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不行。”陈筵玳摇头。
“为什么？”小竹笋一愣。
“我爸爸他······很少露面。他给我一张卡，每个月往里打一千万的零花钱，让我自己照顾自己。还有保镖和机器奴跟着我。”陈筵玳说，“我一年见他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天。他如果这么多年都不和你联系的话，应该也不会同意见你的。”
陈筵玳很聪明，判断出了形势。
“你爸爸不露面，也不管你，他忙什么呢？”小竹笋皱眉，“这几年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新发明啊？”
“不知道。他在罗布泊有个秘密实验室，在大沙漠里，很深。我就四岁的时候去过一次。”陈筵玳回忆，“那个实验室是空的，全是纸。”
“纸？”小竹笋眉头皱的更深了。
“对，都是白纸。不知道多少张，估计至少有几十万张纸。有的铺在地上，有的挂在墙上，有的吊在空。雪白一片。”陈筵玳说，“我爸爸像和尚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堆纸里，有时候睁着眼，有时候闭着眼，满头冒汗，应该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思考。”
小竹笋呆了，说不出话来。她不能理解这年都发生了什么。
年，听上去很短，但是一个小学生可以迈入大学，美女的脸上会生出皱纹，有些人死去有些人出生，年，鬼子都打跑了。
根据生物学理论，人身上的细胞不断更新，每过到七年，全身的细胞就会更新一次。所以，年前的某人，和年后的某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小竹笋直起身来，看着宽大的草坪发呆。在一片寂静的风，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个词的残酷：
时间！
“竹笋老师，我要回去做题了。”陈筵玳起身，“最后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小竹笋看着他，“你说。”
“我感觉大学课程有些吃力，担心挂科太多。您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些好通过的课？”陈筵玳诚恳地问。
“好通过的课······”小竹笋想了想，“你报一个我的课吧，网络游戏通史，我给你满分。”
“好的，谢谢老师！”陈筵玳很高兴地鞠躬。
“你再报一个海洋基因分析的课，授课老师是生物学院的副教授，叫路潇潇。”小竹笋道，“路潇潇老师以前是你爸爸的学生，你给她说说，她不会给你挂科的。”
“别的就没了。”小竹笋站起来，活动活动长腿，“下次见到你爸爸，帮我转告他，我很想他。”
陈筵玳一愣，竹笋老师已经拿着件夹走远了。碧绿的草坪上趴着各种毛色的猫猫，一多半都在呼呼大睡，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并不打扰小猫们休息。
······
陈筵玳个头窜到175，十五岁了。脸上都是青春痘，密密麻麻，跟石榴似的。
第一次考博失败。
要是别的学校，他的水平完全能成功。但很遗憾，他考的是罗布泊大学。罗布泊大学的博士凤毛麟角，通过比登天还难。这是真正的龙门，什么玩意儿跳过去都能成龙，因为只有龙才能跳的那么高。
陈筵玳不灰心，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日夜钻研，打算来年考第二次。
他的研究方向是星际资源统筹管理。
听着很大气，其实就是研究怎么在外星球开矿的。
陈昭科技公司已经发展成了某种怪兽级公司，把控着世界各国的经济命脉，这个命脉就是太空运输。全人类目前最先进的太空技术，几乎都在陈昭科技公司手里。
有杂志称，一旦陈昭把公司毁灭，所有技术收回，人类的航空航天技术立刻会退回2021年。
所以，陈筵玳打算给父亲的公司出力，最近人类正在布局太阳系矿场，陈筵玳想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将来在父亲公司里有点用。
刚做了一套卷子，突然警报音大响！
墙上的电视突然亮起，新闻镜头，女播音员眉头皱成疙瘩：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请大家互相转告，不要恐慌。”
“小行星带发现大量未知宇宙飞船，疑似地外明。联合国舰队正准备进行进一步接触，接触结果会随时向大家通报。”
“目前地外明未对人类产生任何攻击倾向。”
“请各位公民正常生活。”
新闻很短，一眨眼就结束了。
陈筵玳嘴巴张到最大，手里的笔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呆呆地望着电视。播报完紧急新闻，电视又自动息屏。
啥玩意儿？
刚刚说啥？
外星人？！！
我了个大草！
陈筵玳傻了，他才十五岁，就撞上这等千年难遇的大事儿。
老实说，科幻小说他看的不少，除了早期的科幻小说里，会有什么地球人外星人谈恋爱、地球人外星人生娃的恶俗吊丝情节，近些年科幻小说的主流，基本上翻来覆去说一件事：“外星人如何毁灭地球”。
高端点的书，会写一些理论，什么技术爆炸、猜疑链、降维打击。
低端点的书，直接写外星人闹饥荒，并发现地球人很好吃，嘎嘣脆，鸡肉味，于是组团来大吃大嚼，吃人不吐骨头。
因此，外星人毁灭地球的戏码看多了，陈筵玳一看到新闻，下意识反应就是：
“完犊子，人类要亡了！”
虽然新闻上说，请各位公民正常生活。
但是这句话可能起了反效果，因为就陈筵玳的观察，几乎没有人在正常生活。
世界各地都爆发了抢购潮，民众冲进超市和市场里，爆买各种食物。
所有的货架都被一扫而空，连超市仓库都买光了。
很多人甚至从别人的购物车里抢东西。
还有人进了超市，发现正经食品都卖没了，于是抓了几十包花椒面去结账。他们也不知道买这么多花椒面有啥用，但恐惧感驱使着他们买买买，毕竟乱世一旦到来，最不值钱的就是钱。
