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休息室陆边言把录音交给了周源,周源听完之后面色沉重。
“如果只是姜燕泯,这件事情不难办,但是如果樊青掺进来,就会很棘手了。”
“总之你们先演出,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估计有些来不及,但我会把影响降到最低。”
一切准备就绪,演出前却出了点变动。
演出顺序是事先安排好的,然而主办方临时通知他们的演出需要后延,原本准备压轴演出的ae居然和他们调换了顺序,安排率先演出。
压轴演出固然是个难得的机会,可陆边言却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演出开始。
演出是在内场场馆,场内可容纳上千观众,而且环形演播大屏全方位向外围广场进行直播。
ae联盟六人团,虽然演出前在洗手间出了点意外,但专业性还是挺能打的,中场演出收获了现场粉丝十分热烈的反响。
毕竟是男团新秀,粉丝多,将活动氛围直接拉到了最高,主办方给了他们很好的评价。
ngc上台前与对方在走廊里碰了个正面。
姜燕泯几乎是瞬间移开了视线,反倒是米达恶狠狠的目光毫不收敛。
陆边言看向沈纪州,只见他面无表情。但陆边言的直觉告诉他,沈纪州表面风平浪静,就一定是在憋大招。
樊青一身白色女士西服走在最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露出无可挑剔地笑容:“源哥,祝你们演出顺利。”
周源神色微敛:“借樊经纪吉言。”
“对了。”樊青回过头来,眉梢微挑,“上次跟你提的资源合作的事情,现在还算数。”
“她什么意思啊,是在挑衅么?”俞贝没好气地说。
周源:“别被他们影响了,调整好状态上台。”
着急上台,没空搭理,陆边言心中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言言。”沈纪州挨着他,轻握了下他的肩膀,侧首低声道:“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正常演出就好。”
陆边言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果然。
他们在现场粉丝的欢呼声中压轴上台时出现了意外。
这段时间四个人没少磨合,舞蹈对于三位专业舞者来说都不在话下,节奏太快时陆边言会跟不上大家的幅度,于是把他的舞蹈部分稍微削弱,加强了演唱solo。
这个融合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他们每个人的优势,尤其是陆边言,他的嗓音天生老天赏饭吃,按照韩小玲的话来说就是摄人心魄,不做歌手solo出道简直可惜。
虽然无法预知演出效果,但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然而就在表演进入高潮,粉丝情绪到达最高点时,所有音响设备和现场特效,戛然而止。
现场陷入哗然——
“怎么回事儿?”
“断电了?!”
“伴奏没了啊?!”
陆边言耳麦中传来刺耳的滋滋电流声,耳返中没了音乐伴奏,原本就对舞蹈节奏拿捏不太准确,此时一个没留神乱了节拍。
没有伴奏,没有节拍,对于一个唱跳演出来说非常致命。
他听到现场的掌声和欢呼都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掀起了浪潮般的低语。
他听不到台下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未知会让人恐慌,不过也就一瞬。
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现场演出。
祁霖和贝贝都是专业的艺人,沈纪州又承受着太多的目光,期待或者鄙夷,大众对他们的看法褒贬可能就在一瞬间。
对他们来说,出圈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所以他作为主唱,不能出错。
想起上台前沈纪州的叮嘱,陆边言握紧手麦,精准地抓住方才落下的时间差,在所有人以为演出将就此终止时,重新开喉继续演唱。
他的嗓音独特,磁性婉转,又十分干净清澈,穿透力很强,瞬间拉回了观众的注意力。
下一秒,一个身影挡在他的面前,沈纪州走位给他提供了两秒调整节奏的时间,他迅速调整舞蹈节拍,并且以专业的演唱技巧吸引了观众视线,盖过了方才微小的差错。
祁霖上一个舞蹈动作干净利落地收尾,立马垫上了rap,俞贝走位到最前方,融合属于他的副歌部分。
陆边言趁机调整呼吸,在下一部分合唱高潮来临时,手麦全开,四人磨合过无数遍歌声透过大屏传向广场。
这一幕的配合救场现场观众可能很难察觉,但是广场大屏却全方位地记录了下来,所有人瞬间松下一口气,纷纷举起手来,为这短短几秒钟热烈鼓掌。
后台导播室。
设备维修人员在焦头烂额的催促下终于找到问题所在。
在演出收尾时修复完成,音乐伴奏在最后一刻响彻场馆,正好给他们来了个完美的ending。
所有音响师冒了一头冷汗,在这一刻居然不合时宜地想鼓掌,却硬生生地在导播的怒骂中憋住了。
“电闸电路老化的问题不是早该检查了吗!为什么关键时候还会出现这种差错!”
