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芒芒住院一星期,夏明珠几乎每天来看她,给她买好吃的,这让梁芒芒很感动,非要给她钱,但夏明珠怎么也不肯收。
“明珠,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不用报答,谁让我们是室友呢。”
“不,我一定要报答你,将来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你就是想去北京工作,我也让我爸妈帮你想办法。”梁芒芒豪爽地说。
夏明珠瞅着她,微笑着摇摇头。
这时候,楚箭和王一鸣几个人一起进来,看到梁芒芒,楚箭上前把带来的果篮放到她床头,“小师妹,知道你喜欢吃水果,我们一致决定,不买花篮买果篮。”
“楚师兄最好了。”梁芒芒笑着说。
夏明珠站起来给师兄们让座,几个人都不肯坐,说他们一会儿就要回学校。
偷偷瞧了王一鸣一眼,看到他正在看梁芒芒的护理病历,夏明珠轻吐一口气。开学这么久,她和王一鸣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每次见面也都没说话,他对她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冷淡而疏远。
“芒芒,你的助教实验课我和一鸣师兄都帮你分担了,骨伤可大可小,你安心养伤,等养好了再回校。”楚箭说。
梁芒芒点点头,心存感激,楚箭这个人虽然嘴碎,却是个热心人,有什么事情跟他说,他基本上都会帮忙。
章修良进来查房,看到梁芒芒病床边站了一圈人,静静地站在边上,让护士把梁芒芒的体征指数情况报告给他。
忍不住看了梁芒芒一眼,她只顾和师兄们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进来。章修良又看了楚箭一眼,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却也想不起他名字。
几个人走的时候,夏明珠看到王一鸣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纳闷地跟他们一起出门。
走廊上,王一鸣有意等楚箭他们走了以后落在后面等夏明珠,夏明珠跟上来的时候,他往她手里放了一张纸条。夏明珠低头一看,是某宾馆的房间号。
“王一鸣,你什么意思?”夏明珠对这样的事不能忍。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王一鸣供认不讳,但是他没有多停留,大步而去。
夏明珠羞愤不已,把纸条团成一团丢掉,无奈的是,那个宾馆的房间号和时间像烙印一样深深烙在她脑海里,让她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强迫自己不去想。
人都走光了,章修良见梁芒芒躺在床上吃桔子玩手机,走到病床边坐下。
“咦,我以为你早就走了。”
“你明天就能出院了,但是石膏还不能拆,至少要休养两个月。”章修良写过病历以后,对梁芒芒说。
“我知道。”梁芒芒自己也是学医的,知道骨头伤了得好好养,不然阴天下雨就会又酸又痛。
见梁芒芒目光始终在手机上,章修良很想把她的手机没收了,但是又找不到没收的理由,只得主动说:“住在学校不方便你到医院来复诊,不如你先搬到我那里,我上班的时候可以带你过来检查。”
对章修良的这个提议,梁芒芒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刚吃下去的一瓣桔子特别酸,汁水流入喉咙,咽了半天才咽下去。
“你家?”她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惊喜,他居然能提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建议,效果不亚于在眼前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尽管心花怒放,她还是矜持地绷住了,嘴角微抿:“可你一个人住,我能去住吗?”
“没关系,我家有空房间,反正我忙得很,几乎没时间待在家里……而且你住在我家,厨房你可以用,煲点鱼汤鸡汤,好好把伤养一养,学校不让你们用电磁炉,万一你们偷偷用,再被抓住也不好。”章修良目光如水般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梁芒芒心头一跳,“你也知道我们用电磁炉被抓住过?”
“不用想也知道,你这么馋嘴。”章修良拨开梁芒芒额前的头发,检查她额头的伤口,撤掉纱布以后,伤口已经结痂,再过一星期应该就能恢复。
他的手好温柔,梁芒芒觉得自己的心激动地要从胸腔跳出来,但是他那种淡定的态度又让她有点遗憾,为什么他就不能多表现出一点温情,而不是非得像个称职的医生,对自己像对病人一样不苟言笑。
“那我要叫明珠帮我收拾几件衣服。”
“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会替你向胡老师请一个月病假。”
“那好呀。”梁芒芒小小兴奋,看来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是,他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同意住到他家呢?他就那么自信?
想到这里,梁芒芒心里升起一种淡淡的惆怅,自己似乎太不矜持了,而这个人,又太沉得住气。
章修良见她兴奋过后很快又失落,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情绪化,主动问她:“中午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梁芒芒眨了眨眼睛,“想吃什么你都同意?”
“除了海鲜。”
“我想吃牛排,医院附近就有一家,你能带我去吗?”梁芒芒看着他,猜测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违反病人住院期间不得离开医院的原则。
“非得出去?”
