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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什么方式?”邬相庭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
许星汉几乎没有犹豫,“如果你喜欢她,自然是希望她过得好,每天开心,而不是像这样,强盗行为一般将人强行关在屋子里。就算是鸟,强行把它关在笼子里,鸟也会啼血而亡。”
就站在门后的嘉宁自然也听到了许星汉,她微微一愣,因为她发现她也不是许星汉说的那种人,喜欢一个人就无条件对他好,希望他过得好,其实她不是的,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她便希望对方更爱她,不可以有任何人。如果她喜欢这个人,这个人就必须属于她的。
原来,她本质上跟邬相庭并没有什么区别。
邬相庭轻笑了一声,仿佛觉得许星汉说的话十分可笑,“你回去吧,别在我这里胡闹了。”
许星汉急了,“哥,你听我劝,你把她放出来,你们好好说不行吗?”
邬相庭已经不想再听许星汉说话了,过了一会,外面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嘉宁知道单凭一个许星汉是不能劝动邬相庭,不知道他够不够聪明,若是这事被老夫人和盛夫人知道了,邬相庭倒时候只能放她出来了。
虽然许星汉来了,但是邬相庭在夜里跟她一起用膳的时候,只言未提许星汉一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嘉宁也不能直接提起许星汉的事,也只能什么都不说。
离许星汉来的那天又过了十几日,嘉宁知道除夕到了,因为她从早上醒来就听到外面的炮竹声,纵使平日冷漠的丫鬟今日也露出几分笑意。她醒来的时候,邬相庭已经离开了,她想,邬家今日肯定是要举办家宴的,指不定邬相庭今夜不会来了。
明明对方不来,她应该开心的,但是她却有点失落,这样的佳节,她也许只能一个人过。
除夕一整个白天,她都有些提不起精神,直至夜幕降临,心里的失落就越大,邬相庭真的没来。嘉宁想了下,邬相庭现在定是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人们围着他,和他聊天,指不定他的那几位堂妹也是围着他的,而她只能一个人守着这满桌的饭菜,食之无味。
嘉宁勉强自己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她见桌子上还有酒壶,干脆喝起了酒,几杯下去,她已经醉了,最后便躺在了窗户处的美人榻上,这房间的地龙烧得很旺,哪怕只穿单衣,她也不会觉得冷。窗户是被封死了,因为怕她逃出去,她能听到外面的炮仗声,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人们说话的声音。
除夕之夜,外面是何等的热闹,如果是在京城,她现在应该站在宫里最高的楼上看烟火,看那万家灯火练成一条火龙。她侧身躺着,眼角忍不住掉下泪来,也许是醉了,她越发地难过,她想太子哥哥了,想母后,想父皇了,她甚至想,如果她不是嘉宁就好了,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儿,那么是不是不会经历这一切?
突然的,她听到门口有了动静,本来此时就对外界声音敏感的嘉宁直接起了身,看着房门口,却没想到她居然看到了邬相庭。邬相庭一向冷白的脸上此时有着淡淡的绯色,仿佛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他今日穿了件藏青色大袄,玄青色的雨冠将长发全部束起,他完全露出那张脸,越发衬得那张脸的精致,桃花眼下的朱砂红痣红得像血一般,又像雪地里的红梅,仿佛还能嗅到梅花香味。
他进了门,抬起眼就看到歪着身体坐在榻上的嘉宁,嘉宁白皙的脚踝上还绑着那根脚链,这根铁链很轻,只会限制到她的行动范围。
邬相庭向嘉宁走过去,走到她跟前的时候,他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抬起了嘉宁的脸。嘉宁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干净,因为刚刚才哭过,她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楚楚可怜,眉目之间的高傲之气一扫而空,只剩下委屈、失落。
“阿宁。”邬相庭声音很低,“我带你去看烟火好不好?”