“导演,这部分事先都是检查过的......”
“行了!让你们管事儿去和主办方解释,我没空跟你们耗!”
“庄导脾气这么急躁,这可不好。”
门口传来温厚和善的调笑,众人回头,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冲来人点头问好,“庾老。”
来人是位有些年迈的妇人,精心梳妆的灰白卷发,容颜能看出年岁留下的皱纹,却不显老态,玄色旗袍外搭一件白绒披风,缓缓步入导播室,姿态轻盈。
导演立马收敛了怒色,含笑上前:“庾老怎么来现场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她是格雷品牌创始人庾裘。
“难得回国一趟,在酒店看直播没意思,就是没想到刚过来就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儿。”
庄导还要为刚才的演出事故做解释,庾裘摆手制止了他,笑道:“刚才表演的这个男团,方便引荐一下么?”
“我靠,还好以前做过事故控场的训练,小言没停下来我才跟住了节奏,不然刚才真的乱套了!”
休息室里俞贝心有余悸,拍拍胸脯:“这一波给我家言言点赞!”
说完反应了下,立马改口:“啊不不不是我家言言不是我家言言......话说州哥你是不是提前预料到了,还好你提醒了一声,我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我怀疑是有人搞事情!”
沈纪州脱下演出外套,拿毛巾擦汗:“从换演出顺序开始就露馅了,只是没想到会做的这么明显。”
这人脱衣服时不经意间撩起衣摆,露出了点白皙的皮肤,陆边言顺手把他撩起的衣摆拽了下来。
沈纪州回过头:“?”
陆边言收回手,不看他,抿着唇,巧妙地换了个话题:“所以他们是打算撕破脸了么。”
沈纪州看了他两秒,偏过头去笑了。
“撕破脸就撕破脸!怕了他们ae不成。”俞贝忿忿道:“不过咱们今天的表演确实有瑕疵了,估计州哥的代言......”
“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祁霖从手机中抬起头来,“我哥的助理刚才告诉我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大洲为格雷担保贷款,格雷高层这几天跟华士银行交接事项,也就是说,格雷创始人很可能就在国内,甚至观看了刚才的表演。”
“如果真是这样,我没预计错的话,对方很可能会想见我们一面。”
不只是因为刚才巧妙的化解了危机,还有一个很重要事情,格雷目前正在做的项目,涉及几方势力,其中三方的子弟今天在他们的活动上出现了演出事故。
即便不出事故,对方也会好奇。
当然选择代言人是件很需要考虑各方面因素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在商场有合作就冒这个险,当然沈纪州也并不需要走这样的便利。
但有个见高层的机会是好的,至少会让品牌策划方对他们的关注度提高。
果然,周源从导播室回来,脸上带着好事将近的笑容:“格雷创始人庾老想见见大家。”
庾裘很和蔼,先是跟他们抱歉,把演出事故的责任全揽了,告诉他们会查出具体问题给他们一个交代,而后当着策划方的面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夸赞。
当然这部分夸赞不是走过场,庾裘确实很欣赏他们刚才的舞台表现。
“明天晚上格雷的新品发布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庾裘双手交叠坐在座椅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周源愣了下,有点意外,不过没显山露水,平静地替他们应下了这个邀约。
毕竟这相当于是他们迈入格雷代言候选名单的入场券,是别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机会。
几人离开,沈纪州以有话单独要跟庾裘谈的理由留了下来。
“如果可以,我想以大洲和格雷的合作身份,请庾老帮我个忙。”
“这次大洲为格雷担保,多亏沈少爷牵线,我还欠你个人情,你只管说就是了。”
“明晚的新品发布会,我需要主办方替我几件事儿。”
今天的商演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是效果反而出乎意料的好,ngc专业救场的话题在热搜待了一整天。
活动结束后回到基地,祁霖在楼梯口拦住了沈纪州,递给他一个u盘:“这是我让人整合出的所有关于姜由和华士银行来往的款项信息,确实存在问题,这还不包括其他银行的资金往来。”
沈纪州接过u盘,掌心收紧:“谢了。”
“州哥。”祁霖顿了下,提醒他:“一旦连根拔起,估计会对大洲部分管理层都造成影响。”
“我知道。”沈纪州转身往楼上走,“是该给他们松松土了。”
说完回头看了眼祁霖:“你最近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么?”
