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作用相当于测谎仪,如果对方说谎话,身体表现会有一定的变化的。比如呼吸加快、眼神闪烁、心跳加快等等,特别是问到涉及犯罪的敏感话题时更是如此。卓然虽然没有测谎仪,但是他可以通过观察从中了解。
当然这只是侦查的辅助手段,以定方向是否正确,下一步当然就可以根据这个调整侦查思路,收集证据了
没想到冯婕妤却如波澜不惊,根本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连声音依旧都很平淡:“宫里关于贫道的闲话也不是现在才有,从我进宫那天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这只是其中最荒谬的一种罢了,大人若是要查,便可以查,贫道人正不怕影子斜。不担心查出什么来。”
卓然道:“我没有要查道长的意思,只是听到这么个谣言,所以顺便问问罢了。”
卓然心头想,至少从目前观察到的反映来看,冯婕妤似乎与宋仁宗的死没有什么关系。这与卓然先前的判断是吻合的。
卓然道:“道长入宫的时候,不知郭皇后是否已经去世了呢?”
冯婕妤说:“我进宫的时候,郭皇后已经被废居瑶华宫。后来突然就薨了。”
卓然道:“在你看来,郭皇后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是否有人,想害他?你听到什么都可以说,即便是猜测。我需要了解更多东西。”
冯婕妤点点头,慢慢说道:“听说郭皇后飞扬跋扈,宫里的娘娘都不大喜欢她,因为听说她生性狠毒,逮到机会就把人往死里整,幸亏我成为婕妤的时候,她已经出宫了,我倒没有被整过,但是我听过这些说法,至于她是怎么死的,我不清楚。”
“不过,宫里有一种说法是,当时先帝身边的阎文应公公跟宰相吕夷简内外勾连。吕夷简曾经被郭皇后进言给官家罢免了他宰相之位,故此对郭皇后怀恨在心。在郭皇后被废这件事上,他们俩推波助澜,起到了很大作用。后来官家又想把郭皇后召回皇宫来,阎文应害怕郭皇后回来之后找他麻烦,所以借着官家让阎文应带着太医给郭皇后看病的机会,下毒毒死了郭皇后。”
“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那太医去看病之后没两天,就突然死了。两者挨得很近,免不了让人有这样的猜忌。反正都是只是猜测而已。阎文应数年前也死了,听说死得很惨。另外还有一种说法,说郭皇后实际上是被瑶华宫的那些道姑给毒打而死,而且是尚美人按照买通了瑶华宫的恶毒道姑打死了她。因为尚美人一直记恨郭皇后害了他。但是尚美人已经去世了,估计也是查不清楚了。”
“还有一些说法,比如皇宫里闹鬼,郭皇后被鬼缠身,被道士看出来了,告诉了先帝,先帝才把她废了撵出皇宫的。”
卓然愣了一下,对于这种说法他倒是头回听说。因为黄公公传达了宋仁宗临终前的遗诏,让卓然调查当初郭皇后的事。卓然已经答应给先帝一个交代。可是现在看来的话,这件案子只怕还是很复杂的。
卓然微笑道:“原来娘娘也相信鬼神之说。其实这又何尝不是那些闲起无聊的人编出来的。”
冯婕妤微微摇头,她的目光变得有些畏惧,朝屋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鬼神之说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我先前也像大人这么认为的,可是,自从我住进洞真宫之后,我发现鬼神之说当真不可不信啊!”
“哦,出了什么事?”
“因为我隔壁就是尚美人当年住的地方。那院子在她去世之后就一直空着。倒不是说因为她本人的身份,她住过的地方别人不能住。——慢说是她了,就算是当初郭皇后住过的。后人该住还是要住的。——而是因为那院子没有人愿意住。道观里的主持也不再安排人住进去。”
“那是为何?”
“因为,那里面闹鬼!”
卓然不禁愣了一下,问道:“闹鬼?真的吗?”
