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1 / 1)

“他先骂我的。”冯跃进理直气壮道,“姐,你放心,就他也敢欺负我们家,他不行,冯卫生更是怂货,我一个人打他家爷儿俩。”

“嗯。我弟长大了。”冯妙顿了顿笑道,“男孩子光有力气打架还不算,你信不信,今天你要是当官发财有出息了,你让二叔来闹他都不敢。”

半大的毛头小子大概体会还不够深,笑嘻嘻道:“现在我也不让他。姐,你放心吧,哥不在家,我一个人也能保护你,我看谁敢欺负我姐。”

“嗯,我信。”冯妙伸手在弟弟头上撸了一把,心说这熊孩子,没白疼他。

“妈妈,我也保护你,谁欺负你我打他。”

大子举着个小木棍,嘿嘿哈哈练起了自创招式,二子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拉了个金鸡独立的架势,单脚站都站不稳,嘴里却还跟着喊:“妈妈,我也保护你,我也保护你……”

“跃进,你这孩子,那咋说也是你亲二叔,你别满嘴浑话地骂他呀,让别人听见了说道你。”陈菊英走过来,一把夺下大子手里挥舞的小木棍,叫他别乱舞戳着人。

“你个死孩子,说你还不服气,你骂他狗日的,骂人也不过过脑子,这也是你该骂的吗?”陈菊英觑了堂屋一眼,压低声音嗔道。

冯跃进这次没顶嘴,抓抓脑袋,但眼神却没那么驯服。骂人呗,嘴巴一时爽就行了,谁骂人还专门过脑子。

“唉,你说你爷爷一辈子刚强,咋就生了你二叔这么个儿子。”陈菊英叹气。

冯妙:“本来也不指望他。反正今年过年,不用一起过了。”

“怕是早打算好了,这都大年二十八了,他家连年礼都没送。”陈菊英道。以前就算少,好歹年前还会来送个年礼,然后三兄弟跟老爷子一起过年。

“今年你三叔家忙着给你堂弟定亲,不回来了。冀南也不回来过年。今年过年也不用那么忙了。”陈菊英顿了顿,忍不住小声问冯妙,“你就没写封信好好问问,冀南这孩子,咋过年也不回来一趟。”

“你瞎唠叨啥呢,帝京那么远

,坐火车都得好几天,他们父子两个好不容易团聚,冀南好歹陪他父亲过个年吧,父子俩九年都没一起过年了。”

冯福全从堂屋出来,悄悄打量了闺女的神色,责怪陈菊英,“大过年的,你少叨咕这些。”

冯妙知道爹娘担心她。几天前方冀南来信,信写得不长,只说过年先不回来了,年后再说,年后大概要回来一趟。

爸爸过年都不回来,大子有点儿些失望,不过年纪小,噘着嘴嘟囔一句也就算了,二子本来就呆乎乎的迟钝,大概都忘了还有个爹,压根没反应。

冯妙其实真无所谓,方冀南随信寄回来一百块钱,说过年给老人孩子多买点儿年货。人不回来钱回来,挺好的。陈菊英几次叨叨,让她写信问问方冀南啥时候回来,冯妙嘴里答应着,其实也没问。

随着方冀南大半年没回来,冯妙却越来越无所谓了。她上辈子没嫁人没生孩子,却也活得好好的,这辈子还有两个儿子。养孩子挺好,她上辈子终生未嫁虽说逍遥,日子却也难免有些孤寂了。

冯妙开始盘算着,要离婚,怎么把两个孩子都争过来。以前她还想,她可以分一个,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哪个都舍不得。

“爷爷咋样?”冯妙从容转移了话题,指指堂屋问冯福全,“爹你多劝劝,偌大年纪了,别气坏身体。”

“叫我出来,说要一个人抽会儿烟。”冯福全低头看看俩小孩,“大子二子,去找太爷爷玩去。”

“你俩,把你们的饼干送去给太爷爷尝尝。”冯妙道,看着俩小孩跑进去了。有两个曾孙闹着,晚间吃饭时,老爷子脸色果然好了一些。

二叔的事情对老爷子影响还是很大,一连几天饭量都少。

倒未必是为了二叔伤心,老爷子心里堵的是,亲兄弟闹成这样,不团结,对老冯家影响很不好。毕竟在农村地方,老人们的观念总是这样,家和万事兴,打虎亲兄弟,兄弟不和外人欺,要让别人看笑话的。

