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念儿。
他亲生的儿子。
念儿从出生到三岁,他只抱过念儿一次。
那一次念儿在他的怀里,躺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他甚至以为,如初怀上念儿,也一定是故技重施,在他酒里又下了药,才让他再次和她同床。
他没有如初怀上念儿的那段记忆,全凭自己的臆想在胡乱猜测和怀疑。
那样的态度,伤了如初有多深?
所以如初才决定要嫁给安子奕的吧。
沉海时,时域霆被火烧伤的胳膊,疼得灼痛如焚。
还有他被撞击时额头上的伤,依旧还淌着血。
可这些他丝毫不觉。
只沉浸在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中。
他怎么可以混蛋到如此地步,把如初一步一步的推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要知道他最不愿意让安子奕接近如初了。
如今,安子奕却要娶如初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挽回如初,他真的不知道,好茫然……
虽然一年多前,他已经见过了民政局的赵部长。
但他阻止得了如初和安子奕登记,可他阻止不了如初的心。
如果如初已经爱上安子奕了,怎么办?
天边一轮旭日彻底升上天空,彻底驱尽了海岸线上的黑暗时,风声中传来了轰隆隆的直升机飞行的声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凌一杨一行人着陆时,时域霆依旧坐在礁石上,暗自神伤。
他就那么坐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臂,衣服是破烂的,露出烧伤的胳膊,皮肉都绽开,血迹斑斑。
凌一杨,楚瑾璇,林继都在喊他。
楚瑾璇更是哭着扑到他的身前,握着他的手哭喊着……终于找到你了。
他充耳不闻,含首低头,目光凝视着礁石上的一片青苔。
“时域霆,你说一句话,你说一句话呀。”楚瑾璇凝视着他时,哭成了泪人,“还伤到了哪里?”
他只是微微的抽动嘴皮,似乎说了什么却又安静得听不见他的任何生息。
“阿霆,说一句话。”凌一杨说,“你还好吧?”
“总统!”林继也说,“你还好吗?”
“时域霆,你怎么了?”楚瑾璇的眼泪不停的流,“别吓我们?”
时域霆缓缓抬头时,目光之中带着无尽的疲惫,却又无尽的坚定。
“我要见如初。”
他起身,明明在沉海的时候耗尽了体力,但还是迈着坚定的步伐,越过了礁石上的青苔,越过了一块一块的巨石,越过了海滩上的沙石,走向了直升飞机,迈上了登机的台阶,走进了机舱,坐进了驾驶舱,并且亲自坐在了驾驶位上。
“总统,您要亲自驾驶飞机吗?”
“嗯。”
“可是总统,你现在很疲惫,而且……”
“战斗机我都开过,还怕我开不好一辆直升机?”
凌一杨登上直升机,让飞行员下了飞机。
“阿霆,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时域霆什么都不说,踩向踏板,提起总距杆。
直升机的螺旋桨慢慢的转起来,最后转动得越来越快,飞机也慢慢的离开了地面。
而停留在地面的楚瑾璇和林继,则是抬头仰望着他。
螺旋桨发出的巨大声音,覆盖了楚瑾璇的说话声。
直到林继看着时域霆开着直升机飞远了,这才看向旁边泪流满面的楚瑾璇。
“楚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他已经想起来了。”楚瑾璇心中五味陈杂,“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时域霆终究是要回到如初姐的身边的。
不管她帮不帮时域霆恢复记忆,他终究都只是如初姐的时域霆。
楚瑾璇心里既伤感,又欣慰。
伤感的是,她与时域霆终究不会有结果。
欣慰的是,如初姐终于可以看到她的时域霆了,只属于她的时域霆。
林继望着直升机飞远,在海平面上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不由感叹道,“总统应该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时域霆一直开着直升机回了京城。
一路上凌一杨看他沉默不语,只顾着认真的驾驶直升机,目光里是说出不的沧海桑田。
凌一杨原本以为,时域霆一定还精神劲着。
时域霆和地面确认降落,然后停稳了直升机,迈出驾驶舱,凌一杨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直到他重回地面,吩咐了一句备车过后,整个人就直立立的倒了下去。
好在凌一杨和旁边的士兵反应得快,在他倒地前扶稳了他。
只是他就那么华丽丽的晕过去了。
军区医院给出的结论是,疲惫过度。
他额头上的伤,倒只是小伤,破了皮,淌了些血。
胳膊上的烧伤,也是小面积的,不需要植皮,恢复好了会长出新的肌里。
微微的有些脑震荡,轻微的,不影响身体。
就是这个疲惫过度,让时域霆连着睡了两天。
第三天清晨,凌一杨趴在他的床前,守了他一夜正准备眯一下眼睛,突然听他从噩梦中喊着如初的名字惊醒。
凌一杨也惊了一跳。
看着时域霆直立立的坐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恐怖和惊慌。
“阿霆,你怎么了?”
时域霆抓着脑袋,一脸痛苦状的埋头于身前,等他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这才缓缓抬头。
“阿霆。”凌一杨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担忧极了,“你别吓我,说句话。”
凌一杨生怕他这一晕倒,又和以前一样,不是失忆就是神经了。
“我睡了多久?”时域霆问,凌一杨答,“一夜两天。”
“伤哪了?”
“就胳膊和脑震荡?”
“脑震荡?”时域霆抓紧凌一杨的胳膊,“会不会让我又失去记忆?”
“轻微脑震荡。”凌一杨扳着时域霆的胳膊,“你抓我抓得太用力了。”
饶是凌一杨是个大男人,被时域霆这么紧张的一抓都有些吃痛。
时域霆这才松开凌一杨,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烧伤的地方已经上了药,而且手背上插着针管。
头顶上便是刚刚挂上去的输液瓶。
他想也不用想一下,直接拔了针管。
“医生说你要输三天液,这是留置针,拔了也没用。”
不就是留置针吗?
时域霆连插进血管里的留置针管,一起拔了出来。
“你干嘛?”凌一杨焦急得想骂人,“疯了吧,你现在身体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