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上传到琴酒手机里的视频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那就是在两个女性成员被带走时负责动手的几人不知为何,都看似无意地让基尔的脸背对着镜头,而根据当时场上的情况来看,被警车拦下来的人里真正的普通民众数量极少。
也就是说,基尔的假身份、知名电台主持人水无怜奈还没有暴露在公众视线下,那么她对组织来说就还有些用处,更何况基尔本质上也是属于朗姆派的情报组成员,如果完全被公安或者fbi掌控,重创组织是不可能,却也足够咬下一块肉来了。
上一个过目不忘的库拉索被俘虏后的那段时间里,朗姆就急得恨不得下一秒就去灭口或者带回她呢。
至于基安蒂,那月姑且可以认为是救基尔的附带品,不过也可能是在接连两个有优秀狙击能力还有脑子的成员都暴露卧底身份后,组织目前真的很缺脑子不好但身份清白的狙.击手吧。
那月电脑上用着的的小程序其实功能也比较简单,主要是用来追踪特定的人或物的,因为他过去为了方便直接给它连接上整座东京的街头监控,基本上被打上信号追踪的人只要在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露一下面,那月马上就可以锁定他的位置。
比较人性化的是这玩意还能实时追踪,而在那月看过并且销毁大桥上那份监控后,小程序同学就开始兢兢业业地工作了。
不是因为他想难得地摸个鱼,嗯。
当然了,这样的东西对以前有诺亚方舟帮忙的那月来说确实只是个用处不大的小程序,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融合了诺亚的智能后被他编写出来给好友们使用的,能多细节就有多细节,哪怕他电脑里的不过是以前那个的备份罢了。
电脑筛选信息的速度很快,那月的教案都没做多少,那边的窗口已经贴心地用电子嘀声提示他任务完成了。
黑发青年先是伸了个懒腰才把视线移过去,紧接着就皱起了眉,看在一边的石川啄木眼里,这就是那月大人被那两个没用的家伙跟讨厌的公安fbi弄得烦闷的铁证,他压抑住内心的不爽,选择出声问道:“出现什么意外了吗,那月大人?”
“……什么也没有。”那月最后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面色如常地回复,“宫本晓的易容.面具我放在你的柜子里,你直接回医院就行了,有人问起就说不见的几个小时是跟医生去做检查。”
“那些需要录入的信息我都处理过,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知道的吧?”他虽然是弯着眉眼说的话,语气却没带什么笑意,“啄木君,不要让我失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长相成熟且总带着颓废气质的少年眨了两下暗沉的绿眼睛,表情是一贯的无辜:“放心吧,那月大人。”
“我一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的,”这只真正的狂犬半跪在地上,顺从地向自己认可的主人低下头,将没有任何保护的脖颈露在那月眼底,声音里带着让人都有些毛骨悚然的虔诚,“您才是唯一有资格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人。”
唯一有资格被他称作boss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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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能够推理出来的琴酒他们的必经路线,降谷零不可能猜不到,甚至潜伏在鸟矢大桥附近就等着让fbi那两个人螳螂捕蝉,而公安当那黄雀的行动计划也是由他临时定下来的。
出于警官的提醒,他早就对基尔的卧底身份心知肚明,所以在行动最开始就特别警告了负责抓捕的部下,必须注意不能让基尔的脸被普通人看见,即使是在监控中留影都不行,做不到就等着自己回去后安排地狱模式的加练吧。
因为潜伏在组织五年的降谷零很清楚,组织这个地方在重要的时候根本没人会关注你是否是同伴,会关注的只有你是否还有价值。
公安想要借机引出组织的人,那就必须让基尔在组织眼中还有援救夺回的价值,并且既然他们会为了营救有价值的基尔而来,等她回组织后收到的刁难也会因此尽可能地减少。
nbs毕竟是组织自己决定救的,总不能内耗又搞死了。
老实说,那月在计划上想到这一步的时候因着那时还不能确定带人走的会是fbi还是公安,干脆两方都做了后续准备,他也很了解降谷零,了解到截至目前已有情报来看,他完全把降谷零会有的行动都预测得一清二楚了。
那月唯独没料到科恩会选择跳河逃跑,而基安蒂居然菜到明明就在密闭的车内都做不到窜到驾驶座去,然后带着车横冲直撞扬长而去,起码那样还能保住一个她自己。
在那月的计划中留下来本该是科恩才对,那个男人一向寡言少语,只对基安蒂的态度很暧昧,似乎认定了这个搭档,他恰巧也是某些方面非常老实的人,曾经就有出现过跟基安蒂两个人一起被围堵,最后选择让基安蒂先走自己断后的事例,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可能在那个情况下独自逃跑。
是谁提前告诉过他什么,还是他看到了什么?针对科恩反常的举动,那月暂时只有这两条猜测。
不过就算留下了基安蒂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公安的目的也好,自家同期所想要得到的成果也好,fbi跟小侦探的临时合作也好,有欲望的人总归是最好掌控跟推测的,而那月不说完全掌控了他们的行动,也算上七七八八。
最开始他只想在这局跟乌丸莲耶那老头的隔空对弈中获胜,但那月的心底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把那称为‘高玩的敏锐嗅觉’——确实,要是这幅场景真的是什么rpg游戏里编写出来的剧情,那么按那月的经验来看,接下来不是剧情杀就是boss战了。
那月对东京的一切都有控制欲,这是他的城市,他看着她一步步变好,所以绝对不允许有人试图造成什么破坏,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他无论如何都要避开最糟糕的那个选项。
小程序同学最后给出了两个地址,一个是杯户中央医院,另一个则是杯户地方知名的日式料亭水都楼,那月对此毫不意外,只是在通过视频方式把消息传回到琴酒手上时,他不出意料地看见唯一一个满脸疑惑的伏特加一副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fbi跟公安现在是分头看着她们两个人,赤井秀一五分钟前刚出现在了杯户医院的大厅,虽然戴着帽子跟口罩,但那个假身份诸星大可是清清楚楚地登记在了病历簿的家属一栏上,”黑发青年笑眯眯地这么说着,发过去一张图片,“这张脸,琴酱应该不可能认不出来吧?”