过年冯妙还是带着俩孩子回老宅,一家子一起过年,跟往年的大家大口比反倒感觉轻松了些,起码冯

妙和陈菊英做年夜饭轻松了许多,往年都得满满当当两桌,今年自家人一桌还宽松,有俩小孩闹腾着,也十分热闹。

年初一上午,新接任的生产大队长刘大光来拜年,居然把二叔给领来了。这个多事的刘大光,拎着二叔来给老爷子赔不是。二叔跟在刘大光身后期期艾艾进来,撅着屁股给老爷子磕了个头,说给老人家拜年。

老爷子也没给他好脸色,不过年初一呢倒也没破口骂他,就是不搭理。二叔在堂屋陪着老爷子坐了会儿,没见两人怎么说话。

冯福全跟刘大光站在院子里闲聊,冯福全便埋怨刘大光:“我说你把他弄来干啥呀,你瞅瞅,脸不情腚不愿的,就你多事。”

刘大光道:“我这不是怕老队长气坏身子吗,老爷子上七十岁的人了,再气出个好歹来。叫他来赔个礼,让老爷子消消气,亲父子哪有记仇的。”

冯福全想说,亲父子不记仇,可他老婆孩子都不来拜年,他这是真心赔礼孝顺吗,转念一想,万一刘大光这个多事的货,再跑去叫老二一家子都来,还是算了吧。

冯妙跟陈菊英在灶房准备午饭,冯跃进则跑到堂屋门口探头探脑。冯妙就招手叫他过来。

“你干啥呢。”冯妙道。

冯跃进说,他听听,防止二叔再说出啥混账话来。

“合着你在这监视呢,再混账你好再揍他?”冯妙忒地一笑。

冯跃进自己也失笑。

“不会的。”冯妙瞅他一眼笑道,“二叔这么利己主义的人,无利不起早,他会想明白的。你说兄弟不和外人欺,那现在咱爹和二叔,在这村里谁会担心被外人欺,谁仰仗谁呢?”

冯跃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反正不是他们家。

“行了,你也别掺和了,你去把俩小孩看好了,他俩身上有压岁钱,万一再扔了丢了。”

冯跃进看小孩,他就带着俩小孩到处疯玩,自家院子疯不下了,满村子疯。

这两天俩小孩迷上一项新技能,学小舅舅打响指,然而小孩的小短手,学起来可不容易。

“妈妈,你看,你看好了。”二子咕咚咕咚跑

来,捏着小手要展示一下学习成果,冯妙看着他短短的肉乎乎的小手指,捏了半天,捏了一遍又一遍,打不出来呀。

二子急了,认认真真摆出姿势,捏着手指,同时嘴里“嘚”一声,自配音效。

“嗯嗯,我看到了,二子打响了。”冯妙乐不可支。

二子人小也知道妈妈敷衍他,自己也有点羞了,把鼻子眼睛都往一块儿揪,撅嘴给她做了个鬼脸。

冯跃进在家,俩小孩一天的运动量都能增加几倍,晚上睡觉,脱了鞋袜子底都是湿的,得亏冯跃进没甩掉这两个小尾巴。然而他能在家疯的时间不多,年初六就开学了。

春节一过,高考成功的幸运儿们也陆续开学了。正月十六这天,卞秋芬居然又来了,冯妙一边玩味,一边客气地请她进来,顺手把过年剩下的熟红薯干和炒花生递过去。

“尝尝。”冯妙说,“你坐,我去给你倒点水。”

“快不用了,不渴。”卞秋芬道,“表姐,我又不是旁人,还用那么客气,你坐,咱俩坐会儿说说话。”

冯妙:……行吧。自家表妹。

“快开学了吧,还没恭喜你考上帝大呢。”冯妙问,“今天来有啥事吗?”

“谢谢表姐。其实也没别的事儿,我不是就要要开学了吗,3月4号开学,还有十天,正月二十六,这会子事情也不多,临走就来看看你们。”卞秋芬抿嘴一笑,问“大子和二子呢?”

“我下午做点儿针线活,让我爹领去玩了。”冯妙道,很自然地坐回缝纫机前,一边干活一边跟她聊天。

“我还挺想他们的。大子二子太可爱了,又聪明又可爱。”

可惜了,本来应该是她的孩子。卞秋芬语气中不自觉的酸溜溜。

“皮死了。你不带,觉得可爱,你要是整天带他们,皮得你头疼,现在俩还学会打架了,一天到晚皮打皮闹。”

亲妈默默吐槽道,为什么别人家小孩可爱。

“小孩子哪有不皮的,小男孩皮一点好,皮一点的孩子更聪明。”卞秋芬道。停了停又问,“大子五岁了吧,还没送去上育红班?”

“刚好满五岁了。”冯妙道。大子是大年初九的生日。

冯妙其实正在犹豫送不送大子上育红班,小哥俩在家玩挺好的,大子还能帮她领二子,村里育红班也就替你看个孩子,也不教什么东西。但是育红班毕竟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

两人聊了会儿孩子,卞秋芬忽然问:“表姐,你知道我考的什么系吗?”