“还好。”祁霖双手插兜,跟上,“我爸身体不太好,不过我哥很早就接手了华士的业务,没有太大影响。”
“有事儿别闷着。”
“知道。”祁霖看着沈纪州的背影,没忍住问了句:“你身体怎么样?”
沈纪州在房间门口停下,顿了下才说:“恢复得还行。”
祁霖有点意外:“所以你现在的记忆?”
沈纪州想了下,找了个合适的措辞:“半梦半醒吧。”
“......”
不知道为何,祁霖突然有点同情陆边言。
“那你腰伤呢?”
“没这回事儿。”沈纪州语气自然,“我以前因为一些事情住过院,大洲为了掩盖真相向外编发布的谣言。”
说完转过头来,叮嘱道:“不过这事儿暂时别让言言知道。”
“......”
祁霖好像更心疼陆边言了。
“言哥去哪儿了,怎么没跟我们回基地?”
活动结束后陆边言没有直接回基地,找了个借口去了趟海伦,拿着那份录音找到陆氏的代理律师。
“这件事情一定要快。还有,万一有关于沈纪州负面的热搜,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立马撤下来,所有费用由我来承担。”
“沈纪州的事情,大洲那边不会坐视不理吧,需要咱们出手?”
“我不确定沈云川的底线在哪,我不可能冒这个险等他们去解决。”陆边言把一份文件放到桌上,“这是大洲重新给我拟定的附加条约,相当于白送了我一个亿,我想知道沈纪州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大洲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
其实律师更想问沈纪州为什么要为了你去做这样的事情,但出于职业操守,他只办该办的事情。
“我明白了,赵申义那边我会解决,但樊青手里的东西,恐怕来不及,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清楚。”陆边言眉头微蹙,“总之无论是什么,沈纪州都是受害人,来不及就把影响降到最低。”
律师收好文件,走之前没忍住多说了一句:“你就这么信任他?”