梁芒芒点点头。
“出去晒晒太阳也好。”
章修良找了一副轮椅过来,扶着梁芒芒坐到轮椅上,说外面冷,叫她戴上帽子。
“我才不戴帽子呢,我又没得绝症。”梁芒芒抗议地嚷嚷,她不过是脚受伤了,他就让她坐轮椅戴帽子,搞得像她得了多严重的病似的。
“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今天外面冷着呢,不戴帽子怎么行。”章修良耐心劝说。梁芒芒还是不答应,章修良只得说:“那好吧,你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条羊毛围巾,花纹和款式一看就是男用的,蹲在她面前,一圈一圈替她绕在脖子上,怕头发扎到她脖子,细心地替她把头发拢出来。
这一定是他自己的围巾,梁芒芒心里乐滋滋的,闻到围巾上淡淡的、他的味道,觉得自己被一种温暖又幸福的氛围围绕。
章修良推着她的轮椅离开病房,一路上,遇到无数医生护士和他打招呼。
“章医生,亲自推病人放风啊,真敬业。”
“章医生,中午有时间吗,有点事情想跟你请教。”
……
和在大学里一样,他在医院也非常受欢迎,尤其受年轻的小护士们欢迎,但是无论她们怎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套近乎,他都只是点点头,表情淡定。
“你们院里的护士一个比一个漂亮,还都特别会化妆,常和你一起查房的那个是你们外科的吧,长得有点像张柏芝演的秋男护士。”
“是我们科里的,护理学院毕业的本科护士,专业素质很不错。”章修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梁芒芒拉下一点围巾,扭头看他,又说:“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看见那么多迷妹,还能横眉冷对的?”
章修良见她一脸坏笑,就猜到这丫头不安好心,冷哼一声:“红颜白骨,粉黛骷髅。”
呃——梁芒芒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怎么反驳他。敢情他用一双堪比x光的眼睛,透过现象看本质,直接把众多美女和贝蒂小姐划上等号了。
“你这个人境界太高,吾辈无法尽参。人人在你眼里都是一堆骷髅,难怪你和谁都不亲近,看谁都像欠你钱。”梁芒芒想,大概自己在他眼中也只是个粉黛骷髅,美不美丑不丑,他都不看在眼里。
“你还想不想吃牛排了?信不信我把你扔大街上。”章修良有意松开轮椅把手。
“你扔下我试试。”梁芒芒并没有理会他的恐吓,反而顶了他一句。
餐厅里,两人各自点了套餐,吃牛排的时候,梁芒芒见章修良细心切肉,那娴熟的刀法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你切牛排的样子像是在分尸?有必要切得这么仔细吗?还顺着肉的纹理。”梁芒芒看着盘子边上那一小堆剔除出去的细小血管,很不能理解居然有人吃个牛排都这么讲究。
章修良看了她一眼,故意叉起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吃,“我就喜欢这么吃,你管得着?”
这人轴得像漏了气的车轱辘,还是个死傲娇,梁芒芒只得退让,“好吧,我管不着,你爱分尸就分尸。”
“要不要我帮你切?”车轱辘知道梁芒芒受伤的右胳膊不大方便。
“不用,我自己会切。”梁芒芒看着他露出汉尼拔般诡异的笑容,果断拒绝。
见章修良很久很久不说一句话,梁芒芒问他:“我是不是特别没趣儿,你都不愿和我说话?”
“为什么会这么想?”章修良诧异地抬起头看她。
“我老惹你生气。”
“我并没有老生气。”章修良有意加重那个“老”字的语气。
“那你恐吓我要把我扔大街上。”梁芒芒假装生气,把手里的叉子一把插在他面前的牛排上。
章修良莞尔一笑,目光移到她手上,似有心似无心,“老看到你手上戴这个红绳,是桃核吗?”
“对啊,我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师弟给我的,上面还有字,他说他自己刻的。”梁芒芒把手伸到章修良面前给他细看。
章修良瞄一眼,“不像是新的,应该是盘了很久。”“是啊,一点也不硌手。”梁芒芒对这些没什么研究。章修良又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还没吃完科里的护士就发来短信,通知章修良下午一个手术临时改了时间。
“怎么了,叫你回去?”梁芒芒敏感地问。医生都很忙,外科临床更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随时待命。
“一个手术时间提前了。”章修良把手机放回口袋,“没关系,还有时间,你吃你的。”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梁芒芒善解人意地说。
“我走了,你自己能回去?”
“能啊,我的手又没受伤,能转得动轮椅。”
“我不放心。”
听到这句话,梁芒芒不再说话了,学着他的样子顺着肉的纹理、把血管剔除出去,切下一块牛排蘸上黑胡椒酱,送到嘴里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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