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他们一行到达了青江渡口。
青江原比璃月想像的要大,渡口也分官私。
璃月他们当然是走官渡,官渡这边,慕容云峥也早派人过来下令,给他们准备了一艘大船。
对于慕容云峥这一路上的积极主动,千城风和璃月父女都表现的很云淡风轻。
“郡主,大将军,现在是酉时末,郡主和将军先登船,其他人再休整准备一下,我们大概亥时出发。”
慕容云峥来请璃月和千城风登船。
璃月站在渡口,这个时候,虽然还早,但是这里是北境,所以天黑的早,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天边一弯银月,孤凄凄的挂在那里。
夜风吹起乌发,璃月站在那里,容色清冷,在月下更显得一种直透人心的清冽。
慕容云峥看着她,心头一紧。
“郡主?”他出声唤道。
璃月眉心微凝,但随即舒展。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才发出吗?你们先上船吧,本郡主在这里待一会儿,吹吹风。”
慕容云峥眸光一深,道:“那末将在这里陪着郡主。”
“怎么?怕本郡主遇到危险?”璃月淡声,透着一丝讽刺。
慕容云峥脸皮一僵,若是真有危险,也用不着他,因为璃月的武功现在在他之上。
不等他说话,璃月便道:“西霜陪着我,你们都上船去。”
慕容云峥还要再说什么,西霜已经掠了过来,挡在他身前。
感受着西霜清楚无比的敌意,慕容云峥只好无奈的走开。
他当然不是怕西霜,而是因为璃月。
千城风远远的看着女儿,心底叹息,他隐约猜出来一些事情,但是不想多问,这个时候,他能给璃月最大的支持,就是保持沉默,默默关心。
想着,他转身往船上去。
陆凌要过来,璃月却道:“凌儿,你也上船。”
“小姐,我……”
璃月直接打断她:“听我的话。”
“是。”陆凌转岙走开,但是盯了一眼西霜。
西霜却是一脸得意的笑容。
“小姐?”突然看到璃月的目光,西霜脸上的笑容一僵。
璃月看着她,问:“上了水路,就出你们西境的地界了吧?”
西霜心头一跳,点点头道:“是,这里已经是北境了,虽然西境的势力有覆盖这边,但是,上了船,只怕……”
“他在哪?”璃月打断她,直接问。
若是到这里,他还坐得住,那也只能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西霜脸色一变,她这几天也琢磨出来了,璃月和自家主子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试探过,什么结果也没有。
“阿璃。”突然一道声音含着淡淡的无奈,传入耳中。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璃月还是心尖一颤。
他果然一直在。
她和他之间如此“折磨”,到底是何必?
突然间,璃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顺声过去,不管不顾的扑进了她思念的怀抱里。
西霜见状,垂眸退开。
“阿璃。”南宫昊的声线微微嘶哑,他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他会迎来璃月主动的拥抱。
这几天,他虽然一路跟着,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心里一直很怕,怕失去……
此刻拥她入怀,熟悉的馨香,熟悉的温度,南宫昊觉得此生,从未像此刻这么这让他觉得安定。
璃月在他怀中吸够了属于他的气息,才起脸来。
她眸中无泪,她不是那种柔弱女子,就算伤恸,她也不会流泪。
她认真的看着他,用清冽的目光描绘他如画如景的容颜。
“阿璃,不要去东境。”南宫昊声音低沉,语气缓慢,似是有什么不确定,但是又同时很确定,十分矛盾。
璃月挑眉,看着他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南宫昊摇头,既而语气肯定道:“没有,不过你先信我,不要去东境,跟我回阳极城。”
“我信你,我如何信你?”璃月有点不解的看着南宫昊,她扑过来的一瞬间,是把一切事情都屏弃的,可是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她和他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南宫昊眸光幽幽,似蕴星海,晦暗不明,又深不可测。
“那天晚上的我与父亲的对话,你都听到了。”璃月轻吸一口气,她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南宫昊眉心微拧,唇角轻启,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你不会是想把仇怨报复在我身上吧?”明知道这是最不可能的,可是此时,话还是不由自主的出口了。
“阿璃,你真这样想?”南宫昊看着她,捧住住她清绝的脸,定定的凝视她的瞳孔。
她眸子清透,里面的不安清楚分明。
“我不知道,但是这也是一种可能不是吗?”璃月想要抚开他的手掌,可是他动作却很大力,她居然动不了他。
“要不然,你和我解释,你与我之间,为何会走得这么近?”