陆边言脚步顿了下,语气沉稳:“我跟他认识二十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么。”
回基地的路上下了一场大雨,车堵在立交桥下,灯光打在车窗上泛着金属光泽,哗哗的雨声伴着鸣笛声喧闹不堪,陆边言随手戴上了耳机。
他以为一切准备就绪就会平静下来,但似乎并没有。
堵车令人烦闷,胸腔中憋了一股气似的,焦躁不安。
这种焦躁不是来源于即将面对的风暴,大概更多的是种种关于沈纪州未知的过往。
因为未知,所以不安。
不过这种不安很快就被飙升的仇恨值取代了。
手机上方弹出了几条推送。
#沈纪州疑似患有精神疾症[图片图片]#
#沈纪州打人暴力[视频]#
陆边言指尖顿住,血液仿佛随窗外的大雨瞬间冷下来。
爆料沈纪州有精神疾病的的那几张配图,是沈纪州在医院进出精神科的偷拍,身边跟随着工作人员,还有陆边言,即便带着口罩也很容易认出来。
而且看穿着和时间,并不是同一次,文案指证他们曾多次进出精神科看诊。并且还配了长文,细数沈纪州在直播期间的各种异常细节,加之揣测和扭曲,断定他有精神问题。
并且信誓旦旦地担保,后面还会继续放料,他们有医院出具的诊断书。
而爆料沈纪州暴力的视频,拍摄视角很隐蔽。
光线昏暗,画面很模糊,大概是什么会所的包间,但是能看清视频里的人是沈纪州,还有凌乱的现场有多暴力。
只有一个片段,画面里沈纪州一拳将人砸趴在沙发上,然后毫不犹豫一脚踹了上去,正中对方腹部,那人痛苦地蜷成一团,依旧没躲过沈纪州的拳脚。
九秒的视频,没有前因后果,只有沈纪州单方面的暴力。
文案中表示,沈纪州那一脚将受害者脊椎踹成重伤,差点瘫痪,目前生活几乎不能自理。
陆边言看完后久久没有回神,身子发僵,停在屏幕上的指尖没了动静。
“言少爷,你怎么了?”
前排的保镖回过头来问。
陆边言这才反应过来,应了声,想到什么急忙拨通了沈纪州的电话。
慵懒低沉的嗓音传进他的耳朵:“言言。”
陆边言瞬间松了口气。
“你在干嘛?”
说出口的时候慌神没多想,有点像稀松平常的闲聊,却不知道听到沈纪州耳朵里有多暧昧。
那头安静了两秒,然后才听到略微磁性的气音,沈纪州笑了:“在看热搜。”
陆边言心一沉。
都没想他刚才问的问题有多傻逼,抿了下唇:“堵车了,我马上就回来。”
“好。”沈纪州语气没什么变化,顿了下又说:“热搜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你别担心。”
居然还反过来安抚他,这是多大的心啊。
陆边言“嗯”了声:“我肯定信你啊,我知道不是真的。”
那边一时没应答。
陆边言说了句“等我”立马挂断了电话。
他对沈纪州的那种信任,已经到了不讲道理的地步。
明明从小就是这样,但当着沈纪州的面说出这种话,他还是不太自然。
这大概就是傲娇后遗症。
回到基地才发现来了不速之客,还有点眼熟。
身子单薄,一头黄发,坐在大厅沙发上埋着头,手指扣在膝前似乎有些紧张。
其他人都各自散懒地靠在一旁,只有周源和他面对面坐着,身子微微前倾,颇有审问的气势。
沈纪州从手机中抬起头来,看到他时略显疲倦的眉眼舒展,站起身走过来,自然地拿起旁边的外套给他披上,眉头轻皱:“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保镖为什么没给你拿衣服穿?”
“我没觉得冷啊。”
陆边言确实没觉得冷,但是有一种冷叫做沈纪州觉得你冷,不过外套披上来那一刻确实有点暖和,他稍微拢了拢,下巴示意沈纪州:“什么人?”
沈纪州接了杯温水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陆边言略微熟悉的脸,他思索了两秒:“陶中?”
陶中眼睛微微睁大:“小言?是我!”
陆边言喝着水找了个位置坐下,“你不是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人是他大一时候玩得比较好的同班同学。
陶中看了眼挨着陆边言坐下的沈纪州,不过很快挪回视线,“刚下的飞机,时间紧,我就直接说了吧。我当年出国是因为撞破了一些事情,实在没办法才出国的,这件事情跟你和州哥有关。”
这话说得有点猝不及防,陆边言愣了下,“跟我和沈纪州有关?”
“没错。你还记得你大一时候十八岁的生日吗?你说州哥一定会来的那场生日会。”陶中顿了下,“但是州哥最终却没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那个视频拍摄的时间就是那天。”
陆边言眉头倏然皱紧,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纪州,沈纪州只是很轻地抿了下唇,没说话。
“而视频中被揍的那个人,叫程修杰,你还记得么?”
