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一声虽然轻,但是在四周都比较安静的情况下,还是被那和尚听到了。
光膀子和尚立刻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腾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光着脚丫子,啪啪的踩着青石板,摇着蒲扇,径直走到了肖巧儿面前,瞪着个铜铃般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不停的咕咚咕咚咽着口水,样子极其让人厌恶。
肖巧儿躲到了卓然身后,卓然背着手瞧着这个光膀子和尚说道:“这位大师,不知法号如何称呼?”
庙祝赶紧在一旁陪着笑说:“他的法号叫做光通。”
说到这,又扭头很是厌恶地瞧着光通说道:“你别吓着了大人和夫人,还不退到一边去。”
肖巧儿听庙祝把她称作卓然的夫人,顿时又羞又喜,连脖颈都红了,赶紧解释说:“我不是的啦,我哪有那福气,我只是跟老爷过来指认的。今天这和尚在后面一直跟我到家里,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所以老爷他们过来查问。”
庙祝赶紧表示歉意,同时声色俱厉地指着光通说道:“好你个光通,你居然去跟人家大闺女,我们老槐寺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酒色和尚在,才没有香客敢来,你把大家可都害惨了,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叫住持把你撵走。”
光通和尚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庙祝的话似的,依旧不停地望着肖巧儿,很响亮的吞着口水,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这时,寺庙里匆匆出来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快步来到近前,单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老衲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请大人到后院奉茶说话。”
卓然点点头说:“不着急,你们找一个禅房,本官要跟这光通和尚聊聊。”
主持很是有些尴尬,忙低声说道:“大人,还是请到禅房,听老朽说过之后再问他不迟,我先让人把他带到厢房里等着,大人随时可以去问他。”
卓然听老主持这话中有话,似乎另有隐情,不觉点点头,说:“即使如此,那也罢,先到你禅房去说说话吧。”
又回头对南宫鼎说:“你带两个人把这和尚带到厢房里去,等着我来。”
南宫鼎点点头,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光膀子和尚的胳膊,光通和尚却猛地一甩肩膀,想甩开南宫鼎。可是南宫鼎一身横练功夫,手下的力道猛然使出,将他牢牢攥住,他哪里有挣脱的开,竟然抡起拳头朝着南宫鼎一拳砸了过去。
从他出拳来看,却全无章法,显然没有练过武,但是他竟然敢直接对身穿官服的捕头挥动拳头,这可真是让南宫鼎有些哭笑不得。立刻伸手点了一指,光通和尚顿时全身如遭电击,拳头举起来却落不下去,整个身子都像被抽了筋似的,喉咙里呵呵连声,眼睛都翻白了。
另外两个捕快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把他架住,直接拖到厢房去了。
肖巧儿对卓然说道:“那我呢?”
卓然想了想说:“你要不到大雄宝殿去转转,我叫两个捕快跟着你。”
肖巧儿很想说她想跟卓然一起去主持的屋里说话,可是这么多人在身边,这话却说不出口,只好嗯了一声,跟着两个捕快到大雄宝殿去了。
卓然与老主持并肩走到了后院,在禅房坐了下来,小和尚奉上了香茶,老主持说道:“这位光通和尚其实也怪可怜的,他在小时候,大概十三四岁吧,是村里放牛的。有一次他在放牛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小溪边洗澡,是几个女子,他就去偷瞧,结果被那女子的丈夫和家奴发现了,把他捉住,那家丈夫十分狠毒,竟然叫家奴把他胯下那话儿给切了,还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后来告到衙门,家奴全部认了下来,被判徒五年。那家人赔了些银子就了事了。可光通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才苏醒过来。脑袋被打坏了,那之后就傻傻的。他家人嫌弃他,就将他送到老槐寺来了,我看他可怜就收了他。他平素很少说话,就有一个坏毛病,看见人家大姑娘就瞪着眼瞧,还流哈拉子。事实上,他已经被阉割了,根本没有男女的那愿望和功能,只是他脑袋被打坏了,不知怎么的,偏偏有这样的举动,着实让人费解。”
卓然愣了半晌,说:“原来是这样,那这件事寺庙的人知道吗?”
