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仁先,官封许王,北院大王,京城赫赫扬名,手握重兵。耶律仁先非常注意孝道,他儿子生下来母亲没有奶水,是这位乳娘用心哺乳他,耶律仁先对这位乳娘非常的敬重,让儿子以亲娘礼仪侍奉乳娘。
所谓百善孝为先,在家能守孝道,在国才能忠君。所以皇帝辽道宗经常拿这件事夸赞耶律仁先的孝道,满朝文武百官没有不知道的。被撞死的竟然是耶律仁先家乳母的儿子,这就麻烦了。
涅鲁古当时就呆了,赶紧回头望向了萧革。萧革也愣了一下,刚才的话他也听清了,立刻放下儿子的尸体,快步上前道:“你们真是耶律仁先府上乳娘的家人?”
这几个人眼见对方如此凶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样子,所以赶紧把耶律仁先搬了出来。眼见对方对这个挡箭牌非常的重视,顿时心头胆气壮了起来,先前被打了一拳在地上呕吐的人也忍住痛,直起腰说道:“死的是我哥。我娘是耶律仁先小王爷的乳娘,耶律王爷对我娘非常的敬重。——你们到底是谁?怎么撞死了人还如此凶?”
萧革自己官拜郑国王,他父亲是皇后萧观音的亲舅舅,算得上跟皇帝很近的皇亲,当然不会轻易服软,立刻指着翻倒的牛车吼道:“本王不管你们母亲是谁,本王只知道本王儿子好端端的骑马,你们的家人赶着牛车来撞我们的马,把我们的马撞翻了,人也死了,你们杀死了本王的儿子。这事情该怎么办,你们得有个说法。”
那年轻人终于忍住痛站直了身,说道:“不是的,我们没有故意撞他的马。——我们的牛车好端端的停在路边,是他的马直接从后面冲上来,撞到我们牛车车厢上,怎么能怪我们呢?”
妇人搂着丈夫尸体哭着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你们在街上骑马狂奔,跟疯子一样。撞翻了牛车,撞死了我丈夫,却还说我丈夫赶牛车去撞你们的马,简直是颠倒黑白!我,我要告诉我婆婆,让她请耶律仁先王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给我丈夫报仇。”
就在这时,又有几匹马朝着这里冲过来了,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的却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叔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大踏步进来,问怎么回事。
他儿子涅鲁古简单说了经过,最后强调,对方死的马车夫是耶律仁先家乳娘的儿子。这句话果然让耶律重元也皱了皱眉,脑袋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耶律仁先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件事自己儿子又没有半点事,没必要在这之中掺乎。而且最好能说两句公道话,才显得出自己这位皇太叔的公平来。
于是,耶律重元扭头望着被打掉了乌纱帽也不敢去捡的知府道:“既然出了人命官司,你是知府,这事由你来查个明白,秉公办理。”
知府顿时苦了脸。他身为上京府知府,当然对皇亲国戚最了解不过。知道死的双方一边是耶律仁先王爷,另一边是萧革王爷,还有一位萧胡睹,是皇帝的妹夫。那边他都惹不起。他立刻苦着脸说道:“卑职……,卑职身体有病,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药,身体扛不住啊,刚才是从病床上爬起来赶来的。王爷,能不能……,嘿嘿,能不能换个人来审这案子?”