“程修杰......”
陆边言蹙眉回想了片刻,终于找到印象了,“记得,大学时候骚扰过我,我还揍过他一顿。不过沈纪州揍的人不是姜燕泯的弟弟吗?跟这人有什么关系?”
“程修杰就是姜燕泯的弟弟。”周源插了句话:“同父异母,说清楚点,程修杰是姜燕泯他爸的私生子,这种丑事儿没多少人知道。”
“没错。”陶中又看了眼沈纪州,抿了下唇:“其实你生日那天,州哥去了......小言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事儿俞贝也知道,他在长廊碰到过州哥。”
俞贝没想到火突然烧到了他身上,立马坐直身子:“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当时你跟州哥那种关系,我寻思着州哥估计也不是来参加生日会的...而且他当时好像受了点伤,脸色惨白惨白的,好吓人,身边还跟着他家保镖,特别凶。他......他让我们别告诉你这件事,所以我才...没说,我当时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俞贝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陆边言心也跟着越来越沉,深深地盯向沈纪州,但两人都没说话。
陶中继续说:“当时我和州哥差不多时间到的生日会,看到程修杰鬼鬼祟祟去了服务后台,州哥跟了上去。我当时犹豫了会儿,担心出事儿就也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州哥把人给打了......也就是视频里那段。”
“紧接着就眼见程修杰抓起地上的酒瓶砸了州哥,瓶子碎后还......还继续往州哥身上招呼,那么锋利一块玻璃,直接扎进了后背......”
陶中说着后怕得发抖。
整个大厅陷入了沉静。
陆边言埋着头,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神情,紧握的手心掐出了红血印。
“我当时是吓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州哥的保镖就来了,他们不让工作人员靠近,我当时被带进房间,很恍惚,就听到程修杰那个疯子嘴里不干不净,大概是迷药什么的,准备联合服务后台让你们包厢断电,然后让人......总之对你不利,被州哥发现后还说了很多很...不干净的话。”
“总之他就是个疯子,是个变态!”陶中咬着牙。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大洲给了我一笔钱,送我出国,让我别再回来。当年我妹妹生病急需要钱,大洲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我想都没想就带着全家人出了国,我以为我这样做对州哥是有利的,毕竟我真的希望州哥好好的。”
“因为最开始我妹妹治病就花了很多钱,实在没辙我还给你打过电话,不过接的是州哥,说你在睡觉......后来他帮我处理了很多费用和医药资源问题,我特别感谢他,所以州哥前天联系我,说需要我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我就立马飞回来了。”
陆边言依旧埋着头,酸劲儿从心底涌上眼眶,他感觉自己全身皮肤都在发麻。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程修杰差点残疾瘫痪,被送去静养了。可是当时州哥踹了他之后他明明完全可以站起来,还刺伤了州哥,压根就不像脊椎重伤的样子。”
“那个视频明显被剪辑了,他之后用玻璃碎片扎了州哥的部分全没了,他差点瘫痪怎么可能是州哥踹的!”
话说完,现场依旧安静得可怕,所有人仿佛都没喘气。
陆边言用力地将憋在胸口的劲儿压下去,缓了好一阵,抬起头来时眼睛还是红的,声音很沉:“完整的视频在哪里?”
周源抬起头:“摄像头是当时程修杰偷偷藏在那儿的,后来被工作人员发现,大洲花了大价钱买下来,当时是赵申义办的事儿,没想到后来这人生了贼心,拿视频要挟董事会股东姜由。”
“姜由又花了大价钱从他手里买了视频,帮他离开大洲另起门户,但姜由后来发现视频不是完整的,可却拿赵申义没办法。这件事情我也是这两天才查到的。”
陆边言呼了口气:“也就是说,樊青在大洲是姜由在给她撑腰,她手里的视频就是姜由的那一份,他们并没有完整视频。”
“对。”周源叹气:“小州曾经伤人的那份内部资料,我见过,是樊青有意透露给我的,但是被加密处理过。她其实就是想告诉我,她手里有ngc的把柄,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能忍让着她。”
“我明白了。”陆边言看向沈纪州,努力压下情绪,“赵申义手里的完整视频,我已经让律师去办了。”
“嗯,我知道。”沈纪州温柔地看着他,语气低而缓:“这件事情之前没和你解释,是因为准备还不够充分。”
陆边言只是点点头。
想问想说的话太多,反而说不出口了。
“这就是你当年突然出国的原因么?”
