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特别是宋英宗,他紧张的瞧着卓然道:“你说她是杀害先帝的人,还杀害了先帝的孩子和俞德妃等人,——这怎么可能!她从小一直跟在先帝身边,三四十年,连先帝都夸她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凶手?你不要抓不到人,就胡乱拉一个人来充数,想立功也不是你这样的……”
曹太后一摆手,说道:“皇儿稍安勿躁,听他说。”
卓然说道:“她的手段非常的隐蔽,特别是在这之前的几大案件,因为当时的勘验的人经验不足,没有能够提取到足够的证据。但是我在皇宫中时,她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实施了两件犯罪,由于她手段极其高明,第一次我仅仅是怀疑,直到这一次,我才锁定是她。”
卓然一弯腰,抓起了胡嬷嬷的双脚猛的一扯,胡嬷嬷双手关节脱臼,根本没法支撑身体,咚的一声摔倒,身形很是狼狈。
卓然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走到了窗户下先前发现的足印的地方,将鞋底翻过来,指着地板上淡淡的浅黄色的鞋印,说道:“昨晚上下雨了,地上比较潮湿,尤其是后花园菜地这一块。我刚才在窗户里和窗外都发现了淡淡的脚印,我相信凶手应该是从后门进入,越窗而入把人杀了,再从窗户离开。”
“凶手在离开时,留下了一个带泥的脚印,而带的泥是在鞋子四周的边上,分布有一些规律,所以我判定凶手的鞋子上粘得有几块较大的泥土。她出去的时候跺掉了上面的泥土,但是却跺不掉鞋子上泥土留下的印痕。我现在要拿这印痕跟地上的鞋印做一个重合对比,看是不是她鞋子留下的?这有一定的偶然性,赌的就是她离开之后脚没有再沾湿泥土,不然新沾湿的泥土会打乱原先留下的痕迹,就不会再跟现有鞋印吻合了。”
“不过刚才我在门口站着,等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胡嬷嬷的鞋上面有淡淡的痕迹,她没有来得及换鞋。因为她杀死俞德妃后已经快天亮了,她可能就不再脱鞋睡觉,我赌的就是她没有换鞋,也没有被新的泥土沾到,看来先帝冥冥中还是保佑了我,我这一次赌对了。”
他蹲下身,将鞋子放在了淡淡的鞋印处。宋英宗和曹太后走过去蹲下查看,卓然指了指鞋印周边凸起来的几块泥土,刚好跟胡嬷嬷脚上的鞋子黄色斑痕的位置重合,证明这鞋印应该是她脚上的泥留下的,而且,她的鞋子大小跟地上的鞋印完全重合。
宋英宗皱了皱眉,扭头望向摔在地上的胡嬷嬷:“真的是你杀死了俞德妃娘娘?”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会什么武功。再者说了,我干嘛要杀俞德妃?那鞋印虽然像我的,可未必只有我穿那么大鞋子呀,至于鞋边的泥土,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宋英宗道:“鞋子大小有可能一样,可鞋子边上的泥土就压根不会一样。而且今天叫你们跟着朕来的时候,朕就发现你穿得整整齐齐的,根本不像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朕还问过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觉?你精神不大好,你说失眠睡不着,但是你头上的头饰却还是昨天的,压根就没有重新梳过。而且你是第一个跑过来的,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梳好头发,你还敢骗朕?”
卓然很是惊讶,原来宋英宗非常善于观察,在卓然点醒他之后,他马上想到了胡嬷嬷种种可疑之处。
胡嬷嬷顿时傻了眼,低头不说话,宗英宗又说道:“刚才卓大人说朕这些日子极其烦躁,出现病态的原因他不说,真想不到是你,但是朕始终怀疑有人在暗中搞鬼。因为这些日子朕觉得心情极度烦躁,老是觉得太后会迫害朕,即便是韩琦欧阳修他们劝说朕,朕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的话。”
“可是朕清楚的记得在先帝没有驾崩之前,朕一直非常的敬重太后,从来没有怀疑过太后会对朕有什么图谋不轨。朕能够坐上皇位其实就是太后一手扶持,她怎么可能再把朕撵下台呢?可是朕翩翩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朕现在明白了,原来有人在对朕动手脚使朕变成了这。说!是不是你?”
