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话音未落,荆明义就像被雷劈了那样,浑身剧颤,咆哮:“你,你胡说什么!?”
李骁啃着鸡腿,慢条斯理的说:“如果荆然派我来给你送饭,我会从你吃过的残羹剩饭中,看出吃饭的人,相当有修养,绝对的细嚼慢咽。”
“是女人的习惯。”
“关键是,仔细看吃过的骨头,就能判断出细细的齿痕。荆先生,你可没那种细牙。”
“你们很小心,生怕有人会从你的饭量中,看出你屋子里藏了个人。所以,每次你都会按照原先的饭量,进餐。”
“荆先生,你到现在为止,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你现在能勉强坐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可能是仇恨,保护那个女人的责任,在支撑着你。”
“难道你没注意,盘子里稍稍肥点的肉,都闪下了吗?”
“给你做饭的厨子,应该知道你的口味。要不然,在给你做菜时,就不会放肥肉。”
“那个女人,却不喜欢吃。你想吃,却又不敢吃。”
“你现在唯一的梦想,不是干掉荆然。而是一心要把那个女人,安全送出去。”
“让我来猜一下。她是怎么瞒过荆然,来到你身边的。”
李骁把鸡骨头丢在桌子上,看着双眼里全是惊惧的荆明义,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她是在荆家去上坟,集体遭遇车祸,你们家举办丧礼时,混在了前来吊唁的来宾中,悄悄来到了你身边。”
“她来找你,是得知荆家遭到大难后,希望能用女性的柔情,来安慰你,陪你说说话,开导你的。”
“但可惜,她并不知道,荆家人集体横死后,你就发现了荆然的不对劲。并立即意识到,如果让荆然发现她,也肯定会把她灭口。”
“你无奈之下,只好先把她藏在你房间里。希望等荆然不注意时,让她悄悄离开。”
“不过,荆然的心思缜密,和出手果断,大大出乎了你的意料。你根本找不到送她离开的机会,只能让她继续藏在这儿,拼命的保护她。”
“荆然希望,你能寿终正寝。”
李骁说到这儿,抬头看向了东厢房门。
一个黑影,悄悄出现在了门后。
李骁对黑影点头,笑了下,继续说:“当然,是那种寿终正寝。而且她也算到,你失去一切,更清楚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后,也没多少求活的心思。在她看来,你熬不了多久,就能郁郁而终。”
荆明义嘴唇剧颤着,回头,看向了黑影。
他在回头的一瞬间,目光无比的温柔,轻声:“柔柔,你过来。”
房门轻轻打开,一个身材高挑,曲线玲珑,颜值很高却散着柔柔弱弱气息的女人,缓步走了出来。
因为长时间的不见太阳,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却多了一种让人怜惜的病态美。
她的年龄,不大。
估计和陆梓琪差不多。
她冲李骁弱弱的笑了下,垂首,缓缓坐在了荆明义身边。
荆明义抬手,轻抚着女人的秀发,神色逐渐安定了下来,淡淡地说:“李先生,你继续说。”
李骁说:“可你始终不死,而且饮食量也很正常。这让荆然不开心,感觉你不识抬举。无奈之下,她只好在给你提供的饭菜里,放点慢性毒药之类的。”
荆明义再次剧颤!
那个柔柔弱弱的柔柔,也猛地抬起头,半张着小嘴,看着李骁。
李骁拿起酒瓶子,又喝了口酒,说:“刚才,我放礼盒时,碰洒了盘子里的汤。因为,柜角处,安装了能监控你一举一动的设备。微型监控设备遇水后,直接完蛋。”
“根据我的眼力,这间屋子里,也就这一个设备。也就是荆然谨慎罢了。要是换成别人,懒得安装这个,来监控你。”
李骁又喝了一口酒:“我在毁掉监控设备时,顺手用舌尖,试了下汤。”
李家村的八大长老所学甚杂,其中自然有用毒的好手,恨不得把所学,都倾囊相授给李骁。
李骁通过残羹剩饭发现不对劲后,试了下汤,立即分辨出,这里面加了料,又是什么料,长此以往下去,中毒者会有什么反应。
他看向那个柔柔,问:“女士,请问你的肚脐左侧一巴掌处,现在是不是隐隐作痛?”
那个柔柔轻颤了下,下意识伸手在那地方按了下,随即点头。
“那种毒药,我忘记化学名称叫什么了。但我知道,最多再过一周,你的肾脏就会完全衰竭,开始尿血。最后,浑身青紫,引发各种病症,在意识模糊中,无声无息的死亡。”
李骁问荆明义:“她是你的小情人吧?”