冯妙摇摇头:“我只听大姑说,你考上了帝大。”

“帝大考古系。”卞秋芬吐出五个字,笑盈盈盯着冯妙的脸色。

冯妙不禁微微一怔,对上她关注的目光,随即不禁一笑。

“那挺好的,我也报的考古系,没考上。”她玩味地笑笑。

卞秋芬心说,你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那我埋头苦读这一两年又算什么?穿越女揣着金手指的爽,不就是知晓未来、掌握先机吗。

然而卞秋分嘴里却说:“表姐,你别难过,其实考不上也无所谓,你看那么多人都没考上,咱们整个雍县也才考上二十几个人。有时候有些事靠努力,也要靠运气的。”

冯妙点头。

“再说你跟我不一样,你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家里还有男人和孩子呢,孩子都两个了,你照顾好家庭就好了嘛,也不需要像我这样拼命考大学。”

冯妙再点头。

你一个家庭妇女,带着俩孩子,还瞎折腾什么——冯妙如是理解,她想她完全明白卞秋芬的意思。

这算什么,在冯妙看来,卞秋芬这样的姑娘其实还挺有趣。深宫二十年,你周围的人可能都有一颗九曲玲珑心,一句话千回百转、绵里藏针、声东击西,你要小心揣摩,说个话都累——所以从这个角度,冯妙还是更愿意跟卞秋芬这样的姑娘打交道。

“表姐,你说对不对?”

冯妙再点头。

果然很快就把天聊死了。

卞秋芬说啥冯妙都点点头,表示赞同,一副缺乏七情六欲的样子。卞秋芬志满意得地跑来一趟,很快自己都觉得无趣了。

你看,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家庭妇女,而且就要被丈夫抛弃了,挺让人同情的,她跟她

较个什么劲啊。

无趣的卞秋芬很快起身告辞,冯妙客客气气送出大门口。

“表姐,你留步。”卞秋芬拉着冯妙手肘,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表姐,其实好多事,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昂?”冯妙随即笑起来,“看你说的,你谢我什么呀。”

谢谢我还活着?好吧,也对。

她顿了顿,诚恳关心地问了一句:“表妹,你真的很喜欢考古系吗?”

“喜欢呀。”卞秋芬点头。

当初报考古系的很大原因虽然是因为冯妙报的考古系,卞秋芬便又一种“你看,我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心理。但她也想过了,她考的文科,这个年代的大学,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她去学的东西了,她又不打算埋头搞学术,反倒是考古系,感觉挺神秘的,八|九十年代玩玩古董,这不正是一个挺好的路子吗。

“喜欢就好。”冯妙点头微笑,“祝你学业有成。再见。”

她挥挥手,目送卞秋芬走远,心说这位以后去帝京读大学了,以后大约不用再见了吧。

冯振兴的婚期定在农历四月份,春节一过,家里就开始着手准备了,房子要粉刷,要盘一个新炕,以及准备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家里想赶在春耕大忙之前把这些都弄好,一下子还挺忙的。

爷爷卸任大队长之后,加上这次被二叔气得不轻,大约自己也惊觉年岁不饶人,安心养老的年纪,家里的事情便不大管了,这些事情便都落到冯福全身上,冯福全整天乐呵呵忙来忙去。

也就是卞秋芬刚来之后,正月十九,生产队组织男劳力翻耕田地、妇女去积肥,陈菊英也去上工了,冯妙就一个人在家弄棉花,准备给冯振兴结婚做被子。

听到有人敲门,冯妙就喊了一声:“大子,开门看看谁来了。”

大子咕咚咕咚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

“谁呀?”冯妙问。

“妈妈,”大子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张大眼睛,“外面……她说她是我大姑。”

“你大姑?”冯妙愣了愣,放下手里的棉花问,“以前来过的那个?”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大子抓抓脑袋笑。

“人呢?”

“在门口呢。”

“……那你怎么不让她进来?可能真是你大姑。”冯妙拍拍身上的棉絮,赶紧往外走。

“可是我不认识啊,你不是说不认识的人不能让她随便进来吗,姥姥说不能相信陌生人,万一是坏人呢?电影里的鬼子特务最会冒充好人了。”

大子跟在妈妈旁边往外走,一边还小嘴啵啵啵个不停,二子听了一耳朵,拖着当马骑的竹竿也跑过来,一边还喊:“妈妈,妈妈,哪里有坏人,坏人在哪里,我看看坏人什么样的?”

冯妙:“……闭嘴。”

冯妙拖着两条小尾巴,匆匆穿过院子,拉开两扇木板大门一看,沈文清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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