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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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

没想到上来就是这句,暮云食指抵着手机背面微微用力,语调冷淡:“有事吗?”

屏蔽门关上了,暮云静静的看着地铁驶过,站台很快变得空荡。

电话里那头谢图南道:“老头说你父亲当年有两部作品集在他书房,让我带你过去拿。”

他嘴里的“老头”指的当然是祝教授。

暮云想起上次在医院,祝教授提过一句。还说老伴不在北城,别人去找不到东西,让暮云等一等。

祝教授的夫人姓池,是国家歌剧舞剧院一级演员。演过电影,昆曲京剧都是一绝。年轻的时候出国比赛,一场舞跳完满座具惊。

所以谢图南这优越的基因,还能往上追溯好几代。

但暮云不太想见他。好看的皮囊看多了,总能让人间接的忘掉他做过的混蛋事。

暮云想一直记着。

她往出口走,上了扶梯,准备去打辆车,一边道:“不麻烦你,把地址给我就行。”

电话静了几秒,直接挂了。

过了一会,暮云收到他的短信。路名、街道、门牌号,多余的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谢图南发消息一直都这个风格,他不喜欢打字,打了字也不加标点,随意的很。

但暮云见过他挑剔手下助理的工作报告,连一个空格都不能错,十足十的强迫症晚期患者。

怎么说,严以待人宽于律己。

而另一边,谢图南其实刚从机场接了祝夫人。他靠在车边打完电话,上了驾驶座。

祝夫人问:“去接那个女孩子吗?”

谢图南说:“不去。”

“不来了?”

“她自己来。”

“……”

祝夫人严重怀疑他是嫌麻烦压根没跟人说要去接。

谢图南发完消息,把手机扔到一旁,启动车子。

祝夫人道:“你再给她打个电话,我们家那地址不太好找,外头又这么晒。”

谢图南的语调始终淡淡的:“她不愿意。”

祝夫人觉得这外孙有些时候就跟个冰疙瘩似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无奈道:“那你开快点吧,别让人家等。”

谢图南默了默,“不会。”

乔暮云,方向感极差。东南西北完全不分,地铁过站,公交车坐反,跟着导航也能走进死胡同……

尽管如此,不到万不得已,她也绝对不会开口麻烦别人去接。

祝夫人又道:“听你外公说,那女孩长得很漂亮?她爸爸我见过,英俊爽朗,又很有才识,可惜去世太早。”

谢图南静静听着,没应声。

祝夫人以为他是不感兴趣,无奈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三十好几的人了,就这么一直单着算什么事。”

“我听说前两年你身边是有个女孩的,后来呢?”

谢图南:“分了。”

“还有联系吗?”

前面红灯,谢图南轻轻的踩了刹车,眸光半垂着落在方向盘上,然后说:“没有。”

祝夫人没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什么异常,也就没再问。她了解这个外孙,从小就倔,不听劝,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

七八岁的时候谢图南和人打架,对方门牙掉了两颗躺在医院,他梗着脖子不肯道歉,他爷爷拿着竹条抽也不管用。

哪怕身上被打的没一块好地,问他错没错,他还是说没。

最后终于点头,被他爷爷提溜着去医院。

然后当着两家大人的面,面无表情的对人说:“看在你大我几岁打架还输给我的份上,给你道个歉。”

气的对方当场就从病床上跳起来要和他单挑。

事情传出去,都说这孩子天生反骨,不服管。

后来,他十二岁那年被绑架,一起被绑的还有贺家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在绑匪手下死的凄惨,他被救出来的时候也只剩一口气。

好在命救回来了。当时多少人跟着揪心,说见了那么血腥的场面,多半是要废了,心理阴影不会小。

没想到他在医院躺了一周,除了手腕上留了条不深不浅的疤,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那些评价后面就多了一个词:生性凉薄。

天生反骨,生性凉薄。

……

祝夫人思绪至此,看向前面沉稳开车的谢图南,很轻的叹了口气。

都不重要吧,什么事业姻缘后继有人,都是虚的,随他去。反正劝也没用。

***

辗转一个半小时,暮云终于到了祝教授家。那是一个老旧的别墅区,树木葱郁环境宜人,一眼望过去,有一种卡带机拍出来的胶片质感。

顺利找到24幢,暮云顺着台阶往上,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祝教授的夫人,暮云不清楚她的具体年纪,但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最多四十出头。

祝夫人的眼睛和谢图南有点像,只不过相比之下,祝夫人的眼尾微垂,笑起来是一个月牙,很有亲和力,是标准的桃花眼。

而谢图南眼型更长,眼尾略向上斜,带着与生俱来的张扬。

暮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往里走,直到听见祝夫人说:“图南,泡杯茶。”

暮云在玄关处弯腰换鞋,手下一用力,凉鞋带子被扯了下来。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顿了两秒,然后若无其事的把脚抽出来,换上拖鞋。一边回忆着这个鞋是哪里买的,质量未免太差,下次不能再光顾。

