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2017年3月
都说年龄越大越爱怀旧,近来杜悠鸣常常回忆起活着时候的事情——是的,她已经死了,死了足足二十九年。
杜悠鸣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姑娘,重点大学毕业之后幸运地分配进一家人人羡慕的国家单位,前途一马平川;谁知到泰国清迈出差的时候出了意外,再也没能踏上故乡的土地。
大多数横死异乡的鬼魂都会清楚记得自己死去的情形,她也不例外:那是个炎热的黄昏,她和三位同事很晚才忙完工作,在路边等公车——这座还未修成的大楼位于郊外,单位安排的住处却在市里,每天往返路程就得一个小时。
往日公车来得很快,那天却等到夜间九点都不见踪影。
又累又饿的四人商量几句,决定索性沿着大路走回去,遇到车再招手也来得及嘛。
杜悠鸣一边前行一边摸着衣袋的两块大白兔奶糖:她从小有点贫血,母亲总往书包校服兜里装点零食,长大也成了习惯。
四个人只有两块糖怎么分?
她不好意思独吞,只好偶尔摸摸闷头走路。
打头的是领导老齐,一边打头走路一边鼓舞士气“今天回去我得吃三碗粉”;还有位四十多岁的张姐,每三句话必定提一次“我儿子”;唯一年龄相仿的圆脸青年总是笑咪咪的,杜悠鸣从没见过他发脾气。
奇怪,怎么一直没来车?
走得脚疼的杜悠鸣不停回头望,压根没有公交车的踪影,就连来路也没有返程车开回来。
老齐也解释不了今晚的古怪,摸着脑袋喊“怎么了这是”,张姐累得脚疼,往路边一坐不肯再走;只有圆脸青年站在身畔,抽空悄悄塞过来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捏着软软的。
她低头一瞧,原来是个红橘子。
他对我真不错,杜悠鸣这么想着,也偷偷塞了块奶糖过去。
圆脸青年嘴角上翘,右手接过去插在衣袋里,若无其事走了。
“不行,不对劲。”
老齐看看手表,朝后挥挥手转身就走:“都走了俩钟头了,按说早到了,一点影儿都没有。
回去吧,在工地睡一宿完事。”
可不是么,荒郊野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灯都没有,杜悠鸣心里也有些发慌,不由自主离圆脸青年走得近些。
后者安慰地朝她笑笑,“没事没事,八成走迷路了,早点回去吧。”
又走了一个钟头,全身冒汗的杜悠鸣忽然发觉凉飕飕的,抬头一看雨丝纷飞。
下雨了!渴得厉害的她张着嘴巴,咦,落在舌尖的雨滴怎么带着铁锈味?
身旁老齐也“呸”了一声,骂道:“还是祖国好啊,这里的环境污染太差了。”
“你们知道么,这里挺邪性的。”
一路喊累的张姐忽然神秘地说:“听说工地以前是座小楼,泰国两百年前有个著名降头师住在那里。
那时候社会动荡的很,警察什么的也不管事。
降头师早年和外人揭下仇怨,晚年生怕被报复,在住处设下一座邪门阵法,谁进来都得死。”
杜悠鸣大叫起来:“张姐您可别吓唬我。”
圆脸青年也说:“这话可别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老齐却不信:“张啊,哪儿来的小道消息?
我们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子不语怪力乱神。”
张姐撇撇嘴:“不信算了。
市里住的地方有个看门老头,没事聊天就这么说的。”
不怕不怕不信不信不慌不慌,都是以讹传讹的事情,现在可是科技社会。
大步赶路的杜悠鸣安慰自己,隔着袖子摸摸手腕上的佛珠——姥姥信佛,连带母亲也时常去庙里拜拜,给她求了佛珠保平安。
又走了几步,市里方向忽然有了动静,四人松了口气,站到马路旁边准备搭车,少走几步也是好的。
咦?
这是什么车?
顺着道路越行越近的不是他们经常搭乘的老式公交车,却是辆被黑布紧紧包裹的破旧马车,车前坐着个瘦得骷髅似的老太婆,慢慢勒住马匹朝他们招手。
让我们上去?
杜悠鸣不但不敢上前,反倒退了两步,圆脸青年也遮在她身前。
老齐定睛一看,胡乱喊了一声就朝路旁草丛里跑:“那是灵车!”