曹太后恍然大悟,说道:“朕是说皇儿怎么这些日子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却原来有人在后面搞鬼,祸害了皇上。”
胡嬷嬷有气无力地摇头,说道:“我没有,是他胡说的。”
卓然道:“不仅是当今官家,就是先帝在驾崩前的几年之所以出现精神失常,在契丹使臣面前胡言乱语,甚至怀疑太后与太监有私通,这些妄想其实都是有人在下药,让他精神出现异常,这种异常开始的时候跟当今官家的症状应该是差不多的。这一点从调查可以印证,官家和太后也可以想一想,开始的时候,先帝是不是也跟现在的官家一样呢?”
宋英宗和皇太后相互瞧了一眼,都一起点头,太后说道:“是呀,这也正是哀家心中担忧的,因为哀家发现,官家现在这种情况就跟二十年前先帝开始发病时一样的,极度狂躁,老是怀疑有人会害他。早时候,先帝对哀家还是礼敬有加的,可是到后来全变了,哎,原来如此。”
卓然说道:“其实锁定胡嬷嬷是凶手经历了一个过程,最早我的确没有怀疑到她。因为先帝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但是先帝死亡的原因是窒息死亡,跟俞德妃非常相像,因为不能损伤先帝的龙体,所以我没有能够获准对先帝遗体进行解剖。因此无法最终确定先帝死亡原因,不过,幸运的是这一次凶手再次下手杀人,害死了俞德妃,使用的手法跟害先帝如出一辙。”
“这让我有了机会通过类比的方法来确定死亡原因。我在解剖愈德妃的尸体之后发现,愈德妃死于创伤性窒息,也就是胸部的闭合性损伤引发的一种综合病症。”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窒息种类,是人的胸部或者上腹部遭到很短时间内的强力挤压,使得声门突然紧闭,气管和肺内空间不能外溢导致胸腔内的压力突然升高,压迫心脏和大静脉,这种突然的高压使得右心血液逆流,引起静脉过度充盈和血液淤滞。并引发广泛的毛细血管破裂和点状出血,甚至导致小静脉破裂,从而导致上胸部颈部和头面部,皮肤粘膜血管破裂和脑组织缺氧。”
“在排出死者致命性原发性自然疾病导致的,由于这种伤害没有在体表造成皮下出血瘀青之类的,所以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实际上是在体内已经遭到了重创。这有点像武功中的隔山打牛,体表没有伤害,体内却有损害,而这种损害表现是窒息,而这种窒息又可能会与死者病重期间咳痰不畅导致的气道堵塞症状容易混淆,必须要进行尸体解剖才能最终确定。俞德妃的死更能说明问题,因为在俞德妃之前并没有因为呼吸道疾病就医,凶手在她胸腹部造成的损害非常隐蔽,却是致命的。”
“在此之前,我虽然还没能确定先帝的死是始于创伤性窒息,但是我已经高度怀疑了。如果有人谋害了先帝,他使用的应该就是类似于隔山打牛的武功的手段,据我所知,这并不是非常高深的,一般的内功高手都能做到。但是这个高手肯定非常隐蔽,不会让人知道,他会这种功夫也不会让人察觉。”
“他用这种功夫对付了先帝,并且连先帝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受到了这种伤害,因此这个人肯定是先帝极为信任的人,同时也是俞德妃他们很信任的人,才不会产生任何怀疑,因为从先帝和其他死者受伤到死亡,中间有一段距离,这段时间可以让凶手从容离开,而从来不会把死者的死亡归结到他的身上。”
卓然说到这,转头望向了太医宋安道和王惟一:“他们两个有一个非常疑惑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认定先帝是中风。但是使用中风的药却怎么都不好,而他们用的方子在其他太监宫女和其他人几乎完全相同的病例上,却收到了非常好的疗效。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不敢怀疑先帝身边的人动了手脚,但是我可以怀疑,因为在我眼中只有嫌疑人和非嫌疑人之间的区别,而不管他是谁。”
“既然药方子都没问题,问题肯定出在喂他服药的人。经过我查问,喂先帝服药的人有黄公公、胡嬷嬷,有时还有嫔妃和皇后。而我调取了先帝的病历,存放在尚药局的治病记录,发现了一个很蹊跷的事实,那就是先帝的病时好时坏的。有时恢复正常,有时又突然发作,这就说明很可能是喂先帝服药的几个人,其中某人在动手脚,没有把真正的药给先帝喂下,这才使得先帝药的剂量不够,无法根治,并呈现时好时坏的情况,但我不能确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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