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扬，将院外的欢声笑语，伴着花香一同传了进来。
甘蓝有些疑惑地看看窗外，碧天白云下，一身白衣的萧离墨，和青衣素雅的林羽若在雕花拱门旁边说笑，神态亲密，周围亭亭碧竹，三两鲜花，宛然一对璧人。林羽若专注地凝望着萧离墨，面颊嫣红，唇眼含笑，是不是被萧离墨逗得巧笑嫣然，时不时将清脆欢快的银铃笑声洒进院落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睿王爷虽然还是天天到芳华苑来，却再也没见华青鸾，反而一来就到处找林羽若，然后两个人就会肩并肩地笑着离开，有时在临花而立，有时候依湖傍树，毫不避人的言笑嫣然，姿态颇为亲密。
芳华苑中流言迭起，都说萧离墨看中了林羽若。
甘蓝和丹青等人也曾经去探问过林羽若口风，结果林羽若却只是低首垂眉一笑，无限娇羞，却什么都不说，更引起了无数的猜忌。
转过头，看看正在对镜梳妆的华青鸾，神色中不自觉带着些同情。
被盯久了，华青鸾终于按耐不住了，很无辜地转头：“甘蓝，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九公主，羽若姐姐跟睿王爷……”甘蓝欲言又止。
接着这句话的机会，华青鸾自认为很漫不经心地向窗外看了一眼，自认为很淡然很平静地道：“哦，萧离墨和羽若啊……很正常啊，羽若本来就对萧离墨很有好感嘛，现在在一起相处试试看也很正常啊！我觉得他们挺配的，你觉得呢？”
甘蓝不说话，只是用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很同情地望着华青鸾。
“羽若姐姐怎么能这样呢？我去骂她！”甘蓝很抱不平地道，随即又道，“还有睿王爷也是，平常说对九公主多在意多在意，这样就轻易转了心思，实在太可恶了！”说着，就要掀帘子出去骂人。
华青鸾急忙拦住她，道：“甘蓝，不必。”
甘蓝泪眼盈盈地看着华青鸾，突然过去将坐着的华青鸾抱入怀中，有些哽咽地道：“九公主，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甘蓝陪着你。你要是生气，甘蓝就去揍他们。总之，九公主，你……”她像是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想了许久，才道，“无论怎样，甘蓝总是会站在九公主您这边的！”
“我为什么要难过？又为什么要生气？”华青鸾很疑惑地问道。
甘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轻声道：“九公主您不吃醋吗？”
“吃醋？”对于这个词，华青鸾不算太陌生，但她觉得这个词跟她并没有关系。吃醋，是喜欢的男女才会的，而她有没有喜欢萧离墨。再说，想要萧离墨跟林羽若凑一对，这还是她先提出来的，现在他们果然在一起了，而且萧离墨也的确不再来烦她了。
这样很好啊！
而且……
华青鸾在心里这样说到，眼光还是不自觉地飘到了窗外，有些出神地看着拱门旁边的萧离墨和林羽若。他们……是真的在一起吗？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儿，转过头来，正好迎上甘蓝澄澈的眸光，一时间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却又忍不住问道：“甘蓝，你说，萧离墨对羽若是真心的吗？”
随着她的话，甘蓝也忍不住朝两人处看去。
萧离墨白衣，林羽若青裳，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秀丽婉约，微风吹来，扬起些许落花，飘飘然好似仙境，令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浸进去。
“应该是真的！”甘蓝好像看得有些入神，忍不住用力点点头，脱口道，“其实，睿王爷秀逸清贵，羽若姐姐清秀稳重，站在一起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而且，睿王爷被称为战公子，羽若姐姐又是端王爷麾下先锋，都是纵横沙场的人物，两个人真的很配！”
华青鸾默默地看着甘蓝。
“呃……”转头看到华青鸾的眼神，甘蓝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华青鸾，试探地道，“其实吧，也就那样……或者，不太配？”
华青鸾瞥了她一眼，又默默地撇开了眸光。
“嗯，其实他们挺配的。”
甘蓝一时间不知所措，很无辜地看着华青鸾，关切地道：“九公主，您怎么了？”
听到甘蓝的声音，拱门旁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房内瞥了一眼，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华青鸾一身蓝衣，宛如碧空般清新透彻，原本正看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这一下，三人的视线便正好撞个正着。
华青鸾下意识地转开了眸光，随即又觉得这样不对，便又将目光转了过来，淡然从容地冲着两人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青鸾好像没反应！”林羽若保持着温柔婉约的笑意，轻声而快速地道。