仔细一瞧,车顶还装饰着纸钱和白花,可不就是辆灵车。
杜悠鸣跟着圆脸青年转身就跑,跑出几步什么都看不清还摔了个跟头,爬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车里伸出数十个死人脑袋,数十根惨白胳膊朝她连连摇动:来啊,快来啊,你们也该走了。
实在太可怕了。
足足跑出几百米,四人才集齐朝回看,隔着树木荒草早已看不见路边情形,商量几句决定绕个大圈走回工地:大家都不认识路,深夜迷失方向可就完了。
折断树枝捆到一起,抽烟的老齐贡献出打火机,四根火把也就燃起来了。
二十多年前的清迈郊区荒凉得很,四人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荒草足足走了半站地才回到大路,好在那辆灵车早就没了踪影。
看到尚未完工大楼的时候,杜悠鸣突然停住脚步,迷惑地打量着这栋工作六、七天的建筑:平时没发现,今天怎么看起来黑洞洞冒着黑雾?
脑海中忽然多了个干瘪瘦小的古怪老头儿,衣裳像是泰国传统装束,拄着根镶嵌着四个婴儿头颅的木杖——婴儿头颅只有拳头大小,看上去满脸痛苦。
难道是鬼?
哪里来的?
老齐张姐却欢天喜地商量着“今天邪性,可不敢再出门,进去赶紧多点几堆火”“什么吃的都没有,可把我饿死了。”
她觉得不对劲,忽然发觉自己右手正被圆脸青年握着,脸腾地热得发烫。
他是上海人呢,家里爸妈都是高知,会不会瞧不上我——自己父母可是普通职工。
不过我爸妈还有我姥姥肯定特别喜欢他……
不安情绪像是从手掌传过去,对方憨厚地给她一个大大笑容,于是杜悠鸣慢慢踏实下来,也朝他羞涩笑着——前面已经跑进楼里的老齐突然尖叫一声,声音透着惊惶凄凉,还带着不容置疑的绝望。
怎么了到底?
两人对看一眼跑进大楼,发现大厅地面横躺着几个人,个个满脸流血早就没了气息。
杜悠鸣吓得脚都不会动了,圆脸青年也吓呆了,张姐嗷嗷叫着往外跑,老齐却站在一具尸首面前浑身发抖。
她不由自主望过去,发现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白衬衫黑长裤,头顶光秃秃的,只有靠近下面的部位还有黑发。
好熟悉啊——她哆嗦着朝身畔老齐望去,一模一样的白衬衫黑长裤,头顶光秃秃,底下一圈黑发倒像个硬套上去的游泳圈。
难道他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突兀地冒上心头,令杜悠鸣浑身发凉,不对不对,一定是鬼变出来假冒的,我们明明天黑就下班出门——随后在门口被那个古怪老头儿堵住。
只见他摇摇手中木杖,一丝丝黑气就从婴儿五官中飘出径直钻到我们口鼻眼耳里头,老齐张姐和圆脸青年陆续断了气,自己却拖到最后才死去:那个老头儿走过来看看她手上佛珠,不屑地摇摇头。
没错,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阴魂而已,只不过我们四个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阴魂照样走到门口等车去了。
慢慢回忆起黄昏发生事情的杜悠鸣呆呆望向地面:另一个自己——不,应该说自己的尸首已经挣扎着爬出门外,原地圆脸青年的尸首却早已僵硬了。
低下头去,一丝黑气正牢牢黏在自己脚底。
雨慢慢大了,那个古怪老头儿慢慢绕着房屋踱步,手中木杖不时敲打地面——仔细望去,那是座蜘蛛网似的古怪阵法,边缘不时泛起黑气。
杜悠鸣就这样留在了清迈。
天亮之后,迟迟等不到他们的泰国人开车赶来,却只看到四具僵硬尸首,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爸爸妈妈是几天后赶来的,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圆脸青年家人也到了,他们看起来挺好相处——阴影里的杜悠鸣心想。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父母每年来烧纸送钱,头发一年比一年白,背脊也越发佝偻,这块地方伤透了他们的心。
我什么时候能解脱?
人死掉之后不都会转世投胎么?