荆明义没说话,却挣扎着出溜下沙发,拽着那个柔柔,跪在了地上,给李骁不住的磕头。
他求李骁,救救这个柔柔。
柔柔却没磕头,只是慢慢抱住了荆明义的胳膊,闭上了眼。
她希望,和这个男人一起死。
荆明义却推开她,凄苦的说:“李先生,求求您救救柔柔。如果有来生,荆明义给您当牛做马报答!”
“就算真有来生,你也没有来生的。”
李骁神色未变,淡淡地说:“当你过世的母亲,把大门口那对石狮子,弄成雌狮大,雄狮小的那一刻起,荆家阴盛阳衰的气场,就已经把你家所有男性的后路,给截断。”
荆明义呆住。
门口那对石狮子,早在九华唐别墅区还没修建时,就已经蹲放在荆家老宅的门口了。
就连荆明义的年龄,都没那对石狮子大。
那是荆老太刚生下长子荆明亮后,就亲自找人,雕刻了那对镇宅神兽。
四五十年过去了,荆家没谁在意过那对石狮子。
现在,荆明义却听李骁说,他连来生都没有,却和那对石狮子有关!
要是搁在数月前,荆明义只会痛骂李骁,胡说八道!
可现在,他只想知道,李骁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们先起来。我们边吃,边聊。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的。”
李骁让荆明义俩人坐起来后,抬手,做了个请吃的手势:“这些饭菜里,没有加东西。荆先生,你最好是细嚼慢咽,以免消化不良。”
荆明义很乖——
那个柔柔,更乖,或者说特体贴,一心伺候荆明义吃饭,看到他每吃一点,眼里就会有喜悦的光泽,闪现。
看来,她是真爱死了荆明义,决定要陪他一起死。
荆明义吃了几分钟后,再说话时的声音,明显有了中气:“李先生,我已经洗耳恭听。”
“我也不是神棍,从来也没打算,凭给人看风水混饭吃。我略懂一二,都是小时候时,一个老头,非得给我灌输这些东西。我也没当回事,甚至忘记了,还有这项技能。”
李骁自嘲的笑了下,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我注意到贵府门前的两尊狮子,进门感受到不一样的气场后,才忽然觉得,那个老头当年传给我的那些,也许真有几分道理。”
百年来,荆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都是女人。
到了荆老太这一代,更是把女性当家的权利,发挥到了极致!
她不但要在明面上当家做主,而且还刻意追求,风水气场这方面。
雌狮的个头,要比雄狮大点,这就是最关键的阴盛阳衰,主管母鸡打鸣到白头,男人本事再大,也别想翻身。
本来,荆老太为追求在荆家的绝对地位,通过玄门之术,进一步加大阴盛阳衰的气场,这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害处。
无非就是,荆家的男人,更加缺乏阳刚之气罢了。
但荆老太却犯了个最最致命的错误!
荆家不是一般家庭,从小地主成为天东三大豪门之一的过程中,使用了最最卑劣,邪恶的手段。
那就是,历代家主手中,都攥有一个镇家重宝!
镇家重宝有多么的邪性,荆然就是铁证。
或者说,荆家的镇家重宝,本身就是世界上最阴邪,最怪戾的东西,荆老太偏偏用石狮子,来进一步加重她的阴邪性。
当荆然被培养成镇家重宝后,荆家的阴邪之气,抵达了巅峰,再也无人可以改变。
荆家遭受至极阴邪气场的反噬,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反正,根据我的理解。如果不是令尊搞来了那对石狮子,荆然就算反噬,你们这些男丁,也会有一搏之力。可惜的是,你们荆家所有男性该有的阳刚血性,都被那只雌狮,给消磨掉了。”
李骁点上一颗烟,说:“不但你们除了乖乖横死外,就连院子里那几个男孩子,心神也受损的厉害。尤其在那么多人横死后,他们还生活在这儿。三年后——”
李骁顿了顿:“民间有云,亡灵三年不离家。这么多横死的亡灵,对这些没有长辈呵护的小孩子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源泉。三年后,亡灵离家,他们,死。”
荆明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李骁已经声明,他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荆明义却有种直觉,他说的完全正确!
看他这样子,李骁也有些不忍。
他只是凭着感觉,说出他所能理解的东西,让荆明义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
荆明义忽然蹭地站起来,一把摘下墙上的荆老太遗像,狠狠砸在地上,用力踩踏着,泪流满面的无声嘶吼:“老东西,荆家人死绝,这下你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