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疆入赤玉小院之时,有一双眼睛在远远的盯着。
半晌过后,那双眼睛的主人往玉盛的院子而去。
玉府主院中。
玉盛披着一件外衫,看向本应该在女儿院中当值的沈护卫。蹙眉问:“何事?”
沈护卫斟酌了一下,才说:“方才小姐似乎做了噩梦,惊叫了一声,属下以为有问题便赶了过去,所以在房外探听了一下,听到了小姐哭着说要见裴护卫,而方才属下也远远见裴护卫入了小姐的院子,因裴护卫的五感极其敏锐,所以属下不敢靠太近,只好先来禀告老爷。”
因这裴疆最近甚得玉盛看重,所以沈护卫也处理得小心。
而方才裴疆心系主子,没有全心注意周遭,所以才让沈护卫瞧见了。
玉盛闻言,脸色一沉,“荒唐!”
“老爷,要暗中解决了裴护卫吗?”
玉盛原本盛怒,但随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色微敛。
思索半晌,心里有了计量,随后才抬眸看向沈护卫,抬起了手,“不必,你现在去把护院和护卫都集合起来,先把小姐的院子给围了,切记动静不要闹太大。”
沈护卫一愣:“可这不就坏了小姐的名声?”
玉盛甚是确信的说:“裴疆不会对娇儿做什么。”琢磨了一下,继而又道:“而护院和护卫那边,你就说有小贼潜入小姐的院子,惊扰了小姐,怕那小贼再次潜入,所以得看得密不透风。我随后也会过去。”
沈护卫微微蹙眉,还是不解:“可这依旧会让旁人有闲话可说,对小姐的声誉始终有影响,望老爷三思。”
玉盛摇头,淡淡的说:“我自有打算,你且去安排就是。”
沈护卫没有再多过问,心想虎毒不食子,老爷向来疼爱小姐,自然也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
一拱手:“属下这就去。”
沈护卫退下,玉盛还是在院子中站了半晌。心道但愿他方才想的法子能够瞒天过海。
*
而赤玉小院这边,当玉娇听到裴疆说院子外被人围住了,下反应就觉得是她父亲让人围的。
毕竟除了她父亲外,不然谁还能这么不声不响的把院子给围了?
“怎么办?定然是我爹他让人围了院子,莫不是我爹知道是你在我房中?!”玉娇错愕的看向裴疆,最后目光落在桑桑的身上。
桑桑慌得忙摇头摆手的辩解,“奴婢很小心的,还是从小门出去的!”
桑桑说着又把目光看向裴疆,那意思约莫是也有可能是裴护卫被人发现了。
裴疆并未在意桑桑的话,且即便被围住了,也丝毫不见慌乱,与玉娇说道:“奴现在就寻机会出去,不会让人发现的。”
玉娇忙摇头,鼻音依然浓重,“不行不行,你要被抓住了,我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她刚惊醒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后果。就是想见到裴疆,本能的觉着只要裴疆在她就会安全,就不会怕。
现在想想,她觉着是因为梦中的裴疆与总兵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不该动她的。
没有任何的疑惑,玉娇就是知道裴疆话中的那个“她”是自个。裴疆会为了她的死,而砍了总兵的头,这点是玉娇从来没有想过的。
如此看来,梦中的裴疆也是喜欢自己的,但裴疆的喜欢怎和旁人的喜欢不一样?梦中的自己闷闷不乐,而在亲密的时候她都哭成那样了,裴疆为何还是一点也不顾及她,只顾自己爽快?
玉娇没空细细去想这些,因为她父亲就在院子外了!
想到此,玉娇脸上浮现慌乱,随之看向屋中的大衣柜,似想到了法子了,忙吩咐桑桑,“你把着房门,我爹要是过来了先挡着。”
说着就推着裴疆的后背,声调有些急,“你快躲到衣柜中,决然不能让我爹见到你。我爹要是在我房中见到你,会打死你的!”
裴疆其实并不怕被发现,但他还是非常的配合。
即使入了深秋,裴疆身上的衣物和夏季时一样的单薄,所以他能非常清晰的感觉得到姑娘家的手有多嫩,有多软,与他那双粗糙得扎人的手全然不同。
玉娇把裴疆推到了衣柜前,忙打开了衣柜。衣柜中全是衣裳,玉娇把大部分的衣裳抱了出来扔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再放下帐帘。
再转过头来的之时,裴疆已然不见了身影,柜子门也关上了,玉娇暗道他真配合。
下一刻,传来敲门声,还有她父亲的声音:“娇儿,开门。”
桑桑目光看向主子。玉娇深呼了一息,轻轻拍了拍脸,随后才朝着桑桑点了点头。
桑桑开了门,玉盛冷着一张脸从屋外走了进来。
玉娇迎了上去,问:“爹爹你怎么来了?”
因刚哭得狠了,鼻音未消。
玉盛看向她,问:“怎哭得这么狠?”
玉娇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的道:“刚做噩梦了。”
玉盛一愣,微微蹙眉:“又做先前的那些噩梦了?”