各种食品生产企业和大型连锁超市都赢麻了。
股市疯狂下跌，几乎所有的股都惨不忍睹，腰斩腰斩再腰斩。大家都没心情投资股市了，都把钱拉出来去买东西。要不是各国都出台了交易限制，恐怕股市早就逼近清零了。
多国银行都发生了挤兑，民众凌晨两点就去银行门口排队。
许多货币的汇率疯狂变动，小国家们无力承受经济震荡，只好加印货币来续命，印钞厂三班倒，大卷大卷的钱热乎乎地出厂，造成了惊人的通货膨胀。
比如瑞士法郎，原本的最大面值是1000一张。
三天后，开始推出3000一张的瑞士法郎。
一周后，出现50000瑞士法郎的大面值。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之内，瑞士法郎急剧膨胀到一百万一张。基本等同于废纸。当地的老百姓开始用钞票擦屁股，并吃惊地发现瑞士法郎的钞票掉色，屁股上花花绿绿的。
这只是一个代表，全球几十种货币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唯一稳定的只有五常货币。
医院的床位一床难求，所有人都想在世界灭亡之前，使用意识之海，达到意识永生。
为了在医院里躺着等死，大家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托关系加塞的，有给医院捐钱的，有自己打断自己的腿的，这种还属于没有创意的老办法。
有人直接自己掏钱盖了个医院，然后拿着医院手续去申请意识之海。
有人跑进医院溜达一圈，记下了病床的模样。火速出去造了一模一样的病床，推进医院来，找个空房间一放，自己躺上去装病。
印度还出了刑事案件，医生发现病房里的患者每天都在变脸，容颜大改。警察一调查，结果惊人，很多健康人夜里爬进医院，把病号杀死，抛尸，然后自己躺床上装病号。医院后面的荒地里扔了多达十多具死尸。
大街上也在乱，警车和城管车来回开，车上是广播，提醒公民们正常生活。
但越广播，大家越恐慌。公司一家家倒闭，餐馆早早打烊，甚至街上都见不到几个行人。
陈筵玳原本想潜心复习，但消息传来，各种考试都要暂停。于是他也没心思复习了，天天在学校里溜达。
学校竟然也一团乱。
罗布泊大学的食堂闻名遐迩，于是外面的老百姓都想来学校吃饭。学校里的学生老师们都不愿意，在校门口死守，一开始用人墙，发现太累，于是开始建造工事。连铁丝网都拉上了。学生们在实验室里造出了机关枪，架在校门口。被警察没收之后，又从实验室里造了喷火枪，天天和外面的人对峙。
陈筵玳避开闹哄哄的地方，去图书馆，想借点小说看。结果发现大家和自己想的一样，图书馆的小说几乎被借空了。所有人都拼命往宿舍搬书。要知道，一本好小说能看很久，看的时候能忘记一切不愉快。
甚至还有光天化日之下在草坪上做不可告人之事的，陈筵玳目瞪口呆，整个人都看傻了。几个学生邀请他加入，但他年纪还小，才十五岁，还怕染病，决定不过去丢人。
去食堂打了饭回宿舍，陈筵玳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很少打电话来，但现在确实情况特殊。
“你那边怎么样？安全吗？吃喝正常吗？”陈昭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情绪。
“暂时都挺好的。爸爸你怎么样？”陈筵玳问。
“我没有问题。我实验室里有可以生活三十年的物资。地球毁灭了我还能活三十年。”陈昭说。
“大家好像都变了，人性少了一些，兽性多了一些。”陈筵玳说。
“人本来就是动物，又不是真菌。”陈昭说。
长久的沉默，父子俩都不坑声。在陈筵玳的记忆里，这十几年一直是这样，没什么话好说。
“那些外星飞船，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你级别很高，有什么消息吗？”陈筵玳问。
“已经和外星飞船接触上了，都是些小飞船，造型有点诡异，但是看上去比我们高级不了多少。无非是车和法拉利的区别。”陈昭道，“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要跟他们面对面交谈。”
陈筵玳心头一紧，“父亲您亲自去吗？会不会危险！”
“不是，我不亲自去，我的替身去。”陈昭说，“我还在罗布泊的实验室里，联合国那帮鸟人想请我出山，我不去，但是答应见见外星人。弄个了机器奴，放在飞船上，正在往外星飞船里送。我在实验室远程控制机器奴，我说什么它说什么。”
陈筵玳松了一口气，没危险就好。
“那你去忙吧。”陈筵玳说。
“好。”
父子俩一起挂了电话。
······
小行星带。
无数的小行星，在这里旋转漂浮。小的只有可乐罐那么大，连编号都不配。大的可以在上面建造城市。
某颗漆黑的小行星上，停泊着两艘飞船。
飞船是流线型，银白闪亮，仿佛一枚鹅卵石。尾端有一溜喷口。
陈昭已经对飞船做了分析。
流线型，说明外星人的母星有大气层，因为只有突破大气才会设计这种外形，大概他们也会呼吸。
飞船虽然大，但也不是大到离谱，说明外星人的体型应该不是什么十丈高的巨人，应该和人类差不多。这可能意味着他们的母星和地球有相似的引力。
而尾端的那些喷口，和地球的飞船很像。说明他们的技术还在能理解的范围之内，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推进方式，空间跃迁之类的，那就没得玩了。
所以双方技术差距应该不算太大，万一打起仗来有一战之力。谈判也好谈。
一艘小飞船缓缓靠近，随后停泊在小行星的表面。小飞船上印着几个logo，联合国的，陈昭科技公司的。
小飞船开启，一个机器奴走出，慢慢走向外星飞船。
机器奴是陈昭控制的，他坐在罗布泊的地下实验室里，聚精会神。机器奴的视野投放在他面前的大屏幕上，屏幕的边缘还有各种参数。
终于，走到外星飞船旁边。
抬头看，这玩意儿确实巨大，保守估计跟俄国的台风核潜艇差不多大小，无论是装人、装武器还是装燃料，都能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