沈纪州垂眸:“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原因?”陆边言想了下,皱起眉:“当时大洲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但还是送你出国,因为还有别的原因是么?”
沈纪州看着他,貌似叹了口气:“因为我爸,想拆散我们。”
陆边言:“......”
这个时候还不正经。
旁边感觉吃了个半生不熟的瓜又不敢继续问的几人:“?”
只有陶中懂了什么似的,赶忙开口:“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因为我看到的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州哥其实对你特别好。”
“我那次走投无路给你打电话,我也没想到是州哥接的,他说你在睡觉,我就觉得你大周末还在州哥家睡觉,你们关系应该挺好的。”
陆边言睨向沈纪州,“我大一的时候还在你家睡过觉?”
“嗯。”沈纪州唇角微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在我家客房。”
“哦......”
他就说那会儿怎么可能还在沈纪州房间睡觉。
“那你回来为什么不喊醒我,还接我电话。”
“看你睡得熟,没舍得。”
“......”
哪是舍不得,肯定是碍于长辈的面子才没把他扔出去
陆边言不想问下去了,咕哝道:“借个宿而已,这就对我好了么。”
陶中立马说:“当然不止啊,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海湾港的那场烟花不是陆家为你准备的,是州哥提前托我从维多利亚带回来的。我也是出了国之后看到同学们谈论,才偶然知道原来你不知道。”
陆边言愣了下,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你现在都不知道么?”陶中有点惊讶,他还以为这两人早就说开了,“州哥说那是给你准备的成年生日礼物啊。”
陆边言看向沈纪州,陷入了沉默。
他从小不缺礼物,陆正光给他买最贵的手表最贵的手办,包游乐场派几十个保镖陪他玩,为他举办最豪华的生日会,他收过无数稀奇珍贵的礼物,却没有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十八岁海湾港的那场烟花,绚丽盛大,点亮了半个海湾夜空,身边是同学朋友的祝福和欢声笑语,大概也因为那是沈纪州缺席的第一个生日会,他记忆格外深。
那场烟花寓意徇烂自由,平安喜乐。
那是他十七岁时随口许下的心愿,还以为向来忙碌的陆正光终于记得了一回,怎么都没想到,那场烟花居然来自他以为从未来过的某人。
直到陶中离开,基地里才重新回归平静。
周源安抚说:“放心吧,我马上就发通告。还有医院那边的诊断书他们不可能拿到,他们没发出来,就说明还在交涉中,我马上让人去找主事医生。”
“大洲董事会对早就盯着姜由了,u盘里这份文件,足以扳倒他。”周源看向沈纪州,“至于今天网上的爆料,我会想办法公关。”
“我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沈纪州神情平静,“明晚格雷的新品发布会,我会让所有真相大白。”
沈纪州把大致计划说了一遍,给每人都安排了各自的任务。
俞贝笑说:“这事儿我有办法,放心吧。”
事情安排妥当,时间还早,大家都各自回房。
陆边言看着餐台边气定神闲喝水的沈纪州,慢悠悠地晃过去,赌气般地咕哝了句:“我饿了,你陪我出去吃个夜宵。”
沈纪州看向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纵容一笑:“好啊,想吃什么?”