下午刚在fbi那边吃了瘪,还喜提一段在琴酒看来十分恶寒的录音,他果然没有迟疑地开口接话:“我去杯户医院。”
琴酒当然看得出来卡路亚是故意刺激他的,但倒也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主动跳进了那个坑里。
被组织从小培养的琴酒是个杀手,只不过他的忠诚从来都不是给予那位先生的,他所效忠的只有庞大的、强势到令人站在面前就会战栗的组织,而那位先生恰好是组织的首领,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他也已经足够了解卡路亚的性格跟想法,武器是否会割伤使用者、猎犬是否会扭头咬死主人,总归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正卡路亚跟那位先生之间的暗潮涌动琴酒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的回答是:会。
他知道卡路亚的本质就是个不懂人心也没有人格的疯子,也因此,琴酒反而无端期待起这样的家伙站到组织最高处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有些时候,你总得承认时代在进步,跟不上的人事物就会被抛弃在时间的浪潮中,抛弃在历史的车轮下,琴酒很尊敬能够将组织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发展到如此庞然大物模样的乌丸莲耶,但他也由衷地相信,乌丸莲耶或许已经老了,或许已经不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了。
琴酒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组织被时代所抛弃,而他光是想一想卡路亚在他们最后一次搭档的任务结束时说的那句话,就忍不住想要发抖…兴奋到颤抖。
「你有想过让组织的羽翼遮盖住整个日本吗,gin?」说话的人脸上依旧是琴酒看惯了的那种假模假样的温和面具,语调却是上扬的,是轻飘飘的,他宣布道,「我要把组织变成一个‘专有名词’。」
topkiller想要的是鲜血与暴力,是黑暗的飓风席卷整座日本岛,追求不死与时间逆转的乌丸莲耶做不到,为杀戮与组织而生的卡路亚可以。
而且在那两个人的对局之中,无论最后胜者是谁,琴酒都不会有任何损失,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去期待自己更想要看到的结局?他对卡路亚的杀意不过是基于那家伙的伪装,就跟之前他所想的那样。如果换成卡路亚最真实的那部分性格,琴酒可以说不会产生一丝抗拒。
他很期待那个人有机会完成自己的‘理想’,到那时候,他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对那个人俯首,然后亲吻对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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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正在医院那边看守基安蒂,而公安的人带着基尔躲进了已经被匿名富翁包场了的水都楼,那月没有变态到连他们要去哪里都控制好了,虽然他也确实早猜到其中会有一处地方是医院。
基安蒂的性格不可能在醒后还不反抗,就算基尔知道这些人估计都是她的红方队友的部下,她也得在基安蒂面前装装样子。
可想而知,两个作恶多端的犯罪分子要从公安的看押中逃离,一点伤都不受根本不可能,又不是请她们来做客喝茶,而二人中真正的暴脾气跟犯罪者基安蒂被拿着武器的公安击伤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说到底这两拨红得发光的人真实的目的也就是俘虏组织的人来探听点消息,顺便钓个鱼,要是在钓上组织这条大鱼前先把鱼饵搞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不可能击伤基安蒂后还放着她不管,正好杯户中央医院这段时间似乎在跟米花中央医院搞对接交流,临时限制了接待病人的数量,出了事也方便保护民众。
公安和fbi盼望的自然是组织的人猜不到哪边是谁,为了迷惑他们的视线还放出了著名电台女主持人住院的假消息,再由赤井秀一主动现身晃了一圈,虽然对那月来说,这些烟雾弹都约等于不存在就对了。
他走进水都楼的时候,前台穿着黑色鹤纹振袖的招待就低着头恭敬地迎了上来:“赤司先生,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赤发赤瞳的高大男性闻言只是淡然地点点头,拒绝带路后脚步不带偏移地独自往廊中走去,只留下一道灰色的背影。
那月面色深沉地想,虽然穿轻薄西装来料亭会有点崩赤司征臣的人设,不过在这种情况也无所谓了。
对,那个包场水都楼来给公安提供躲藏地点的冤大头就是赤司征臣,那一位嘴上说着就当报了上回救援他儿子的恩,转头就把包厢具体到第几间都用邮件发给了曾经确定了合作关系的卡路亚。
