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末冬初以来最冷的一日。
风呼呼的吹着毫不留情的将枝丫上最后的残叶卷掉,亦吹得树枝摇曳轻轻作响。
已经穿好了披风准备去蘅芜院请安的华锦刚要迈步出去,就隔着窗户看见身影匆匆的杜三娘,在询问了守门的小丫鬟之后便打了帘子进来。
华锦看着她略有些焦急的神色,知必是有事,思忖着是不是佟姨娘那边有什么意外或是有了华薇的消息?
可看到她手中提着的点心盒子和一个密封的罐子,便知道她是在一早见过飞了。
“五姑娘……”杜三娘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杜三娘有事不妨直说。”
杜三娘的脸绷得紧紧的,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白桃,趁着白桃去收东西才轻声道:“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
杜三娘说到这里顿了顿,干脆直言道:“现在京中的勋贵圈中已经传开了,说是姑娘的命格极凶。就连宫中……宫中也传开了。将军让我通知姑娘,今日在家中要万事小心,将军还让姑娘放心,他一会查清楚这件事。”
“连宫中都知道了?”华锦想的是,这传播速度会不会有点夸张啊?
“因宫中静太妃染了风寒,昨日里太医去宁寿宫给诊了脉开了方子。不知谁将这件事和姑娘的命格联系到了一起……所以就在宫中传开了,连关心太妃健康的太后和皇帝都听说了。”
屋里已经烧了地龙,华锦只觉得杜三娘的话让她听出了一身薄汗。
“姨祖母她生病了?”她紧紧皱着眉,“病得厉害不厉害?”利用一位老人家的生病做为传播媒介,也有点太缺德了吧。
“染了风寒,已经吃了太医开的药,将军让姑娘不要太过担心,宫里他会盯着的。”
可她命格的事情,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其居心为何?
就算她本身不在意什么命不命的,可毕竟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还是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
虽然有些热,可华锦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示意杜三娘,“到了晨昏定省的时辰了,我们边走边说吧?”到了这个时候,就别再让人挑出错处了。
杜三娘颔首,走在华锦身侧出了屋子。
华锦身上的汗还没有散,只觉得冷风一下子就灌进了她的斗篷里,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五姑娘没事吧?”
华锦摇摇头,让白桃跟在后头,留意路上出现的闲杂人等,自己则和杜三娘走在前头说话。
杜三娘在华锦耳侧悄声问道:“五姑娘是不是想问有没有可能是佟姨娘和六姑娘散播的这个消息?”
白桃看着前头如此亲密的两人,紧紧抿了抿唇,左右望着。
华锦听了杜三娘的话先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时候我也第一时间想到了佟姨娘。”
很快又摇了摇头,“但不太可能是她。”
杜三娘也颔首,“我也以为佟姨娘没有这个能力把消息传到宫中去。所以已经查过了,佟姨娘来到京城后就住在井子胡同里,很简陋的房屋,平时也不接触外界,就接些绣活来做做,看来就应该是为了六姑娘而来的。”
“那就先不要打扰这对难得见面的母女了,只看着一些别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了。”
杜三娘应了,转而又道:“昨日在场的还有冯五姑娘。”
“而且还与我们有些过节,杜三娘怀疑是她?”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华锦颔首,“而且看冯五姑娘平时那嚣张的性子和说话的口气,总觉得这姑娘总像有什么依仗。”
“我已经与将军说了,将军说会好好查查这个冯五姑娘。”
杜三娘再次提起飞,让华锦心中暖暖,却有几分酸楚和委屈。
如今留言纷飞,他怕是没办法跟皇帝开口了。
华锦压抑住心底酸涩,淡淡开口,“去清风观那日我们身边还有人在。”
“五姑娘指的是卢国公夫人章氏?”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
华锦颔首,“按理说我和四姑母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还有着一份亲情在。但我总觉得这位姑母和那位躺在床上的赵氏一样,对我有着莫名的恨意。”
“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五姑娘放心,既然将军说了会查这件事,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姑娘一个好名声的。”
名声的事,哪能说的那么清楚,特别是命格这种事。
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在这个时代偏偏是一件顶重要的事。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哪能拖着飞也进入这样的境地。
华锦垂眸,只是轻轻的颔首。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蘅芜院门口,这里的冷风同样吹着,将门口那一颗梧桐树的枝丫吹得摇摇摆摆。
两人停止了交谈,等着白桃几步走上来,一行人一同进入了正房。
华蕊从清风观回来之后就病了,今日告了假没有过来,华霏和华彩已经在屋子里了。
华锦进屋的时候,数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华彩有几分担忧,华霏是幸灾乐祸,王氏的表情则是一言难尽。
“大伯母。”华锦依旧如常的上前请了安。
“五丫头……”王氏叫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身边的孙妈妈轻轻咳了一声。
“昨日里得了消息,说是二老爷那边也快要成亲了,这未来的二夫人又是你……”
华锦抬眸看向王氏,“大伯母可是想让华锦回德州去?”她太了解王氏的性子了,有个风吹草动肯定要乱。
虽是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华锦心中还是有些许的怅然,为何遇事最先想抛弃她的是家人。
“大伯母。”华彩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大伯母怎么能够听信两句传言,就让五妹妹……”
王氏不等华彩把话说完,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震得上头摆的燕窝盏叮当直响,挑眉怒目看向华彩,“这个家里究竟是谁做主?”
自从先肃王妃过世之后,她再看二三房这几位姑娘,想必只觉得她们是一块儿咸肉,留在这里只能浪费她的粮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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