“就公园对面那家餐厅吧,防护森严,狗仔进不去。”
陆边言说着就大喇喇往外走,被沈纪州揪着后领拎了回来,拿起刚才被他脱掉的外套,又给他套上,“外面下雨,天凉。”
陆边言不情不愿地套上了厚重的外套。
他觉得这样一点时尚感的没有,跟个粽子似的。
但为了让沈纪州省心,粽子就粽子叭。
两人走到别墅门口,才发现外面雨势很大,陆边言反应过来,“忘记带伞了啊。”
“带了。”沈纪州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掏出一把折叠伞,呼啦一下撑开,“怎么样?”
陆边言仰头看堪堪能遮住一个人的迷你伞,无语地睨了眼沈纪州,转身就要往回走:“你怎么不直接拿朵蘑菇呢?单人伞两个人怎么打,我重新拿一把。”
不料肩膀突然被揽了过去,陆边言撞进某人温暖的胸膛,沈纪州低低的笑音从头顶传来,“麻烦死了,离近点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陆边言挣了下没挣开,掀起眼皮看他,“是你想淋雨还是想让我淋雨,起开。”
“我背你。”
沈纪州突然说。
陆边言愣了两秒。
这么突然,都没有前后铺垫,他觉得沈纪州确实有点毛病。
“我为什么要你背?”
沈纪州顺手把他拉到身后,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微微弯下腰,“你小时候不是总喜欢让我背你么?”
陆边言看着眼前的背影,愣怔片刻,儿时瘦长的脊背不知何时已经如此颀长高大。
他哽了下:“那都是几岁的事情了,现在都多大了,谁要你背。”
“我腰不好,弯久了会痛。”沈纪州回头看他,眉眼间带着纵容:“就一次机会,你确定不上来么?”
陆边言想起沈纪州还有腰伤在身,心中微紧。
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人奇奇怪怪,一边却莫名其妙往前挪了两步。接过沈纪州手中的伞,一只胳膊攀上沈纪州的脖颈,轻松一跃,沈纪州顺势勾住他的膝弯,往上拢了拢。
整个身子重量压在沈纪州身上,脑袋自然而然地埋在沈纪州耳边,胸膛贴着后背,暖烘烘的,还有伴随着清冽雨水的薰苔香气。
沈纪州背着他一路走过鹅卵石,踩碎石面上溅起的水花。
脚下稳健,走得稳稳当当。
陆边言小声问了句:“我现在是小时候几倍重,不会压垮你吧?”
“你跟高中那会儿比,也没长几斤。”
“你高中什么时候背过我?”
“喝醉的时候,跟人打架把脚踹瘸的时候,黑网吧通宵睡着被老板通知说未成年不能过夜的时候......”
“好了好了,知道了,提个醒就行了干嘛举那么多例子。”
两人的低语声埋在秋日的雨夜里。
身后目送着两人离开的俞贝小朋友,手里拿着送迟的伞,陷入了长久地沉思。
然后僵硬地扭过头去,冲靠在别墅大门内等得不耐烦的祁霖,眨巴眼:“我怀疑他俩在谈恋爱,你怎么看?”
祁霖:“......”
晚上不适合吃太多,陆边言虽然是吃不胖的体质,但是按沈纪州的话来说,吃多了晚上不好消化,伤胃,于是最终只点了两份蔬菜粥。
“沈纪州。”陆边言抿了口粥,没抬头,语气佯装得很自然,“你为什么要帮我揍那个变态?”
沈纪州指尖微顿,撩起眼皮,看他两秒:“那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帮你做这些需要理由。”
陆边言抿着唇,勺子磕在瓷碗边沿叮当响,低低地埋着头,有理有据:“因为你那个时候已经不想跟我做朋友了,你都不爱搭理我,干嘛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沈纪州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委委屈屈还要佯装很平静的小朋友,叹了口气,压下泛起的情绪,伸手将他遮住眉眼的碎发轻轻拨开,“我没有不想搭理你。”
陆边言这才撩起眼皮看他,赌气般皱着眉:“骗人吧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是不会骗人,但你挺会瞒人。”陆边言放下勺子,语气略重,“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刚才听到那些的时候什么感受么?我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言言......”