耶律重元听他要请病假,立刻明白了他心中在想什么。他也在心头盘算,这案子他小小知府还真不一定能拿的出令双方信服的判决结果来。必须让更有权势的人来处理才行。于是他点点头,道:“这样吧,你既然来了,就带人先把基本情况搞清楚,把该问的都问明白,证词记录清楚。至于该怎么判就不用你了。”
知府一听顿时大喜,如果光是查清楚情况那倒无妨。只要不让自己拿主意就万事大吉,同时这样也不会有推诿之嫌。
知府立刻派出衙役进行周边调查,询问事情经过,查找当时的目睹人。
耶律重元则宽慰了萧革几句之后,让萧革赶紧先把尸首运回去再说。
这时,萧胡睹也赶到了,同样也是抱着儿子的尸首放声大哭。
他也是声色俱厉地嚷嚷着要严惩肇事者,待听清楚赶车的竟然是耶律仁先乳母的儿子之后,也觉得这件事棘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有先把孩子运回家去再商量。
眼见抬出了耶律仁先这块招牌,对方顿时气焰消了下去,车夫娘子和弟弟胆气也壮了,一边哭着一边也嚷嚷着要找回公道,马上去耶律仁先府邸告诉了乳母。
乳母听说儿子惨死,哭得差点昏死过去,跑去找耶律仁先,跪着磕头求他做主。
耶律仁先听了这事,顿时拍了桌子。立即坐着轿子赶到皇宫,请求面见皇上。
皇帝辽道宗很快召见了他。可是,耶律仁先刚说了个开头,太监就进来禀报说耶律重元、萧革和萧胡睹求见。辽道宗宣见。
萧革、萧胡睹两人到了大殿,见到耶律仁先,知道他抢先一步先把状告到皇帝这,都是脸上变色,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一时间听得皇帝头大。辽道宗摆摆手说:“不要这么乱,怎么回事,先一个个说。”
萧革抢先说道:“我们先说,皇上不可听他一面之词。”
耶律仁先冷声道:“不管谁先说,都必须实实在在,不要自己想当然。”
萧革怒道:“我当然说的是实实在在的,怎么可能想当然。——我的儿子好端端的骑着马,被你乳娘的儿子用牛车撞死了,你还恶人先告状,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耶律仁先道:“我听说是你的儿子跟萧胡睹的儿子骑着马在街上狂奔,我乳娘的儿子的牛车好端端停在路边,你们自己撞上去,撞翻了牛车,撞死了我乳娘的儿子,你还在这颠倒黑白。我乳娘的儿子就是我的家人,我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到我家人头上,不管他是谁!”
萧胡睹也冷声说道:“你们都是王爷,我当然不能跟你们比,可是我的儿子那也是活生生一条命。他死了,只怕也得有个公道,不然我不服,天下人也不服。”
萧胡睹的妻子是辽道宗的亲妹妹,他是皇帝的妹夫,死的这位三郎实际上是皇帝的亲外孙。他这个亲外公一碗水肯定得端平,不能让自己女儿受了委屈。所以皇帝摆摆手说道:“众位爱卿且不要说别的,就事论事,究竟谁对谁错,查个水落石出,按照事情的原委分清责任。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不要推诿,诸位以为如何?”
耶律仁先道:“皇上英明,理应如此,不管是谁,都不能够仗着自己的身家来颠倒黑白。人还是要讲公道的,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我不求多的,我只求公平两个字,只要处断的公平,我没有任何意见。”
耶律重元点点头说:“理应如此,这话说的很对,就要公平,不公平,走到哪都说不过去。”
萧革和萧胡睹相互看了一眼,也马上说道:“当然啦,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但是我们儿子惨死,这个仇必须报,不管是谁,害死了我们的儿子,他都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公平。”
辽道宗点点头,说道:“那好,既然大家都赞成公平的处理这件事,那咱们就先把事情说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革、萧胡睹,你们先说吧。”
耶律仁先哼了一声,到底忍住了,其实他刚才只说了个开头,还没说到关键这些人就来了,他其实也没占什么便宜。不过既然皇帝让对方先说,他也就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反正先说后说都要说的。
萧革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儿子跟耶律重元还有萧胡睹他们俩的儿子是结义三兄弟,说好了今天要到北城打猎。我儿子跟萧胡睹的儿子骑着我儿子的马,本来萧胡睹的儿子有他自己的马的,可是我儿子的是汗血宝马,速度奇快,他们都想骑这匹马。”
“他们骑着马好端端的在大街上走,结果前面来了一辆牛车,这牛车从小巷里直接冲出来,撞在了我儿子的汗血宝马上。这宝马其实是通灵性的,如果牛车真是停在路边的话,它一定会让过去的。”
“事实上不是这样,是他们的牛车从小巷里突然冲出来,撞到了我儿子的汗血宝马上,这宝马当然躲不开了,就被撞翻了,撞到了我儿子跟萧胡睹的儿子身上,脑袋直接就撞在拉着装满渣土的牛车车厢板上,因为速度太快,当场就死了。”
“赶车的也死了,那是他活该,但是他驾着车突然冲撞我儿子,导致我儿子和萧胡睹的儿子当场惨死,虽然他也死了,罪有应得,但是他们有错在先,如何赔偿我们两个儿子的死,这得有个说法。管教不严,这个罪责他家人只怕也是逃不掉的吧,他们的家人也该承担责任,为我儿子偿命。所以请皇上下道圣旨,灭他满门,为我儿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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