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悖一时无语,他扔了个抱枕到他身上,“谢嘉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等一个人到四五年?”
他挑眉,谢嘉释把抱枕按在怀里,“有什么不行?总比你千帆过尽,结果到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的要好。”
“废话少说,帮不帮我?”钱悖问他。
谢嘉释说,“看情况吧,现在不行,等过一段时间,你别太心急。”他说着揉了揉眉心,随后正色道,“对了,我先跟你说个事,认真听。”
“什么事?”
他把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告诉了对方,钱悖听完后,也有些惊愕,“不是吧,裴茗那小子,他居然敢玩这么大?”
他自己嗑药就算了,还把家世清白的贫苦弟弟也牵扯进来,以烈性上瘾药物控制着对方,把人当提线木偶使,构陷那些无辜地练习生。
“……真不是人啊。”钱悖撮牙花着说。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裴季年纪小,被算计之后一直受制于裴茗,帮他做事,现在他困在录制地大楼里也没办法出来,但之前我听说他给桑晚打过电话提醒她,所以他也不至于无药可救,但估计……裴茗也早就察觉了。”谢嘉释说。
毕竟他这几天去录制地,想找裴季却总被人监视,再没有得到两人独在一处的机会。
钱悖惊,“所以他怎么可能有手机?不是到录制地一开始就全部被收了吗?那这样一看,给桑桑妹妹打电话的那个手机也是裴茗偷偷塞给他的,那他早就被监听了,现在估计暴露了……”
谢嘉释听到这,他不由得绷紧了唇线。
以裴茗那种性格,他一定会更加控制裴季。
“……我是节目导师,应该还能找机会见到他,要在成团夜之前把裴茗赶出去,不然会有更多人被他陷害。”
裴茗所在的娱乐经纪公司,在这次《偶像之子》选秀里投了不少秀人,且他们的排名也都不低,若是把前几名的练习生陷害了拉下去,这样他们就能轻松挤进出道位。
背地里,对方已经在放各种扭曲捏造的黑料,以此在成团之前来打压前几名了。
前几名的top里有的只是个人练习生,有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出身,即使被黑之后迅速发公告进行澄清,也大多湮没在了裴茗公司请的大批水军的唾沫星子里了。
也是他煽动的粉丝对桑晚的网络暴力,和那个傅弥一起。
八成是裴茗身后的那个人称腰,他们才敢搞鬼。
本来号称最公平公正的选秀男团节目,最后被资本搞得乌烟瘴气。
谢嘉释不由得咬牙,心头的怒意翻涌。
“可是裴季要是一直不松口,我们能拿到什么证据?”
钱悖说着,他想到什么“不是,你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
“……确实是。”谢嘉释说,“我需要你一个帮忙,顺带一提,这个事,米迦也会来。”
钱悖的眼睛一亮,“真的?”
“嗯。”钱悖是《偶像之子》成团出道夜的特邀嘉宾之一。
裴茗一直躲在暗处,他大多是指使别人和递刀操纵的那个,没有什么实质有效他陷害别人的证据,想逼他露出什么马脚也并不容易。
需要有人主动配合。
两人讨论了一番后,钱悖点头答应,蓦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的演唱会准备的怎么样了?不是成团夜之后就要开了吗?”他问。
“准备延期了,”谢嘉释说,“等解决完这些事再开也不迟。”
“这样啊……”
——
大学宿舍里,舍友们都出去复习或者上课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吃过晚饭后,米迦正在和桑晚讨论两个人该如何潜入录制地。
桌面上散着练习生的身体健康诊断书,姓名那栏写着“裴季”
以及裴茗的资料。
桑晚垂眸看着,涂着寇丹的指尖在桌上无规则地轻敲。
“我昨晚问了桑慕,他说《偶像之子》选秀节目我们家也有不少投资,大场里也有我们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桑晚说着,跃跃欲试,“或许,我可以借着这个身份混进去。”
米迦点头,“我本来在我爸那里也查到了,正要和你说。”
现在裴茗的势力估计不少在录制地里,而自从上次之后裴季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八成是被裴茗发觉后给控制了。
而且米迦也查出了在网上发布各种照片和旧料并煽动网友的人是傅弥。
桑晚对此深深叹气,“……真是服了。”
“这事要跟傅延说吗?他妹妹明明是野回公司的艺人,却和裴茗他们勾结一起害你。”米迦问。
“先别说……”她揉着眉角,桑晚的心情乱七芭蕉的,还是选择压下火气,“别打草惊蛇了,就先按兵不动好了。”
“总之,我们先找机会进去,跟裴季问个清楚。”她翻看着手里被家里查到的关于裴季母亲的信息,内容来自帝都肿瘤医院,已经是第三期手术费,总计35万。
她一时陷入沉思。
“奇怪,到现在还没缴费,而且,偏偏在他们成团夜的当天做手术……”
这时候她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桑晚拿起一看。
是来自钟恬的信息。
“桑晚姐,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我的朋友裴季,他最近……很不对劲,总是一个人待着,精神状态很糟糕,总是发呆。”
“而且……我个人觉得裴茗导师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每次裴茗一接近阿季,阿季就会害怕。”
钟恬告知她自己所有的疑惑,毫无保留。
并问,“……所以,桑晚姐你知道内情吗?”
