亲才开始叫得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怪别扭的。
在她的映象里顾翠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
顾慧芳也很少那样亲切的叫过一次她的名字,可今天她却听见了那一声翠花。
六岁了,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能上一年级了,还会当上一名少先队员。
院子里大一点的孩子,每次放学回家都会有红色的红领巾戴在胸口前,她都会蹲在那里默默的看上半天。
看着别人家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提着厚重的书包,为他擦擦额头的汗,为他孩子取下已经泛黑红领巾。
她年纪小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难道那个哥哥不可以自己取吗?但感觉自己的母亲为他取,他笑得很开心。顾时匀只会在那时觉得心里酸酸的,什么特殊的情感也没有,只是酸酸的。
顾慧芳很难在顾时匀面前提出带她去市集的想法。
但唯独今天,态度温柔且亲和。顾时匀觉得此时的母亲好像也在为她取红领巾,那种感觉似乎觉得自己也获得了。
她伸出手意在让顾时匀牵着他她。
顾时匀笑得很开心,连忙伸手握住那只不成温暖的手。
她说:“小时匀,今天你的生日,妈妈就买一个大蛋糕为你庆生,好不好?”
顾慧芳领着顾时匀走了出去。她一脸笑开心的跟着她:“哦…哦…可以吃蛋糕喽。”
但走在前面的女人却放慢了步子,整个人的脸阴沉的很。
明明是这个崽子的生日,但作为她的母亲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连买菜的时候,摊主都叫了他好几次。
顾时匀到还是那副淘气包的模样,东瞧瞧,西瞅瞅。
她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睛盯着一个肉摊的方向。
很显然她的目光在那只守肉摊的狗身上。
那是一只小黄狗,吐着舌头,望着肉摊主人的一举一动。
她跑过去蹲着它的前面:“诶,你的耳朵好软。”她想要伸手去摸摸黄狗。但它却撇过头去甩了甩尾巴,转身避开她。
她将狗的去路堵住。
“这样拽的狗我倒是第一次见,今天我就要摸到你。”她再次两手贴了上去。
结果小黄狗还是爱答不理,眼睛一直盯着肉摊上的肉流口水。
她看了看小黄狗,又转头看了看肉摊摊主手起刀落,他正在剔骨头。
她拾肉摊边上肉摊摊主丢掉的一块肥肉递给了它,小黄狗嗅了嗅,一口咬住。
它吃的很香,顾时匀趁机摸了它一下,顾慧芳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路边上,看着她。
这孩子还是太调皮,还是喜欢自言自语,她摇摇头一副没救的样子。
回家的途中。
顾慧芳的脸也阴腻得可怕,这个孩子的出生什么也没有为她带来,包括她想要的。
她父亲说好的正式给她一个名分,她等了这样久,也没有等到他。
顾慧芳一手提着蛋糕,一手牵着她,走在了乡间小路。
她在一家小卖面前止住了脚步,还将蛋糕交给了顾时匀。
“小时匀,你把这个拿着,妈妈去买个东西,你在这里。把这些菜还有你的蛋糕守住好不好?”
顾时匀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好她能清楚地看看蛋糕了,看这蛋糕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不可思议,居然能那样好吃。
顾时匀目送走母亲远去的背影,她可能想不到的时候这是一个离别的背影。
她一个人傻傻的站在这里。
这里又正好是村与镇相交的口子,很少有什么人来这边,但顾慧芳今日出奇的绕远路。
附近有两个男人正站在顾时匀的一点钟方向。
两人吸烟交谈着。
眼睛会时不时的撇在顾时匀的身上。
老师说过了被拐孩子的事,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不要往那个方向看去。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东瞧西看。另一个人很快便来到了这个孩子的身边。
一块手帕捂住了顾时匀的口鼻,开头她还想要挣扎,但随着男人手逐渐的施加压力,整个人也就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直到后面完全昏睡了过去,她多想叫出救命这两个字,可是处于绝望边缘的她怎么也叫不出口。
两个男人将他拖上了车,那是一辆事先就停在附近的面包车。
副驾驶的男人时不时回头看去,那个小孩儿抓到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个家长还真是放心将自己的孩子放在那样一个人少的地方。
等到顾慧芳买完东西回来时,顾时匀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想过那两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可能是拐卖孩子的,她是故意让顾时匀守着那些东西,故意找个借口脱身。
没想到那两个人的身份真的被她猜中了,顾时匀这下真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但她总觉得心里难受,想哭,明明那是她指望的事情啊…
手不断的颤抖着,刚买的东西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此时她的脑子里全是顾时匀这个孩子的音容笑貌。
她如何的调皮,如何的捣蛋,就算她那样狠狠的修理她,面对自己时总是能笑出一副小酒窝。
所以到底是不是她自己错了?没有了她或许生活也就真的什么也得不到了。
即便那个男人不要她了,将来回想起来也是有顾时匀这个治愈的小家伙在的。
但如今是她自己作茧自缚,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抱头痛哭,此刻的她多想掐死刚刚犯糊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