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看到男人眼中委屈受伤的神色,姬湮退后了几步。
她淡漠地拂了拂袖子。
“今天本宫陪兰陵祈回门了,你父亲身体不错,不必担心。”
上一秒还说嫌他脏,下一秒就跟他说他父亲的状况。
典型的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兰陵集满腔怒火还没发作出来,就被她这操作给噎得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咬了下舌尖,脸色冷了下来。
一言不发地就要转身离开。
姬湮眸光微动,伸出手想拉住他,就被他狠狠拍开。
“别碰我!”
“生气了?”
兰陵集很想就这么有骨气地离开,再也不理她了。
可帝非烟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一步棋。
他只得咽下这口气。
停住脚步背对着她。
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与控诉。
“……你说我脏。”
姬湮轻轻叹了口气,重新伸出手将他握住。
将人给拉了过来。
“你知道的,我是太生气太嫉妒了,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我碰了兰陵祈,你的感受会是怎样?”
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兰陵集很想说你碰就碰,关他何事?
然而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抹妒意与酸涩。
他猛地抬起头瞪姬湮:“你敢?”
姬湮笑了,“我不敢,所以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兰陵集抿了抿唇,委委屈屈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说我脏。”
“不脏。”
姬湮微微低头,轻轻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但是因为他唇瓣破皮严重,只这么一下,也让他痛得皱紧了眉头。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生气了,原谅我好吗?”
兰陵集见好就收,神情倔强地轻点了下头。
姬湮低声问道:“今晚我去你那儿?”
“别!”
兰陵集回答得太快。
姬湮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明明我们才是两厢情愿!”
兰陵集眸光闪烁一瞬,“再等等。”
“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母皇正值壮年,再等下去,你肚子里怕是连她的孩子都有了吧?”
姬湮眼神阴郁,口不择言。
兰陵集猛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我每次都会服用避子汤。”
“最好是这样。”
姬湮不悦地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兰陵集张了张唇,想要拦住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开了假山,姬湮难看的神情一收,又恢复了平时的漫不经心。
忽然,她脸色微凛,直直地朝假山上看了过去。
没有人。
不可能。
她刚才明明感觉到有人从那里离开了。
姬湮立即点足跃上了假山,扫视一圈,发现了有人留下的痕迹。
位置恰好是刚才她和兰陵集站着的正上方。
刚才有人在这里偷听?
姬湮立刻按着感觉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宫女太监冲她行礼。
姬湮通通无视,没一会儿,竟然看到了胥隐的身影。
深紫官袍,玉冠束发,俊美如斯。
她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丞相大人怎么在这儿?”
胥隐神情淡漠,“殿下,这里是御花园,在朝官员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吧?”
说的有道理。
“你刚刚去了哪里?”
胥隐:“方才在乾清宫和陛下商讨遴选皇商一事,出来的时候殿下应该也看到了。”
她的确看到了,可她问的是几分钟前他在哪里,而不是十几分钟前。
姬湮默了默,又问:“你离开乾清宫以后,一直在御花园内?”
胥隐轻点了下头。
湛然若神的眼眸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她。
心中却是莫名有些失望。
上一次遇见和刚才的一面,帝非烟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之前的帝非烟从来没有给他过。
强者的直觉不可忽视。
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那个人?
但方才不着痕迹地跟踪她到了假山。
听着里面的对话。
他眉头深深蹙起。
他喜欢的玖兰烟是个再洒脱不过没心没肺的女子。
怎么可能是这种被个男人迷得团团转的白痴女人?
不是她。
“御花园内风景乃京城独一份,想必殿下也是如此。”
姬湮嗯了一声,忽然伸手指着他脚下靴子上的灰尘,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道丞相方才去了哪里,鞋面上沾了灰尘都没注意到吗?”
女子的这个笑容也带着一种令他心悸的熟悉感。
胥隐怔了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方垂眸看了眼靴子,浑不在意地道:“四周皆是花草树木,泥土飞灰,沾染上灰尘是很正常的事。”
姬湮挑眉,“是吗?”
下一秒,却做了个胥隐完全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在他鞋面轻扫了一下。
假山上是宫女太监们打扫不到的位置,积灰严重,十分干燥。
而御花园内,经常打扫擦洗,基本上是不可能染上灰尘的。
姬湮蹲在他面前,吹了吹手上干燥的灰尘。
扬起脸来,像老鹰锁定住猎物一般,眸色晦暗地盯着他。
“胥隐,别狡辩了,你刚才是不是去了假山?”
胥隐敛着浓密的长睫,和她的眼神对视了。
他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声音出口的刹那竟然莫名喑哑了。
“殿下想让我怎么回答?”
“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她拍了拍手,打算站起来。
胥隐却忽然微微倾身,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姬湮皱眉,“丞相这是要以下犯上?”
他眼中倏然泛起波纹般明朗温柔的笑意,唇角也轻轻勾起。
“以下犯上?殿下可以这么认为。”
姬湮不悦地挥开他的手。
“放肆!本宫是在问你方才去没去假山?!”
胥隐适时地移开手,让姬湮站了起来。
本来在刚才,他已经全然否定了猜测。
却又在这一刻,更加笃定了猜测。
或许他刚刚应该也钻进假山,近距离看一看。
“去了。”
姬湮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承认了。
顿时拉着他的手臂,将人带进了更隐蔽一点的地方。
质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胥隐眸光意味不明地落在了她拉着他的手上。
“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