“你为什么总有办法让我觉得我欠着你,总有办法让我拿你没办法,从小就这样,我连不搭理你都做不到。”陆边言说得有些急,带着点压不住的哽咽,偏过头眨了下眼睛,才又继续说:“结果你走了,我好不容易做到了,你干嘛又回来啊,还要以这种方式跟我开玩笑。”
沈纪州静静地看着他,胸口跟梗着铅似的难受,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明给我准备了礼物,为什么不说,还要让我以为是我爸给我准备的。”
“你知道我十八岁那天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说我有一个很珍惜的朋友,我希望他也能像我珍惜他一样珍惜我,结果你他妈转头出国送了我一场空欢喜。”
陆边言低着头,越说越委屈,到最后语气都在颤抖。
他太憋屈了,憋了好多年。
他以为他在这段逝去的关系中不占下风,关系破裂是他和沈纪州势均力敌对峙的结果,所以这些年他坦然的告诉自己他不是被抛下的那个。
结果人家一句坦然的“我没有不想搭理你”就让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一瞬间骤然崩塌。
原来这些年只有他一个人在认认真真的赌气。
像个傻逼一样。
“言言。”
“别喊我,烦。”
陆边言捏着勺子使劲扎着碗里的蔬菜粥,皱着眉,抿着唇,一副绝对不搭理人的模样。
沈纪州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粥碗,陆边言勺子落空,索性扔到盘子里,烦闷地偏过头去。
沈纪州把碗放到一旁,伸手替他抿掉眼角的水渍,“所以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表白么?”
陆边言警惕地竖起耳朵,恼羞成怒地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你有完没完!气氛都被你搞没了!”
沈纪州弯了下唇:“我认真的。”
“滚吧你。”陆边言眼珠子在眼皮下打转,刚才气血上头小脑瓜不太灵敏,声音低下来:“那就勉强算个道歉吧,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沈纪州没说话。
“我吃饱了。”陆边言拉开椅子站起身,穿上外套,迅速逃离沈纪州的盯视。
身后的人跟上来,“言言。”
“你又干嘛?“
“如果一定要道歉,那不该是你。”
陆边言慢下脚步,竖起耳朵,试探地憋出一句:“那你要跟我道歉吗?”
“那倒没有。”
“……”
他就知道。
陆边言蹭地拉上口罩,快步往外走,尽量显得自己拽一点。
雨停了,两人并肩从公园穿梭而过。
余光又瞥了眼的人,身形笔直,双手随意的插在兜里,流畅的下颌冷白骨感,透着天生的疏离。
如果不是眉眼间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真要怀疑这人究竟是哪个沈纪州了。
陆边言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有气无力地嘀咕了句:“你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啊。”
沈纪州侧首看他:“你希望我清醒过来么?”
肩擦着肩,隔着略厚的衣料,陆边言还是不太自在地往旁边挪了点,弹了下手边树叶上的水珠。
沈纪州早晚要清醒的,他现在的想法大概就是早死早超生。
“不清醒是因为生病了,谁会希望你一直病着。”
沈纪州一时没说话。
刚碰过水珠的手指有点凉,他蜷了下,随即一只修长温热的手牵住了他的手背。
“你干嘛呀?”陆边言眼睛微微睁大看他。
沈纪州将人拉近,垂眸看他:“如果我醒了,还能这样牵你么?”
陆边言视线落在手上,抿了下唇:“你想多了,你清醒后就不会想牵我了。咱们现在先把话摆在前面,这可是你主动的,到时候尴尬的是你不是我,不准迁怒我,知道了么?”
沈纪州笑了下,语气迁就:“好。”
说着指尖往下,顺着陆边言的指缝伸进去,十指相扣,“那我趁现在牵一下不过分吧。”
陆边言别开视线,看向公园对面亮堂的别墅,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唧似的:“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到这部分剧情分开来看大家会不爽,搞了个粗长长长
每天要上九个小时班的社畜作者当场挺起了骄傲的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