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有带伞,初春的雨有些湿冷,晏秋离抓住她的手走得极快,她穿着高跟鞋,本就走不快。可是那人明明知道她的窘迫,却根本不为所动。仿佛是故意让她难堪一般,她只能艰难跟上他的步子。
男人紧绷着下颚,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在雨夜中走得极快,直到走出了饭店。
打开车门,晏秋离几乎是将她扔进了副驾驶位上,随后自己坐进了车里。
夏斓淋了雨,加上喝了些酒,这一热一冷之下,身子不住的有些发抖。晏秋离将所有门都锁上防止她逃跑,随后似乎不解气一般,拳头狠狠砸在了方向盘上。
晏秋离转过头来,见她头发都湿了,整个人脸色有些发红。他盯着她有几秒钟,随后启动车子,马上将暖气开上。又脱下自己的外套,伸出手笼住她的头。
夏斓微微一惊,却反应过来他是在替自己擦头发。晏秋离的动作有些粗鲁,似乎被气得不轻,夏斓咬着牙不说话,任凭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
一分钟后,那人的动作却慢慢变得轻柔。车里面暖气呼呼的吹着,暖意扑在身上,夏斓只觉得手脚开始回暖,晏秋离替她稍微擦干了头上的雨。
晏秋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用外套勾住她的脖子往前一拉,两个人突然靠近。男人的气息似乎带着薄荷的香气,一双眼睛发亮,夏斓别过头去,他的轻吻与她的唇错落而过,落在她的唇角。
晏秋离有些恼羞成怒,眉头紧皱看着她。随后将外套往后座一扔,启动车子,轮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随即像是咆哮的野兽一般冲了出去。
夏斓脸色发白,手紧紧扣住安全带,两边的景物飞速的往后倒退,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她坐在车上,仍觉得心悸不已。
她转过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紧绷的下颚线,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她咬了咬唇,问:“要去哪里?”
晏秋离一踩油门,速度更快了,低声道:“带你回家。”
夏斓大惊失色:“哪个家?”
“你还有哪个家?从此以后我在哪儿,你就要在哪儿。”男子转过头,看着她唇角一勾,眼底里有妖娆的雾气,“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有机会逃走?”
“你疯了!!”夏斓大声叫道,“停车,我要下车!!”
“不可能。”
“疯子!”夏斓去开车门,谁知晏秋离早已把车门锁住,看着他开往跟她家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心头慌乱到了极点。“晏秋离,我要下车!否则我打电话叫警察了!!”
晏秋离不为所动,汽车速度极快,所到之处溅起无数水花。那男子面色冷如冰霜,只顾往前开。
夏斓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瞪着他,随后拿出手机,正要拨打“110”,那人突然伸出手去打掉了她的手机。手机“哐啷”一声掉到了座位底下。
夏斓怒不可遏:“晏秋离,我说了停车!!你还要逼我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就是因为你从来都是这样,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从不考虑我的感受。你的霸道,你的独断,你的专一只让我觉得害怕!我呆在你身边就觉得无法呼吸,你说什么爱我,你根本不会爱一个人——”
汽车一声尖锐的嘶鸣,轮胎摩擦过地面,一个急刹车,汽车停了下来。
仿佛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她甚至开始听清楚外面那雨声发出的淅淅沥沥的声音。
晏秋离手握方向盘,慢慢转过头来望着她。他眼中仿佛突然之间涌出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迷茫、狼狈、愧疚,甚至是一丝脆弱。他的眼睛可真美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好像是破碎的银河落进了他的眼底。
他眉头轻蹙,低下头去,眼波一黯,“呆在我身边让你这么难受吗?”
“是。”
“我让你觉得无法呼吸?”
“是。”
他眼中闪动着迷茫,是那样的纯碎和干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哑着声音开口,一字一句,清冷如玉石,轻轻敲击在心上:“我知道我很不好——但是如果我现在开始学着爱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
等等,他说什么——
夏斓眼睛突然瞪大了,看着他。刚才说话的人是晏秋离吗?那个永远高高在上高傲自大的晏秋离吗?不可能的,那样的晏秋离,是永远不会低声下气的求别人不要离开。
眼前的男人陌生得让她几乎不认识了。
八年的时间,究竟改变了多少。
那女孩子的目光太过清冷,许久,夏斓悠悠开口:“晏秋离,我——”
“好了,不用说了。”话还未出口,晏秋离却已经打断了她。车子启动,往前行驶,掉了个头,往刚才相反的方向而去。
夏斓问出声:“去哪里。”
“送你回家。”
她一愣,“我没有告诉你地址。”
“安宁街83号利安小区。”
她眼底有一丝惊愕,晏秋离冷笑一声,一字一句背诵着刚才从人事档案上看到的资料:“青州科技大学营销专业2016届毕业生,校连续三年一等奖学金,家庭住址安宁街83号,电话号码*,还需要我往下说吗?”
夏斓咬了咬唇,终究是不语,望向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致。
“斓斓,我真是小看你了。”晏秋离轻声道,“你竟然为了躲我,两年后才开始上大学。你把自己的学业当做是儿戏吗?”
夏斓转过头,“没有。我是两年后再考的。”
“有什么区别吗?”
“我走的时候身无分文。我需要钱。所以我工作了两年,攒了一点钱,靠着半工半读和奖学金才读完了大学。”
晏秋离眼神一黯,他曾想过当年夏斓离家之后的生活。起初他恼怒她的背叛和离开,可是那样的情绪只持续不到了几天,他开始发狂一般担心她。
她只带走了一些证件,晏家给的东西她一样没带。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要如何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立足于社会。
他甚至抱着幻想,也许有一天她在外面实在过不下去了,会再回到晏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