那月也没推辞,直接借用了赤司征臣的身份就过来了,反正到时候也可以说都是他自己调查到的,跟赤司家没有一丝关系,公安作为官方机构更没办法直接对赤司家动手调查,混过去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他会选择自己来这边行动,为的不是别的,就是防止琴酒在没什么人的这里下手太重,把公安那几个难得能看过去的好苗子给误杀了——
面前雪白的障子纸门轻轻从外挪开,里面的人在看清进门的人面容时才稍微松了口气,放下了警惕的姿势:“您来了啊,这次还要多谢您帮忙……”
面容清秀穿着警服的小年轻话还没说完,就保持着不敢相信的表情缓慢软倒在桌上,在他通风报信前就下手了的罪魁祸首遗憾地摇了摇头,带着笑意的评判话语毫不留情地飘进小警员耳中,他这时才把这道明显更为清亮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不经夸,还要好好努力呢,小后辈。”
这个袭击者哪里是那位赤司先生。警员昏迷前满心都是愤怒,他终于想起上司所说那个组织里有一名擅长易容跟变声的成员这件事。居然易容成赤司先生还利用那位已经牺牲的警官声音来戏耍他……不可原谅!
那月是真的很想叹气了。
就说吧,得亏来的人是他,否则这孩子不就得喜提一枚琴酒的子弹了?
这间包厢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存在,被押送到这里的基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地下室那边才对。
慢条斯理地揭下那层面具的青年眨了两下跟赤司征臣色号差不多的眼睛,碍事的外套已经丢在了茶几上,他随手解开袖扣往上卷了几下衬衣的雪白袖口,动作并不迟疑地按住身前柜台上的第四个小花瓶,顺时针转了三圈。
——就算来的是琴酒,在没有拷问的情况下,任他也不会知道水都楼的地下其实别有洞天呢,而不算巧的是,那月知道这里的存在。
毕竟水都楼的地下空间一开始会出现,也是因为他打算找一个可以提供给公安的人私下交流的地方,可以说,这里本来就是那月的私人财产,在他死后暂时被好友保管着而已。
他可不是入侵啊,回自己的地盘,哪能叫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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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是乔装打扮后才跟在公安负责看管基尔的人后进到这里的,即便之后有组织的人过来时发现了他,他也能跟基尔串通说法表示自己是潜入来营救基尔的,毕竟波本本来就是卡路亚的搭档,想要插进这份任务里分一杯羹不是很正常吗?
但他想从基尔这边了解到卡路□□况的意图却失败了,被手铐铐住双手的黑发女性面对降谷零的问题时只是沉默半晌,紧跟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能告诉你的东西……”水无怜奈咬唇,还是说了出来,“那枚窃听器其实不是fbi放的,也不是毛利侦探的对不对?”
“我在早上跟他通话时就被他发现了身上带着窃听器,准确来说,让我在琴酒面前掩饰有窃听器的人就是卡路亚。”cia的精英小姐面色不好看,显然是想起了那个人的手段,“我怀疑他也猜到窃听器真正的主人了,那个孩子现在可能会很危险。”
降谷零的脸上适时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啊,水无小姐,那个孩子?”
他的疑惑看上去太过真实,还陷在紧张情绪之中的水无怜奈竟然没看出来,还真的被这番话唬住了,她的表情里掺上点茫然。
“就是……”一想到面前的男人就算算得上是同伴,实际身份也是一名公安,公安的手段水无怜奈见识过的也不少,她在担心柯南那孩子安全的同时也产生了自我怀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不,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
在她低下头后,金发公安才露出有点头疼的表情。
决定了,回去之后要好好管一下柯南那孩子,再让他不懂掩饰地这么晃下去,后果会很危险的。
他们是三点半的时候转移到这里的,现在也堪堪过去了半个小时不到,降谷零低头看了一眼表盘,确认时间应该差不多后就离开了这里,他要去监控室查看一下情况。
这座规模不大的地下基地处处充满了科技感,但实际上平时会来这边的人并没有几个,会变成现在这样,他那个在奇怪的地方很有仪式感的好友得占一半原因。
降谷零的脚步不带停留,即使他的脑中又出现了有着那样一双水红色眼瞳的友人模样,而回忆中的小恶魔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的那个拐角,眉眼弯弯地招呼他过去。
那双在回忆中永不褪色的眼睛,就跟他面前这个人的颜色一样——身经百战的公安精英猛地反应过来,在他抬头的同时枪口已经对准了忽然出现的黑发青年,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降谷零才看清身前这人的脸。
那张比宫本晓更像、或者说根本就属于警官先生的脸。
“嗨,透君,”青年温柔地笑着招手,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跟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