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隐轻嗯了一声。
姬湮:“兰陵集和帝思卿只是打算让兰陵祈吃点苦头,并不准备杀了他,是你在最后推波助澜,将他困在了花丛中?”
胥隐面不改色地道:“嗯。”
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兰陵祈还以为他是来救他的。
却没想到他直接将人再次扔进了花丛当中。
胥隐是看着兰陵祈没有余力再爬出来之后才走的。
恰好那时宴会就要开始了。
姬湮微微咬牙。
尽管心中已有八.九成的把握,但听到他就这么承认以后还是难掩愤怒,失望。
“你怎么下得去手?他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孩子?”
胥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又怎样?你为了替他报仇不也照样杀害了兰陵集肚子里的孩子。”
“那怎么能一样!”
“一样。”
胥隐伸出手掐住了姬湮的下巴,深深地看着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玖兰烟,一样的心硬如铁,心狠手辣,只要是自己不在乎的人,就可以随意杀戮,无论用什么办法。”
姬湮拧眉不悦地挣开他的手,“你在叫谁的名字?”
“你看,你明明记得,却装得那样好,让我信以为真,以为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夜尘熄在哪里?!”
胥隐眸色深暗,无波无澜地道:“死了。”
姬湮的手早已落在腰间的宝剑上,闻言毫不犹豫地向他刺了过去。
“胥隐,你该死!”
他抬手,直接空手接白刃。
手掌紧攥着锋利的剑身,鲜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咔嚓的碎裂声清脆响起。
只见剑身上裂缝逐渐扩大,竟是被他硬生生给捏断了。
可见他功力之深厚。
那截染了他血的剑尖掉落在地,还来回碰撞了几下。
鲜血滴落在了两人的衣摆之上。
这断剑就好像两人之间倏然断裂开,出现不可愈合深不见底裂缝的关系。
胥隐垂眸,眼神在满是鲜血的手上一掠而过。
他的声音轻得仿佛叹息。
“原来重来一世,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
姬湮的嗓音犹如九幽寒冰,“不,本来是有可能的,是被你亲自给斩断的。”
“就因为我杀了他们两个?”
“就因为?你真的觉得你杀了他们之后我们之间还会有可能吗?”
姬湮讽刺问道。
胥隐沉默一瞬,忽然轻笑一声,“那又怎样?就算我不杀他们,你的三分之一,我也不会要。”
他要,就要她的全部。
而不是可笑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分之一。
他想要的,既然她给不了,那他就自己取。
姬湮面色冷然,“早知道你不想要,我就不会接受你,从而给我在乎的人带来杀身之祸。”
“在乎的人?”
胥隐轻轻地重复一遍。
“玖兰烟,你也喜欢我吗?你对我们的喜欢竟都是一样,不偏不倚的吗?”
姬湮不会否认自己喜欢过他。
“如果我不喜欢你,根本就不会接受你。”
“可你的喜欢比不上我对你的感情。”
胥隐抬起干净的那只手,想要去碰她的脸。
被姬湮满脸厌恶地躲开。
他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受伤。
“你是玖兰烟,也是帝非烟,可是真正的你,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爱上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真是我的死劫。”
胥隐轻呼出一口气。
“我们是一样的,如果是你,你设身处地思考一下,你能接受我给你的只有三分之一吗?”
姬湮当然不能。
说她自私也好,双标也罢。
她以杀戮无心成神,只图一个逍遥舒心自在。
“怎么?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我,因为你太爱我了,所以不能接受我身边有其他男人,就把他们都给杀了?”
胥隐眸光微顿,看着她眼中昭然若揭的讥讽与杀意,心口钝痛不已。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将人扑倒,狠狠吻住。
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凝聚了内力,直直地探向她的心口。
竟是真的打算像他曾经说的那样,杀了她再自杀,去黄泉做一对死鸳鸯。
姬湮神情微凛,浑身气息浮动,动用了本体力量。
一面拦住了他那只手,另一面直接将那柄被他捏断的残剑送入了他的心口。
左手拦住他的手时,才察觉他那只手只是看起来声势可怕而已,竟是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然而噗嗤一声。
断剑已然穿透他的心脏,后背,出现在了上方。
姬湮抬眸看他:“你——”
男人模样俊美而深情,眉眼认真而专注。
嗓音微颤,温柔莫名。
“吾名该隐,吾的新娘啊,吾将以忠诚待你,永不改此誓,可否……可否让吾知道你的姓名?”
这一刻,姬湮心绪极为复杂。
哪能不知道他只是虚晃一招,只为了干脆利落死在她手上呢?
她不说话。
该隐便低头在她脸上轻蹭了蹭。
“两辈子都死在你手上了,你就连名字也不肯告诉我吗?”
姬湮没有说话。
该隐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失望。
“烟,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这是我的最后一世,你真要如此心狠?”
姬湮闭了闭眼,握着那柄断剑残忍地在他心口搅动。
抬头吻住了他所有的话语声和渐渐溢出来的鲜血。
最后一吻。
该隐的绝望与痛楚仿佛也从他索取的动作中全部传递而来。
姬湮:“该隐,你去死吧。”
嗓音冷彻入骨,凉入肺腑。
该隐死了。
纠缠她两世的血族始祖最终在她身上失去了呼吸。
他的鲜血还是温热的,淋淋漓漓地洒了她满身。
将姬湮自己也染成了一个血人。
姬湮将他的尸体从身上推开。
然后靠着柱子半坐起来。
她垂眸看着胥隐死不瞑目的脸庞,伸出手替他合上了眼睛。
低语道:“你死得倒是干净利落,杀了我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我合该将你千刀万剐,生不如死才对。”
她周身气息隐隐浮动起来。
天边乌云雷霆闪现。
“这个世界我男人都死光了,还玩什么?帝非烟,你的仇我也给你报了,我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