“开始我不知道,所以我选择旁边的这院子,大一些,可是我住进来之后,我才真的感觉到有问题。我经常听到旁边的屋子里有人走动,好像是谁在里面很烦躁的走来走去的。我就有些觉得奇怪。心想隔壁院子空着的没有人住呀,怎么会有动静呢?我还让婆子提着灯笼到隔壁去瞧瞧。”
“他们去了之后回来说,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是个空屋子。对了,墙上有幅画,就是尚美人的。我还听说尚美人住进洞真宫之后,就没什么好日子过。因为一直生病。请了很多郎中来看,包括太医,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浑身发痛。痛的用脑袋经常去撞墙。墙上都是鲜血斑斑的,现在都还能看到。那些血也洗不掉,听说他死的时候,很可怕。好像是被鬼掐死的。她没办法投胎,就回她住的地方来,晚上能听到她在哪里走动。”
“这是我到了洞真宫之后听道姑们说的,而这之前,我在皇宫里面听到大家说的。却是尚美人是被郭皇后的人装成鬼,把她掐死了。”
卓然摸着下巴沉吟。虽然没人让他查尚美人的死,但是在宋仁宗和郭皇后的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或许查一下尚美人被害的事情能发现一些端倪,毕竟两者相互联系。于是问:“尚美人安葬在什么地方?”
“我听说就葬在洞真宫后面的坟地里。因为洞真宫的的娘娘死了之后是不能安葬在皇陵去的。只有皇后才有那个资格。洞真宫和瑶华宫都有自己的墓地,用来安葬那些在这里出家修行时死去的嫔妃娘娘。”
卓然便跟冯婕妤告辞,离开院子来到隔壁门口,将胖道姑叫过来,把旁边尚美人的院子打开,他要进去瞧瞧。
院子打开之后,卓然迈步走了进去,见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荒草。果然荒芜了很久了。
胖道姑有些尴尬,陪着笑说:“因为没人住,所以一年就打扫两次,中元节之前刚打扫一次。这草长的飞快,就算把根都刨了,隔不了几天它又重新长得跟疯了似的,满园子都是,把人能把人气死。”
卓然随口道:“没人住,也的确没必要打扫这么勤。”
一边说一边沿着中间的铺满青砖的甬道走到了中间正屋,这是一个四合院,中间是主人的屋子,两侧厢房是仆从的。正屋左右各有一间书房和卧室,这是标准的四合院配置。
卓然上台阶来到正屋门前,见门没有上锁,虚掩着的,伸手轻轻推开。吱呀呀的声音令人牙酸,从门框上簌簌落下一些尘土来,便知道这扇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了。只怕那道姑说的一年打扫两次,只是限于除除草而已,不知多久没有人推开这扇门了。
卓然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有几个蒲团放在地上,落满了灰尘,正中是一幅三清画像。一个供桌,放着几个托盘,里面的瓜果早就已经灰败成干了。香炉还有几只用过的香杆,还插在那儿没有拔掉。
他迈步到了书房。书房的书桌都还原封不动,上面摆着文房四宝。靠近屋角的地方有一个水缸,白底蓝花很是古雅的陶瓷缸子,里面插着一些卷轴。
卓然进去拿起一副展开一瞧,上面是抄录的经书,只是字体显得有些凌乱。
旁边的胖道姑赶紧解释道:“这画卷是尚美人疼痛稍减的时候用来静心的。有道长曾经建议让她抄经文,说这样或许能得到神灵庇护,能减轻疼痛。因此只要疼痛减少到她能够忍受的地步的时候,她就抄录经文。只是这样的时间比较少。”
卓然把将手放回了原处,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书,呼的一下吹掉了上面的尘土,展开了。发现书页很新。而且书页之间几乎都粘连在一起了,显然很久没有人翻动。
胖道姑又在一旁解释说:“尚美人周身疼痛,很少有时间能够读书的,念诵的经文也都是师父口述传给她的,所以这些书基本上都没有翻阅过。”
卓然将书放回了架子上,转身出来,到了对面卧室。
一张床,地上一个蒲团,床上的被子还折叠得好好的,只是也满是灰尘,很久没有人打扫。床的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女,眉目含情,正凝视着远方。
道姑又忙说道:“这就是尚美人了,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没有生病,经常跟我们吹嘘说,她在皇宫是如何得到皇上宠爱?这幅画就是官家让宫里最有名的画师替他画的,他一直藏在身边。”
“每当看到这幅画,就会想起先帝的恩宠,她就会哭泣。到得后来,她发病之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要疼痛稍减,她也望着这幅画发呆,想她以前何等美貌,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就算将来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了先帝,只怕都认不出。每次说到这时,他就要落泪,哭的跟什么似的。我们几次劝她把画像取下来,可是她都不愿意,说这是先帝留给她最有价值的东西,她要让这幅画一直陪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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