玉娇点头,“那梦可恐怖了,吓得女儿哭了许久,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了。”
玉盛默了一许,虽是心疼,但还是问:“因觉得恐怖,所以才把裴疆给喊来了?”
这话一出来,在玉盛身后的桑桑脸色变化最大,玉娇心中也是一惊,但好在已经预料到了父亲许是知道了裴疆在这的,所以也没有露出马脚。
“爹爹你说什么呢?什么裴疆不裴疆的,这三更半夜的,女儿怎么会荒唐得让裴护卫进屋子?”玉娇紧紧的抓着刚刚抹眼泪的帕子,生怕自己父亲把裴疆给搜了出来。
玉盛脸色一沉:“沈护卫亲自所见,且方才有人去了裴疆的住所,他不在。”
说着的同时,视线在屋中环视了一番,“你莫不是把人给藏了起来?”
玉娇佯装恼怒,嗔怪道:“爹爹!在你眼里,女儿是那等不顾自己清誉胡闹的人吗?爹爹要是再这样,女儿便去寻娘亲哭诉了!”
说得理直气壮,好似真的冤枉了她一般。
玉盛瞥了眼她,轻哼了一声,移开目光,看向最能藏得下一个人的衣柜。
看到父亲的眼神,玉娇心中一颤,眼神出现了继续慌乱。刚好玉盛转回头,瞧见了她眼底的慌乱,便知晓柜中有人了。
往柜中缓步走去,玉娇挪了几步,挡了父亲的去路:“爹爹,夜深了,女儿刚刚被哭的有些累了,想要睡了。”
玉盛看向她:“真藏了人在柜中?”
玉娇不敢太过明显,只道:“爹!我现在就去寻娘亲!”
说着,作势要出房门。但岂料才走开,玉盛就走上前,打开柜子。
玉娇见她父亲没有反应,转回头便见柜子被打开,瞳孔骤热一缩,呼吸也跟着一滞。
柜子打开后,玉盛紧紧的蹙眉。
没人?
玉娇看着无人的柜子,也是一怔。裴疆不是藏在了柜中吗?难不成他还会隐身?
虽然玉娇惊愕,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时腰板也硬了,理直气壮的道:“看吧看吧,哪里有人了?根本就是沈护卫看错了,女儿真要睡了,爹爹你赶紧走吧!”
虽然裴疆不在柜子中,但定然还在这房中的,她得赶紧把父亲糊弄走才行。
到底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看她方才那模样,裴疆分明还藏在屋中的。
既然人还在屋中,玉盛也就不慌不忙的说:“柜中确实是无人,既是你爹我今晚在屋中寻不到裴疆,我明日也会让人把裴疆抓起来,把他的腿打断,再逼着他喝下哑药,这样就也不怕他出去乱说了。”
玉娇一惊,反驳:“又没有抓到人,也没有证据,爹爹你怎能这样,就算裴疆真在女儿屋中,那沈护卫和桑桑,还有外边那一群人都知道了呀!”
玉娇的话才落,屋中就传来“扑通”的一声。
玉娇和玉盛循声看去,只见桑桑直接跪了下来,惊慌失措的求饶:“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呀!裴护卫也确实不在屋中,求老爷饶命!”
说着惊恐万状的朝着玉盛重重的磕下头。
玉娇:……
没说要毒你!
玉盛哼笑了一声,在屋中继而再缓缓的扫视了一圈,不疾不徐的说:“若是你侥幸逃了,我也不会煞费苦心寻你,但你也永远别想再回我女儿身边当护卫,更别妄想再见到我女儿,但你若是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屋中静默,玉娇暗暗的希望裴疆不要上当,他若是出来了,父亲非得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一晌过后,就在玉娇心中松了一丝丝后,一个黑影从昏暗的梁上跃下。
玉娇:……
看着裴疆,玉盛揶揄的勾了勾唇,“很好,终于出来了。”
裴疆微抿着唇,面色平静,沉声道:“要如何惩罚,老爷直说。”
玉盛眼神微眯,冷声道:“一双腿,一根舌头。”
一旁的玉娇闻言,想都没想就直接着挡在了裴疆的身前,语速极快:“不行,不可以,我不准!”
玉盛挑眉看向女儿,反问:“他毁你清誉,我若是不这么做,我还把你嫁给他不成?”
玉娇脸色一变,连忙摇头,“他没毁女儿清誉,是我让他来女儿屋中的,爹你要怪便怪女儿,别怪他。”
玉盛不理会她,“千错万错,错在他不该真进来了。”说着,看向裴护卫:“你下半生,玉府会养你。”
裴疆摇头,“不行,腿不能断,属下还要继续保护小姐,一只眼,一只耳朵替代。”
玉娇不可置信的转回头瞪向他:“你当这是在铺子买东西不成,还讨价还价?!”
“好。”玉盛应了声,随之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自便。”
玉娇却是忙捡起匕首,紧紧捂在了自己的怀中,眼巴巴的看着自个的父亲:“爹爹你别这样,就饶了裴护卫好不好?”
玉盛是老狐狸。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里也有了谱。
玉盛:“我也不是不能饶他,但得看娇儿与他能不能好好的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