“我与你走得近,难不成是我一个人的原因?”南宫昊反而质问,“阿璃,上次我就说过了,是你缠上我的。”
璃月扯起唇角,轻笑,笑意不达眼底,她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到如今的局面,都是我单方面的原因?”
“当然不是!”南宫昊的语气里有气躁和无力,“阿璃,你先跟我回去。”
璃月用力,挣出他的怀抱,清冷月色下,两步外站定。
南宫昊要过去,可是却在她的目光下止了脚步。
“南宫昊,箭在弦上,你现在让我跟你回去,算怎么回事?”璃月声线冰冷,刺激人的心弦。
南宫昊也明白璃月的意思,这都到青江渡口了,璃月若是跟他回阳极城,那千城风那边如何解释?
“皇上他疑你,也不信我父亲,这一次东境的危机,若我千家不能解决,只怕我父亲也得不到好,你让我跟你走,是让我做一个不孝女吗?”璃月声线清冷,句句质问。
南宫昊深吸一口气。
“可……可你若是去东境,只怕……”
“只怕会坐实我娘亲真的谋害你父母?”璃月接过话来,带着一种自虐的心理,一字一句的道。
南宫昊眸中划过痛楚。
璃月心尖一紧,她知道这话会伤到他,可是这也是事实,她和他终要面对。
“阿璃!”南宫昊声线陡然一厉。
璃月眉心一凝,看清南宫昊眸中的情绪,她心头一惊,急急后退了两步。
“阿璃,你退什么?”南宫昊拧眉,墨眸在夜色的映照下,浓烈非常,浑身散发出让人心惊的气息。
璃月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她得赶紧离开。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然而来不及了,南宫昊掠近,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瞬间袭近她。
原本璃月也觉得自己如今的武力值不错了,可是这会儿,她却清楚的感觉到,她不行,至少是在南宫昊面前。
她身子刚往前一倾,就整个人被揽进了怀中,他身上的清冽气息瞬间铺天盖地的笼罩住她。
“南宫……”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她就双眸一闭,倒倾在他怀里。
抱住她柔软纤细的身子,南宫昊眸中闪过一丝痛意,他低语:“阿璃,对不起。”
抱住璃月,南宫昊起步就是一掠,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官船上。
慕容云峥站在甲板上,往渡口的平台上看去,他什么也看不到,心里不禁有些发急,不安。
他情绪都显在脸上,千城风看到,眉毛微皱。
“慕容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云峥正是急躁得没处发泄,闻言,一下子找到发泄口,便道:“大将军,末将是担心郡主殿下。”
“月儿会顾好自己的。”千城风并不着急,脸上还有一丝自豪。
慕容云峥面色一顿,忍不住道:“可是这里是北境,挨着西境,这里也算是南宫世子的地盘。”
“公子慎言。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是北辰的地盘,是皇上的,不是世子的。”千城风声线冷沉,“公子这样说,是想置世子于什么境地?”
“大将军,你……”慕容云峥下意识的以为,说到南宫昊,千城风肯定是站他这边的,毕竟,千城风也知道,南宫昊有可能报复千璃月,不想千城风竟然会护着南宫昊!
千城风却冷声道:“南宫世子不管怎么样对我们千家,甚至于月儿,都是私怨,但是公子嘴里说的,好像南宫世子要报复的不止是我们千家,而是整个北辰了?你这意思是说,南宫世子是逆臣?”
慕容云峥心头一突,冷汗一下子淌了下来。
他自己是一直以南宫昊为敌的,因为他是天明帝的眼睛,而天明帝,其实是一直疑心自己的这个外甥的,可是这都是在暗处的。
在明面上,南宫昊只是辰王府世子,也是天明帝心爱的外甥,是北辰的战神,保护者。
他刚才一时情急,居然忘了这其间的弯弯绕绕。
“末将只是一时情急。”脑筋转了半天,慕容云峥只好如此道。
千城风冷眼过来,盯着他,冷声问:“慕容公子,本将军且问你,皇上除了私谕给你,让你跟着去东境之外,还给你下达其他旨令了吗?比如说,给你特使的身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