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珠把章修良打电话过来的事告诉梁芒芒,梁芒芒一怔,随即道:“干嘛让他接啊,我们又不是不能回去。”
“这么晚了,不好打车,章老师主动说要接,我也不好回绝呀。”夏明珠觉得梁芒芒性子未免太倔强了,暗恋不成,就非要老死不相往来。
走出酒吧,章修良的车就停在路对面,夏明珠迎上去。章修良从车里下来,没看到梁芒芒。
“芒芒呢?”
“喝多了,在那边吐呢。”
看到梁芒芒在酒吧门口扶着棵树呕吐,章修良生气地摇了摇头,回车上拿了一瓶水。梁芒芒接过他递来的水,漱了漱口。
“章老师,您先送芒芒回去吧,她有点醉了,我跟师兄说好了,他开车送我回去。”夏明珠没上车,直接把梁芒芒交代给章修良。
梁芒芒来不及摇下车窗抗议,章修良已经把车开了出去。梁芒芒侧目看他一眼,却见他一脸严肃,低头系好安全带,萎顿地窝在座椅上。
章修良看到她这个颓废的样子,想起之前她在朋友圈发的那些喝酒狂欢照片,忍不住说她:“抽烟、喝酒、纹身泡夜店,但还是个好女孩……现在是不是特别流行这一款?梁芒芒,你知道吗,你这不是叛逆,而是幼稚!”
“章修良,我不是你的学生,你不要来教训我。”梁芒芒反驳。
“要不是你哥打电话给我,我才不会来,他担心你,说你情绪反常,让我来带你回去,别人都好好的,为什么就你喝成这样,你什么时候能控制一下情绪?”章修良的语调不知不觉就变得尖锐。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梁芒芒的人是谁,无疑是梁北辰,从小到大哥哥都特别爱护她、关心她,哪怕是在千里之外的电话里,他都能感知妹妹的情绪。
“我哥是我哥,你又不是我哥,干嘛跟我发火。我知道,你和许老师约会正在兴头上,被我哥叫过来心怀不满了。”梁芒芒嘴皮子十分麻利地回击。
不是个省心的丫头,章修良恼怒不已,“我的私生活与你无关。”
“我的生活也跟你无关,今晚就算你不来,我也能安全回学校,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一出来就找不到家。”
很久很久,章修良没说话,梁芒芒的几句话让他忽然从刚才的情绪中警醒,自己似乎没有理由这样跟她发火,梁北辰叫他来接妹妹,是担心她晚归不安全,不是让他来指责他妹妹。
“对不起,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的确不该横加指责。”章修良平静下来,认真反省自己刚才的不冷静,说梁芒芒控制不住情绪,他自己何尝不是,遇到她的事就会变得特别敏感和暴躁。
梁芒芒没想到他会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从他那种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一个讯息,以后他不会再对她的事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他俩既不是师生,也不是兄妹,更谈不上是朋友。
“你们成双成对的都欢度春宵去了,我们单身狗只能自己找乐,就许你们独乐乐,不许我们众乐乐呀。”梁芒芒低着头幽怨地说。
“我跟许老师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普通同事,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就人云亦云。”章修良解释道。
梁芒芒惊讶地看着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骗谁呢,那么多人都看过你去找她。”
“我去找她,就跟她有关系了?那你和夏明珠整天形影不离,是不是也像学校传说的那样,你俩是les?”
原来他挺介意这事,梁芒芒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我跟明珠是室友,又是同一个老板的学生,形影不离碍着谁了?”
“许老师的奶奶前段时间住院,我去找她,是把专家会诊的治疗方案拿去和她商量。”
听他这么一说,梁芒芒有点高兴,调侃他:“就没什么私人想法?”“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章修良没有理会她恶意的小调侃。
真要是不介意别人看法,当初为什么那么生气,梁芒芒眼角瞟着章修良,不喜欢被人说三道四很正常,为什么你就不能正常点表达出来?
“我和明珠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学生说的。”
“你跟学生还说这些?”梁芒芒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她以为章修良是那种对谣言深恶痛绝,不信谣不传谣的人,哪知道他不但听八卦,还会拿出来说。
“不是,是我在走廊上听到他们议论。”章修良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梁芒芒,“后来我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个谣言是先在女生间蔓延开,然后蔓延到全院的。”
居然还调查了这个,梁芒芒更有些不可思议了。他不像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偏偏却管了她的闲事,看来自己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表面印象上。
“为什么你认定是谣言?”
梁芒芒观察着章修良的表情,看到他满头黑线,眨巴了两下眼睛,那表情好像是说,难道不是吗?心里忽然倍儿爽。
“罪魁祸首你抓到了吗,我猜你现在应该知道是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梁芒芒相信他是那种逻辑思维缜密,想调查什么事,就会很有办法去调查出真相的人,有一种碾压,叫智商上的碾压。
章修良很显然还沉浸在她刚才那个问题上,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提问,反而思忖自己为什么会先入为主认为她不是les?