萧离墨忍不住想要皱起眉头，但是想到华青鸾正在看着他，立刻制止了自己的神色变化，依然笑得温和淡雅，看起来情深默默：“这几天，她有没有叫你过去，私下里跟你说什么？或者对你有脾气什么的？”
“没有。”
林羽若制止了自己摇头的反应，竭力维持着满脸的柔情，避免露馅儿：“睿王爷，看起来你这样好像不行，我看青鸾根本就没反应。她本来就是有些冷情的人，你小心弄巧成拙。不如，你去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当是个玩笑吧！”
他演技自如，可是她演得很辛苦好不好？
而且，看青鸾那样平静的样子，她都要忍不住觉得，是她看错了？也许，青鸾不是特别看重萧离墨，只是被萧离墨气得脾气越来越大了……想想这几天看到的萧离墨，林羽若忽然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萧离墨脸上绽放着温柔的笑意，脉脉含情，语调中却透漏出几丝杀气：“我就不信，她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也不信她看着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可我看青鸾真的没有生气啊！”
她跟着青鸾这许久，如果青鸾生气的话，她不会一无所觉。
“睿王爷，我看到此为止吧？您是睿王爷，没人敢说什么。可是我不一样啊！”林羽若的语调里不自觉地透漏出几分郁闷来，“青鸾是没找我，可是，等您一走，丹青、云英那些小丫头就排着队来教育我，告诉我不该挖青鸾的墙角。这还好应付，更要命的是四十飞凤啊，那些丫头就是不来教育我，而是准备武力来说服我了！”
点过头，致过意，华青鸾自觉礼数尽到了，便淡然地转开了眸光。
“哼！”
在华青鸾转过头后，萧离墨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墙上。
林羽若被他突然而起的怒气吓了一跳，忍不住有些瑟缩地道：“睿王爷？”
看萧离墨那愤愤的表情，尤其燃火的眼眸正直直盯着房内的华青鸾，显然，他的怒气不会是因为四十飞凤准备和她“切磋切磋”，而是因为青鸾的淡然处之。
萧离墨置若罔闻，忽然转身朝着华青鸾的所在走了过去。
“睿王爷，你要干嘛？”
他不会气急了，准备找青鸾火拼吧？林羽若惴惴地想着。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华青鸾转过头来。春季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点点碎金，也洒落在踏步而来的萧离墨身上，白衣金辉，像是精心绣上去的花纹，随着他的步伐摇曳晃动，倒像是他这一路，抖落了无数的光阴碎片。
在窗边，萧离墨顿足，微笑浅然，温和有礼。
“这几天没见，你还好吗，青鸾？”他顿了顿，直视着她，唇角微弯，似乎带着一丝苦涩，“或者，以后该叫你青鸾公主？还是华姑娘？”
华青鸾迎上他的目光，淡淡笑道：“随便。”
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吃醋吗？
萧离墨心中暗自琢磨着，到底青鸾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是因为在她心中，根本没有他的位置吗？还是说……萧离墨微微凝神，抬眼看着华青鸾，正迎上她澄澈如秋波的眼眸。
静若止水，却隐约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难道说……她并不相信他和林羽若真的在一起了？她察觉到他是在故意试探她？是他还是林羽若露出了破绽？萧离墨思索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暗骂自己愚钝。那天，因为青鸾说要将他和林羽若配对，他当时恼得连石桌都打成了粉末，显然是因为不情愿。结果，第二天，他突然就找林羽若出去游玩，言笑晏然，却理也不理华青鸾。
就算青鸾不解世情，以她的聪慧，也应该能够察觉到不对。
之前明明毫无情意，也没有一点铺垫，突然间他就和林羽若情深似海起来，青鸾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毫无怀疑？因为有林羽若的作态，那些丫鬟可能有些怀疑，但为了青鸾着想，还是会疑心他们真的，所以对林羽若加以劝阻。
但青鸾一向聪慧，又善于着眼大局，很可能察觉出不对来。
所以她会毫无所动，因为她知道他只是在作态，根本就是为了气她，所以才会如此淡定。
虽然有这个大破绽，但并非无法补救，只要他接下来应对得当，一定能让青鸾相信，他的确移情林羽若，届时才能真正试探出青鸾的心意来！萧离墨原本压抑的心情突然有些轻松，却又有些担心，如果到时候，青鸾还是一无所动……该怎么办？
暗地咬咬牙，萧离墨狠下决心。
要是青鸾真的还是淡无所动，那他就……那他就……那他就继续温水煮青蛙！
十五年，就算金子，也该烧化了。
他就不信他煮不熟一只青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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