变成孤魂野鬼的杜悠鸣想尽办法也无法离开,只能盯住日落之后便围着房屋打转的老头儿——他显然就是传说中的降头师,杀死自己和许多人的罪魁祸首。
冷眼旁观二十多年之后,杜悠鸣早就发现这个凶手的手段:以房屋为中心有座邪门阵法,留在或者路过这里的人都会沾染上一丝黑气,第七夜就会被降头师循着气息赶去杀死,已经有数百人遇害了。
每死一个人,降头师的力量就更强大一分,被他杀死的阴魂也无法离开此地。
老齐、张姐、圆脸青年和自己,负责项目开发的数名人士,几十个施工工人都是这样死去的,随后这里就彻底荒废了,再也没人敢来,当地村民更是畏之如虎。
二十多年飞快过去了,近年遇害的人却多了起来,好像是一部电影的缘故,叫什么《泰囧》?
清迈成了旅游胜地,到处游玩的游客偶尔也溜达到这里,立刻遭到降头师的毒手。
杜悠鸣同情地望着周围几十位行尸走肉般的阴魂,他们装束时髦年纪轻轻,都带着彩屏手机和ipad——她的年代压根没有这些新鲜玩意儿。
像数百名遇害阴魂一样,他们大多数浑浑噩噩,只有一两个遇害最晚的还保持神志。
不过也有例外:第一个是位年迈高僧,脖颈中挂着念珠,手中持着木鱼,自己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
第二个是位中年神父,九年前带了圣水和十字架特意赶到这里,和老头大战一场。
那晚可真凶险,高诵圣经泼洒圣水的神父一度占了上风,可把观战的高僧和杜悠鸣、圆脸青年高兴坏了;可惜老头儿十分狡猾,指挥四名婴灵从后偷袭,于是神父也壮烈牺牲了。
想到这里杜悠鸣难过极了,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到一个能驱魔杀鬼的人士;老头儿迟迟不被消灭,我们什么时候能解脱?
戴着佛珠的手掌传来熟悉力道,正是圆脸青年——大概是这串珠子的功效,两人始终没有迷失。
杜悠鸣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摸摸口袋里的橘子和奶糖,如论如何我们还在一起,还能思考,已经比其他人强多了。
世上无岁月,此处已千年。
2017年3月某个黄昏,一辆越野车突兀地停在数百米外的地方,下来三位乘客。
头两个一看就是当地人,有个更是颇为面熟,杜悠然记得神父好像就是他带来的;最后一个却是满身劲装的中国人,身形敏捷利索,像是练过的。
他远远打量着这座房屋,听着两位当地人小声嘀咕什么。
难道他也是修道人士?
前两年也有两拨人被带来这里,都是天黑之后观望片刻便摇头离开了,显然惹不起降头师。
杜悠鸣打从心底希望这人有办法,却见他不紧不慢坐在路边挥挥手,两位当地人开车走了。
杜悠鸣都不耐烦了,那人才看看手表嘟囔一句,哎?
只见银光闪动,一位戴着斗笠、身披蓑衣、手中还持着根长长鱼竿的渔翁突然冒了出来——这人能驾驭灵鬼?
我们有希望了,杜悠鸣激动的跳了起来,圆脸青年也无声欢呼着,就连老成持重的高僧和神父也击掌相庆。
渔翁一马当先,那人紧随其后,陆续踏入房屋大门。
降头师早已等在那里,挥动着木杖大打出手,黑气银光像火星般交织激射。
不太妙啊,旁观的杜悠然发觉渔翁身上的银光逐渐暗淡,降头师老头却凶性大发,眼瞧着占了上风。
得去帮忙才行,可惜四个阴魂完全没有力量靠近战团。
那人显然也发现不妙,干净利索地转身就走。
送上门的猎物哪能放过?
降头师紧追不舍,却被渔翁挥动手中鱼竿抛出细细银线捆得结实;等他好不容易挣脱开来,两个敌人早已远远逃得没影了。
这人和渔翁像是经历过诸多血雨腥风似的,配合可真默契。
杜悠然惋惜地望着满身黑气的降头师追杀出去,明白他活不长了:渔翁灵鬼抵抗不了多久,也许能坚持到天亮?
第二天黄昏,那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可把杜悠鸣吓了一跳:他还带了两位同伴,看着也都不是善茬子。
这次他们一分钟都没耽搁,弹指间唤出三位银光闪闪的灵鬼:第一位正是昨夜来过的渔翁,第二位颈中吊着绳套,口中吐着长舌,却是位吊死鬼;第三位昂首挺胸的七尺大汉,头扎红巾打着赤膊,手中捧着鬼头刀,倒像是刽子手。
看着可真威风,也许这次能行?