老主持摇摇头说:“除了老衲之外没有人知道,怕人欺负他,就让他住在老衲的禅院旁边一个屋子里,所以寺庙里头的人还私下里说他会不会是老衲的私生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俩长得完全不像的话,这谣言还真会有人相信呢,呵呵。其实老衲只是想保护他,免得别人欺辱他。”
卓然点头说:“住持当真是菩萨心肠,令人敬佩,若是这样的话,那问不问他其实意义都不大了,不过我还是需要核实一下。”
老主持点头说道:“大人是为了后山老槐树下发现的那具白骨吧?说来惭愧,那白骨就在小寺后山,老衲却一直没有注意到。也难怪,那后山很荒芜,我们几乎不到那去,没想到竟然有女施主在那儿惨死。却不知是否已经查明她到底是自杀还是被人所害?要是自杀倒还情有可原,若是在小寺旁边的树林被祸害杀死,那老衲可当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卓然说道:“大师不必自责,没有谁必须保证自己居所附近不发生任何罪案,大师只是在这儿修行,又不是维护一方平安的里正,没有这个职责的。”
“多谢大人这么说,可老衲还是觉得惶恐不安呀,希望能够尽早查明。”
卓然说了几句话告辞出来,来到了厢房,吩咐把门关上,让南宫鼎等人都出外面去,随后一个猴子摘桃,果然,这光通和尚的胯下空空如也,不禁叹息。
若是这样,那光通和尚肯定不可能还有男女之间的非分之想,他之所以看见女人就掉哈喇子,在后面跟踪人家,却什么都不做,想必是因为脑子被打击之后,发生了故障,小时候偷窥别人在小溪边洗澡的那种印象根深蒂固,才使得他下意识的会这么做。
大脑这小小的东西,却是人类最为神秘的所在,至今有很多现象都还不是我们的认知所能理解的。
卓然说道:“我问你怎么要跟踪外面的那位姑娘,你想做什么?”
光通和尚只是呼呼的喘着粗气,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卓然,却不说话。
卓然又问道:“三个月前的中元节,你有没有去过老槐树下?就是你们后山的老槐树。”
光通和尚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告诉你,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虽然你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已经不可能有男女非分之想,但并不能完全排除你与这比这件案子有关系,所以你必须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听懂了吗?”
光通忽然愣头愣脑的冒了一句:“啊……啊啊……啊,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啊啊……啊……啊啊。”
“什么啊啊啊?”卓然瞪眼道,听这傻和尚发出的声音,好象叫床似的,啥意思?
“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啊……啊……啊……”
说到后面,他竟然身体耸动,就好像在咻嘿似的。只是被点中了穴道,举手投足看上去有气无力的,他其实又不懂这件事,看着着实有些滑稽。
卓然若有所悟瞧着,心想这傻和尚这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当初偷窥被打引起的后遗症发作?搞不明白。他即刻继续追问,光通和尚却又继续瞪个园溜溜的眼珠子瞧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似的,什么话都不说了。
卓然最后只好作罢。让南宫鼎解开了他的穴道,跟老住持告辞之后,返回京城。
因为老槐树下的那紫箩姑娘全身衣裤都被脱了干净,很可能是被人强暴,而这光通和尚已经被阉割了,当然做不出这种事。而且他又傻傻的,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行为,所以可以暂时排除重点嫌疑。
派去进行调查的侯小英禀报说,经过调查之后,那位书呆子孟宏愿在中元节的时候的确老老实实在家中做学问来着,没有出去,左邻右舍的人都可以作证。
毕竟从京城到老槐寺有十几里路,就算骑马,来去也要好半天,这么长时间不在的话,他的母亲和左邻右舍应该会知道,所以说可以相信这孟宏愿没有说谎。
那么与紫箩还有情感纠葛的就只有欧阳修的儿子了。现在从其他人嘴中也都只是只言片语,都没有能够得到直接的第一手材料,所以卓然决定拜访欧阳修和他的儿子。
欧阳修现在是刑部尚书,同时兼开封府府尹,但是他的主要工作是在刑部,开封府这一块实际上他没怎么管了,主要由同知协管,所以卓然在衙门很少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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