至于身后那道视线……乍然重逢是会让人手足无措,但习惯后就有了免疫力。既然躲不开,不如坦然一点。

暮云起身的时候,神色如常。

“图南,我去趟书房,你和乔小姐聊会天。”祝夫人说着已经往楼上走。

谢图南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坐。”

沙发是长条形的,一边蹲着一直英短银渐层,一边被谢图南占了,只剩中间的位置。

暮云对猫毛过敏。

旁边还有一张单人沙发,但紧挨着谢图南。

立式空调往外冒着冷风,暮云想了想,还是绕过去,坐到了单人沙发上。至少两边的扶手形成了天然的阻隔,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暮云出门的时候没带包,所以电脑一直被她抱在怀里。

前面茶几上摆了一整套茶具,没这么大地方,她把电脑放在身体右侧,靠着沙发壁。

谢图南瞥了一眼:“带电脑干什么?”

“坏了,去修一下。”暮云没说实话,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

谢图南嗯了声:“买个新的吧。”

这话说的随意,就像从前的很多次,暮云和他说家里坏了什么东西,哪怕只是摔碎了一个茶杯,他也是云淡风景的一句:买套新的吧。

谢大少爷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生活习惯从来如此,再贵的东西在他那都没有二次利用的机会。

但现在,这句话有点不合时宜。

谢图南似乎也意识到,说完他皱了皱眉,然后抬眼看窗外,客厅里沉默下来。

暮云只是当做没有听到。她两手交握,不轻不重的捏着自己的手指打发时间。

余光里,谢图南招了招手。

“jcy.”

他的语调有些慵懒,带着浅浅的气音。

暮云想jcy应该是那只猫的名字,因为它慢吞吞的起身,然后拖着滚圆滚圆的肚子,朝这边走……准确的说是挪过来。

谢图南是不怎么喜欢猫的,曾经有人送了一只赛级的纯种布偶猫给他,他看了一眼,没要。

原话是:“这么娇气的物种,还得帮它请个保姆。”

娇气的……物种。

但他当时确实是这么形容的。

暮云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他:“那你有喜欢的……物种吗?”

谢图南没有犹豫,说有。

不会是鲨鱼或者美洲豹吧?鉴于他的语气实在有些严肃,暮云忍不住这样猜测。

然而他下一句却是:“我喜欢狗。”

暮云松口气,“那怎么不养一个?”

谢图南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养过,走了。”

他没有说“死”,而是用了“走”字,神色是暮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哀伤。

甚至无法想象,哀伤这个词,也能出现在谢图南身上。

后来在他书房看到过一本相册,照片很有年代感,是一只纯种的德国牧羊犬,身上穿着“police”字样的衣服,脖子上还挂着勋章,威风凛凛。

应该是退役的警犬。

他似乎不太想提,暮云也觉得是伤心事,没有再问。

只是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也有长情的一面。

……

客厅里的挂钟在整点敲响,暮云从回忆中抽离,侧头看到jcy眯着眼蹲在谢图南旁边。

谢图南垂着眼,漆黑的眸子落在jcy身上,又好像不是。阳光穿过沙发后的窗帘缝隙,落在他的额角眉锋,淡化了那种凌厉迫人的气势。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匀称,因为白,带着天然的冷感。

但撸猫的手法实在是……惨不忍睹。

暮云看着他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毫无章法的乱-摸一气,心都提起来。好在jcy脾气似乎很好,被蹂-躏成这样也只是晃着尾巴,稍微显出一些不耐。

看来是习惯了。

暮云轻轻的摇摇头,错开视线。

下一秒,她听到极具威胁的一声“喵呜!”,回头,就见jcy已经睁开眼,一口咬住了谢图南的手掌边缘。

暮云:“…………”

活该!

她在心里默默说。

谢图南的动作停下,静静的和jcy对视。

“放开。”

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单纯不想放,jcy没动,甚至又“呜”了一声。

嗯,那应该是不想放。

暮云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水杯,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甚至有点想笑。

谢图南似乎没了耐心,用另一只手拎起jcy的后脖颈。

jcy本来大概没想动真格,但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冒犯,本能的咬了下去。

谢图南看都没看自己的伤口,把jcy拎到眼前。jcy被压制了行动,只能虚晃着爪子“嗷嗷”的反抗。

一人一猫,陷入对峙。

大约十秒后,从楼梯口传来传开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祝夫人愤怒的咆哮:“谢图南你在干什么!”

谢图南面无表情的放下jcy,抽了张纸巾掩去伤口的血珠。

祝夫人把装着作品集的袋子递给暮云,随手拿了鸡毛掸子就往谢图南那挥。

谢图南微微侧身,祝夫人眉毛一竖:“你敢躲?”

“……”

谢图南无奈,又把身子坐正:“我——”

话没说完就被祝夫人结结实实的抽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轻轻咬牙,“您轻点。”

祝夫人似乎还想来第二下,但忽然瞥到旁边的暮云,只好作罢,对暮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暮云摇头,笑得特别真诚,“没有。”

实在是没有的事。

您可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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