果然局势大不相同:刽子手当先迎住降头师,渔翁和吊死鬼却分散开来破坏阵法。
降头师见势不妙,立刻晃动手中木杖,杖头四个婴儿头颅突然飞起,齐齐咬住刽子手脖颈——这是他的杀招,当年神父就是这么被害的。
刽子手也疼得一哆嗦,挥舞大刀砍断一个,又把另一个摔在地板。
其余两个被赶来的吊死鬼和渔翁双双拽开,很快被消灭了。
随着来人大喊一声:“邓海山!”
那刽子手高高跃起,力劈华山般挥舞着鬼头刀疾劈而下,刚想逃跑的降头师被活活劈成两截。
杜悠鸣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低头一看,原来那丝始终黏在脚底的黑气消失了。
她像只气球朝着天空中飘去,身畔圆脸青年牢牢握着她手掌,不远处高僧和神父也满面释然越飞越高,数百名阴魂陆续升上天空。
恩人们叫什么名字?
解脱了的杜悠鸣忽然想到这点,发现留在地面越变越小的三人正带着三只灵鬼扫荡战场,旁边点燃大堆篝火,可疑物品一律被扔进火堆。
一个姓孙,一个姓卢,还有一个好像姓马。
幸亏有他们呀,杜悠鸣这么想着,欢快地笑着前往她该去的地方。
卢文豪、老孙老马三人也很愉快:终于扳回一局!顺利凯旋的他们给当地村长打个电话表示搞定,不忘补充:“以后有这种事直接找我们!千万别客气!价钱好商量!”
一个小时后便到达清迈,直接住进四季酒店。
这才是生活!说是出差公干,三人倒有两人带了家属:卢文豪老婆孩子去逛街了;老马不光老婆孩子跟着,连老爹老娘也见世面来了,全家spa游泳shopping一条龙;只有老孙光棍一条,嗤笑道:“傻b吧你们,待会我去红灯区体验体验,你们干看着。”
首战告捷,必须吃点好的。
卢文豪一边翻菜单一边嘟囔:“我媳妇要买化妆品,我有什么办法?”
老马也连连点头:“平常没发现,出生入死走一遭才发现还是老婆孩子最顺眼。
我老爹老娘这辈子都没出过国,怎么也得让他们开开眼,跟五星级酒店住几宿。”
老孙嗤之以鼻:“傻b吧你们,就你们俩那点工资,怎么跟家里头解释?
总不能说哥几个把宁王宝库掏了吧?”
“说客户请客不就完了。”
卢文豪翻着白眼,老马也大手一挥,不耐烦地答:“要不就说跟酒店老板熟,自己人打折。”
老孙差点喷了:“行吧,你们随便。”
自己往外就走:“明天早上见了两位。”
黑胡椒汁焗澳洲龙虾、清蒸东星斑、海鲜佛跳墙、葱姜帝王蟹、松露烧北极参、花菇蚝皇扒鲍鱼……菜还没点完老孙就溜达回来,倒把卢文豪吓了一跳:“你不行了?
这么快?”
“你丫才不行了。”
老孙骂了一句,晃晃手机:“走时候我家丫头就发烧,刚打电话说住院了,懒得折腾。”
老马问了两句没大事,才放心说:“要说你老婆两头顾着也不容易,你丫以前连个正经活儿也没有,换别人早跟你离了,踏实点吧。”
老孙眼圈发红,扒拉几下手机打岔:“柏寒还跟西藏呢?
半个月了吧?”
卢文豪点点头,看着微信群里一水儿西藏景物照片感慨地说:“说是带着她那只狗认祖归宗,梁瑀生也跟着呢。
等她们一回来咱们就过去,非得拿下不可。”
从鬼门关顺利回归的蓬莱乘客无不面临两个选择:第一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再不沾惹灵异事件,比如他们的两位队友;第二条路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此走上驱魔灭鬼的职业道路,卢文豪和老孙老马也打算走下去。
开玩笑呢!刽子手、渔翁和吊死鬼在蓬莱提起来也是响当当的守护神,就此罢手归隐,简直暴殄天物。
可惜有这个想法的并非他们一家,年头久远的也就罢了,去年刚出来的高蓝山就被更早回归的几位好友拉过去,成立一家灵异公司,短短大半年时光连灭数处魔窟鬼屋,大江南北修道界中赫赫有名。
想后来居上?