是不相信,还是不希望?这个问题值得他好好思考思考。
“章老师,发什么呆?”
章修良这才从疑惑的情绪中走出来,“一个认识你、讨厌你,甚至说有点恨你的人,而且她在男生女生里都很吃得开,这样的人如果散布你的谣言,你是有口说不清的。”
“所以你就是从这个推断找到了造谣的人?你那个学生闫莹?”梁芒芒恍然大悟,那个被她怼过的校花,因为怀恨在心,背地里四处造谣。
章修良嗯了一声:“没这么简单。”
“那不是她还能是谁?”
“是她也不是她。”
“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绕,什么叫是她也不是她?”
“暂时我还没有掌握什么证据,不好妄下断言。”
“哎呦,这事还成了悬案了,需要你这个名侦探出马调查真相。”梁芒芒咧嘴一乐,自己这是得罪了哪路尊神,居然栽赃陷害还不够,还牵扯出阴谋诡计。
章修良瞧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偏偏一双黑宝石般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妩媚可爱,提高音量转移话题:“所以你以后注意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得罪人。还有,我让你戒烟,你戒了没有?”
“戒了啊。”梁芒芒讪笑,“虽然还没彻底戒掉,已经在戒的路上了,为此我喝了好多咖啡,差点都喝失眠了。”
“继续坚持,直到戒掉为止。”
“你自己呢,为什么不戒烟?”
“我烟龄比你长,只能一步步来。”
这时候,薛崇打来电话。
“师姐,没打扰你休息吧?快到零点了,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
“那个……你元旦有没有安排,会出去玩吗?”
“不打算出去。”
“那我去实验室找你吧,我想跟你学学持针缝合打结。”
“没问题。”
等梁芒芒挂断电话,章修良才问:“你班里的学生?”
“是啊,跟我说想学持针缝合打结,别的我不敢夸海口,这个是我强项,你都未必比我缝的好,我师兄说我的手艺堪比裁缝,缝一件人皮袍子不在话下。”梁芒芒有点得意地说。
“是那个叫薛崇的男生?”章修良出其不意地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是他?”梁芒芒迷惑。
“那孩子挺优秀的,是个外科好苗子。”
梁芒芒瞥他一眼,微笑不语,一个电话过来他就能知道是薛崇,跟薛崇是不是好苗子没什么必然关系。
“他是挺优秀的,还特别聪明,闫莹不上我的实验课,我就让他去搞定,负责点名签到,闫莹果然就没再旷过课。”
“他能说服闫莹?”章修良若有所思。
“是啊,那小子别看平常不言不语,却是个领袖型人物,观察力和口才都一流。”
梁芒芒并没太在意章修良复杂的表情,看到窗外的世纪广场,叫道:“快到零点倒计时了,那里好热闹,章修良,我们也下去守岁吧。”
章修良没说话,放慢车速,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
过马路的时候,拉着梁芒芒胳膊,不知道是怕她喝多了忽然跌倒,还是怕她冒冒失失走太快撞到车,动作轻而坚定,不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新年的钟声响起,广场上欢声雷动,梁芒芒冻得哆嗦,用手揉了揉冻红的脸,跟章修良说新年快乐。
“嗯。”
“我刚刚许了个愿,你许愿了没有?”
“嗯。”
“你能不能别光是嗯,说句话呀,你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在睡觉的时候接到你哥电话,让我满世界找你。”章修良替梁芒芒把围巾绕两圈系紧了。
梁芒芒看着他那种纠结又无奈的表情,心中柔情顿生,任由他用围巾把自己的头裹得只剩两只眼睛在外面。
“那你抱我一下。”梁芒芒低声说,怕他不同意,画蛇添足地又补充一句:“代替我哥。”
章修良没动,梁芒芒也不好意思张开双臂,就在她失望地想转身而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梁芒芒顺势把脸埋在他怀里。
“还像个孩子一样。”
听到他低沉如弦乐一般的声音,梁芒芒心说,人家就想当个孩子,一辈子长不大才好呢,有人宠着就行。
章修良低头看着紧紧依偎在他怀里的梁芒芒,没想到这丫头平常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却这么喜欢撒娇,雪兔一样,喜欢把头埋起来。
“心情不好吗,晚上喝那么多。”
“少女的惆怅。”梁芒芒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思荡漾成一池春水。
章修良忍俊不禁,“你二十多了,还少女?”
“我就愿意一辈子当个少女,我还是小妹妹。”
“你哥让我照顾你,照顾不好就是我失职,以后你让我省点心,别再让我头疼,就是好妹妹了。”
梁芒芒原本在他心口蹭了蹭脸,听到他的话,心弦瞬间失落了一拍,苦涩的滋味淹没心头,可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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