嘉宁没说话。
邬相庭把额头靠近了嘉宁的额头,他们两个人都喝了酒,此时都有几分醉醺醺的,“我……”他说了一个字却又停了下来,最后他蹲下身,他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钥匙,把嘉宁的脚踝上的铁链解开了,又去了拿了衣服,仔仔细细给嘉宁穿好,再拉着人走出房门。
嘉宁突然可以出了房门,也是一愣,不过喝了酒的她反应要平时慢一些,就傻乎乎跟着邬相庭走,直到走出了府邸的大门,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出来了。
邬相庭带她去了秦淮河边,还带着她登上了一艘船。那船舱很大,船舱的地上铺着毛毯,角落处还放着炭火,中间的案桌上更是放着点心和酒,这船大概是早就备好了。
船舱的窗户是打开的,邬相庭似乎怕外面的风冻到嘉宁,还把自己身上的大袄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他们二人身形差别极大,对于邬相庭来说合身的衣服,到了嘉宁身上,便像极了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那衣服不禁完全包住嘉宁,还拖在了地上。
外面的烟花开始放了,在黑色的天幕上,那些五彩斑斓的烟花转眼即逝。嘉宁许久没出来,原来这些对于她稀松平常的事物也显得新奇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也忘了身后还有个邬相庭。外面的烟花一轮接着一轮,那些炫彩的星点在夜空中炸开,最后坠落水里。嘉宁的面容因为烟花而一时明一时暗,到了后面,烟花放完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把眼神收了回来。
这回是因为烟火,所以才带她出来,下次是什么时候?真要等到她怀孕吗?
她扭过头,就发现邬相庭是看着她的,猛然撞进对方的眼神,嘉宁先是一愣,随后就扭开了脸。
“好看吗?”对方的声音在船舱里响起。
嘉宁想了下,只答:“还行。”
“阿宁。”邬相庭叫了她的名字之后沉默了许久,久到她都忍不住又看向了他,他依旧是看着她的,那双眼就像夜色下的秦淮河,美却让游人看不清。
“我放你自由了。”他终于说出那句话,而嘉宁却因为这句话而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涌上的却不是惊喜。
“你……你什么意思?”
邬相庭勾了下唇,“我腻了。”
他站了起来,转身欲走,嘉宁听到那句话真是被气到了,她大声喊住了邬相庭,“邬相庭,你什么意思?”
他脚步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她,“我腻了,你不懂吗?因为我发现嘉宁公主也不过如此,所以腻了。”他顿了下,“待会许星汉会过来,你要什么跟他提,就当这段时间你陪我的补偿,总之你此生不要再出现在金陵,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嘉宁真是被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他强行要了她,现在却……
邬相庭说完这番话,就转身离开了,嘉宁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拼命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关系,他厌了自己更好,她反而有了自由,她现在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
可是再怎么安慰自己,眼泪还是唰唰唰地流,连许星汉什么时候过来的,她都没发现,最后是她哭累了,不想再哭了,许星汉才站在一旁,小声而尴尬地说:“霜霜姑娘,我们今夜就要离开金陵,你哭完了吗?”
嘉宁站了起来,她哭完了,现在只恨不得早一点离开金陵,她此生都不会再回金陵了,她也再也不要见邬相庭。
船已经靠岸停着了,嘉宁出船舱的时候发现她身上还披着邬相庭的那件大袄,气得干脆把这件大袄扯下来,她狠狠地丢在地上,还嫌不够地踩了几脚。许星汉在旁看了,只是默默地垂下眸。
嘉宁踩完了之后,才对许星汉说:“他有说什么吗?”
许星汉沉默一瞬,才答:“他只说连夜让你离开金陵,其余的要求随便你提。”
嘉宁冷笑一声,她现在的酒彻底醒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那给我一万金吧。”
她本以为许星汉会拒绝,哪知道他连犹豫都没有,“好,霜霜姑娘还需要其他的吗?”
嘉宁愣了下,随后才道:“你要跟着我多久?”
“我送霜霜姑娘出了金陵,就会离开,城外会有人接霜霜姑娘,霜霜姑娘可以跟她提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许星汉依旧垂着眸。
嘉宁虽然感觉到一丝怪异,但是她还是因为邬相庭方才说的话,还在生气,她本能性地忽略那些古怪之处,让许星汉送她出了金陵。金陵的城门已经落锁,可是当许星汉的马车出现在城门处的时候,那些士兵立刻打开了门,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在城门外,另有一辆马车停着,马车旁站着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女人,而她身后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许星汉从马车上跳下来,“元娘。”
被称为元娘的女人柔柔一笑,“人来了?”
许星汉点了下头,嘉宁撩开车帘,自己下了马车,她先是看了看那个女人,再看向许星汉。许星汉简单介绍了下,“这是元娘,接下来她会负责你的安全。”
元娘对嘉宁笑了笑,“霜霜姑娘,我们走吧。”
“去哪?”嘉宁问。
“霜霜姑娘想去哪都可以,只是我们现在要先离开金陵。”元娘说完便看向了许星汉,“星汉,你回去吧。”
许星汉点了下头,转身上了马车,他离开之前看了嘉宁一眼,他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的脸上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霜霜姑娘,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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