她见状,打字回复了几句,然后桑晚托着下巴,开始思索起来。
她需要弄清楚一些事。
他给自己打电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裴季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以及,他究竟愿不愿意相信他们。
而钟恬一听前因后果之后立刻激动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阿季岂不是有危险……”
“桑晚姐,我们该怎么做?”他着急地问。
桑晚安抚他几句,然后说,“过段时间我们会进去解决,在这之前,拜托你先留意一下他。”
钟恬很会藏手机,起码有七八个,所以他现在才能给她打电话,告知裴季的近况。
恰好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是说,”桑晚继续劝说他道,“如果你觉得裴茗有问题,不如,先找机会留下一些证据。”
晚上七点钟。
外头刮起大风,位于郊区的录制地外的几米大树的树影婆娑,翠色的枝桠被吹得左摇右摆,敲打着紧闭的三楼窗户。
因为不少人在练习室里加紧练习,宿舍楼层里并没有多少人。
一间空荡荡的宿舍里。
裴季手指发白,他死死揪着衣领,将身体弯曲成一条煮熟的虾米,蜷缩着无比痛苦地倒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被练习生宿舍屋顶的白炽灯一下晃到了眼睛,眼皮刺痛,有人拿手电筒强光照他的眼皮,他眼眶里被激出泪水,又被人踢了一脚,他匍匐在地,抓心挠肝的难受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表哥,求你了……”裴茗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发丝被汗打湿,他的嘴唇被牙齿咬破,十根手指正痉挛地抽动着。
这是他断药第三次了。
发作的时候一次比一次难受,如同被千万只虫子噬咬心脏,想抓伤自己,脖子上和腿上被留下血淋淋的抓痕。
那通给谢嘉释女友拨出去的电话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在卫生间被几个练习生揍了一顿,然后被他们扔进宿舍,此时以无比卑微低贱的姿态瘫倒在地上。
“我问你,给桑晚打电话干什么?”裴茗坐在椅子上,他身边是几个练习生,裴茗居高临下地,他把剩下一半的烟扔在地上,黑色皮鞋捻灭,俯身看着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少年。
“裴季,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一通电话,桑家差点顺着摸到我那些线人们的家门口?姜兰她们差点被拘留?”
“如果不是事先给的多,他们嘴皮子紧,就把我供出来了,”他俯身,看着他一边说,“裴季,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可以啊,你现在就可以和你那个妈一起去死。”他恶狠狠地说。
裴季痛苦地撑起身子,低声祈求,“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听到你们说的,一时不忍心才……”那样的女孩,怎么可以被他们……
裴茗闻言一声嗤笑,“哦呦,不忍心?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他踩住裴季的手,用力,面容变得扭曲起来,“让我花了那么钱,还差点被警察怀疑。”他说着狠狠地踹了裴季心窝一脚,对方应声而倒,嘴里发出痛苦的□□。
“我能让你出道,也自然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裴茗站起来,把裂了一半的手机扔到他身上,“再让我知道你跟外界传递消息,或者和谢嘉释有联系的话,我弄死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三颗小小的药片,在裴季的面前晃了晃,像逗一条狗似的,然后将手指一松,药片掉落在肮脏的地上,裴季刚要伸手去拿,裴茗将皮鞋踩上去,把药片碾的粉碎。
裴季愣愣地看着,他嘴角的血不断滴落,打在地上,被汗水濡湿。
“你妈还在医院躺着,她是死是活我一句话的事,你自己给我掂量清楚。”
裴茗说完,他起身走出去,那些练习生们见状,也立刻马首是瞻地跟着他走了。
门被咔哒一声撂上。
他颤抖着抚上被碾碎的药,裴季的手指拈了一点放进嘴里,他又想到什么,挣扎着起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巾,把地上的碎末小心包裹起来。
他把纸包裹好,弄严实,收进胸膛的口袋内侧里,指节深深扎进手肉里。
他重重地呼吸着,不甘,屈辱,恨意,气息沉重得如同一台嗡嗡作响的风箱,直到宿舍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试探地传来,“阿季……?”
裴季诧异地抬眼,见钟恬握着发光的手机,他一手搭着门把手,正定定地与他对视。
“你还要瞒我多久?”他说。
此时一条新消息,被他准时发送到了谢嘉释和桑晚的手机里。
两人同时打开。
是一段嘈杂而有些模糊的录音。
夹杂着“敢忤逆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不如和你妈一起去死”,以及一大段威胁性的话语。
是裴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