没那么简单!人家组织里头不单有高蓝山那条白娘子似的巨蟒,还有带着两个守护神的女人,另一个打头的守护神乃是神灵坐骑,其他几人也大有来头。
卢文豪的刽子手倒还能拉出来溜溜,吊死鬼渔翁就差得远了,就此被压得翻不了身,一单生意都接不着,只能跑到国外捞捞外快。
必须有外援!三人苦哈哈等了半年,可算把老刘几个盼出来了,却没一个肯入伙的。
“要说老刘也就算了,谁让他守护神是老娘呢?”
其实卢文豪也不乐意自家老娘天天跟妖魔鬼怪死磕,深刻表示理解:“周鑫还非吃警察那碗饭,听说一个月才挣几千块,他现在还缺那点钱吗?”
说到钱财,三人在任务世界挖了宁王宝库,又特意积攒大量黄金钻石,随随便便吃几辈子是不成问题的。
老孙觉得有趣:“人家那是信仰,信仰懂吗?”
卢文豪只好同意:“张琳一个女人就算了,再说她还得折腾老刘呢——听说老刘为她闹离婚被自己老婆打了,脸都抓花了,小孩都见不着,哈哈。”
总是阴沉个脸、无人敢惹的老刘如此狼狈,三人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接下来轮到凌耀祖三人:“你说凌耀祖入伙多好,冲着他那个海盗王也吃不了亏,非得接着当公务员,一天到晚累不累?”
“人家乐意,再说人家凌耀祖部队里头不大不小也算个官儿,能答应挂个名儿已经不错了。”
老孙继续抬杠,“杜老师也是有信仰的人,头一天回来第二天就站讲台吃粉笔灰去了,反正我是做不到。
不行,我得准备准备让我女儿到北京上学去,赶紧找杜老师通通路子。”
老马恨铁不成钢:“人家教高中的,你女儿才多大?
早了点吧?
雷雪也不肯来?”
第二句话是冲着卢文豪说的,后者唉声叹气:“不肯,我说给她干股都不干,说再也不想沾这一行了。
我原本也没惦记她能来,谁让王家宇折里头了呢,可惜雷雪那只猫了。”
老孙忽然一拍桌子:“你傻不傻?
雷雪跟凌耀祖睡了,凌耀祖答应挂名,她还肯来?
巴不得躲远远的。”
听闻八卦信息,卢文豪和老马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蓬莱里头她不是一门心思跟王家宇吗?
要跟凌耀祖还用等到现在?”
老孙洋洋自得:“他们从蓬莱出来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俩人都不肯一张桌子吃饭,把杜老师搁那儿了。
我告诉你们,男人女人哪怕睡过一次就跟以前不一样,瞒不过明眼人。”
卢文豪嘿嘿笑了几声,发现压根解决不了眼前难题,急的对着微信群成员表直抓头发:“楚妍就算了,这人太精明,我也不习惯跟外国人一块儿干活。
梁瑀生赵邯郸都不是特别熟哇,被高蓝山拉走就完蛋了;剩下老胡丁一都是凌耀祖的人,妈的,这个金丝眼镜话都没说过几次……”
金丝眼镜是四角游戏那场任务才得到守护神慕瑛的,之前不过是位普通乘客,压根没被卢文豪放在眼里;其后他名声鹊起,卢文豪几人却早早回归了。
香喷喷的热菜一道道摆满桌子,三人却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卢文豪重重一拍桌子:“等回去之后咱们直奔哈尔滨,福哥不答应就不走。
他这人好说话,只要松了口,柏寒那边也好说。
这么着,给他两成干股,每年还分红。”
老孙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算了吧,福哥柏寒还缺钱吗?
听杜老师说,他们两个把秦始皇宝库都捞上来了,慈禧太后墓里头宝贝也齐着呢,还有什么吸血鬼库藏,还弄了好多书法真迹,值钱着呢。
咱们那点分红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马也点头称是:“福哥这人重情义,就说请他挂个名,平时该干嘛干嘛,关键时刻请他出马压阵:有他那个佛珠在,什么妖魔鬼怪拦得住?”
说的都有道理,卢文豪端起酒杯咬牙切齿:“就这么定了!来来,今天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