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力气,十个邬希加起来都不是秦璟泽的对手,哪怕邬希两只手一起拽也根本拽不动。干脆收回手,背在身后不肯接下那东西,眉头拧紧盯着秦璟泽,“站起来。”
空气微微凝滞,秦璟泽分明是在故意与他作对,力量的悬殊使邬希恼火,他看得出秦璟泽的意思——除非他把东西接到手里,否则就要一直这样僵持。
“我爱你,希希”,秦璟泽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爱本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但饱受苦难的人丧失了这种能力,只有被耐心教导才会尝到甜的滋味。他们之间远不止是荷尔蒙的吸引和多巴胺分泌,而是深深刻入血肉的烙印,伴随炙热剧痛,不可分离。
但凡听见秦璟泽说出这个字眼,邬希就无法冷淡处之,目光不由得柔软几分,垂眸仔细审视男人双手捧着的东西。电光石火间一个想法突然闪过,他愣住,语气有疑,“……这是电棍?”
先前曾在秦璟泽脊背上看到过许多狰狞伤痕,是由电击造成,他明令禁止,之后就没再见过,倒是秦璟泽钻他语言的空子还搞出过其他种类的伤,不过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为此他还觉得这个人病情好转许多。
四目相对,秦璟泽没有否认,“收下吧希希,三秒之内就能把我制服。”
仅凭肉体的力量邬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像他刚刚执意拒绝起身,邬希根本不可能拽得动他。但有了电棍就不同,再强悍的人体也会为之屈服。
他没有嗜虐的癖好,疼痛只是让他自我控制的工具,现在他近乎卑微地恳求,希望能把它交到邬希手里。是把他的控制权也一并交出去。
“你知道我接受不了失控的后果,所以就当作是可怜我,求你掌控我。”
就如同邬希恐惧分离,他也有恐惧的东西,甚至更多,所以瑟缩在黑暗里出不去。看上去高大强悍的男人其实脆弱得很,包藏在内的是累累伤痕。
反而是看上去身体孱弱意志散漫的邬希,骨子里却坚不可摧。
居高临下凝视秦璟泽,良久,他把东西抓握在手,重复要求,“站起来。”
秦璟泽缓缓起身,邬希又一脚蹬在他的膝盖上,拉扯着人一直到床边去,在他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让我试试?”
“……好”,分明是动辄要去半条命的东西,但秦璟泽没有反对意见,配合地伏低身体。
宽阔的脊背在面前不设防备地舒展,邬希却嗤笑一声,“这是干嘛?我说要试的是模拟真实情况,不然哪来的参考性。你要作出发病的样子攻击我”,他牵着秦璟泽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懂了吗?来吧”,一边说着,他的两条腿甚至还向上勾住,迫使秦璟泽朝他贴近。
姿态充满暗示,但秦璟泽感觉不到丝毫兴奋,浑身动弹不得。伴随着邬希一声又一声的催促,男人胸膛剧烈起伏,挣扎半晌,手臂肌肉猛地绷紧,衣服鼓出轮廓。
最脆弱的部位落于人手,邬希被卡住咽喉,面色却始终平静,自始至终连点难受都没有表露。
“你下不了手,秦璟泽”,他轻笑着将人推开一点距离,又追逐着亲吻上去,语气笃定,“你对我下不了手。”
肌肉绷得那么吓人有什么用,手上的劲儿是松的,都不敢挨上他脖颈的皮肉。
“还是留着力气干点别的吧”,邬希含笑埋头啃咬他的指骨,又轻轻用舌尖抵住,啾了一口。男人的手只要够大,手指够长,骨节分明,就会非常性感,再加上一些磨人的硬茧,直戳他的癖好,很适合用来充分品尝。
“东西我收了,但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用”,话撂在这里,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检验。
邬希把东西揣进口袋,指尖触碰到圆滚滚的冰凉,抓住掏出来,掌心躺着一个从东域穆丛鸽那里带出来的橘子,在秦璟泽面前展示。
以为他想吃,秦璟泽就很顺手地去拿,要帮他剥皮,却被邬希敏捷躲开,藏在两手之间。
在东域练了那么多个橘子才完美掌握这项技能,邬希揉捏得很认真,橘子在他手里逐渐柔软,轻轻一按破开裂口,很容易撕开外皮。
“橘子揉一揉更好剥皮”,他塞一瓣到秦璟泽嘴里,自己也叼住一瓣,声音含混,“不会做的事情我学得会,对你的耐心肯定比橘子更多。”
他要尝到这个人最柔软的部分,为此愿意付出耐心。训狗尚且不能一蹴而就,只凭借暴力恐吓手段是不行的,更何况是人。
橘子品种很好,纯甜无酸,秦璟泽小心翼翼地咀嚼,闻言僵了一瞬,抬眸望向邬希,“希希很厉害,什么都学得会”,所以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的关照,没有他或许希希可以活得更好。
在袁秦家客厅罚站的那一夜他一直在这样想。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合适的度,过犹不及。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或许听上去不错,但实际上却是被严格控制生活,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会感到窒息。而邬希是个渴望自由的人,被压抑得久了就会反抗逃离,譬如离开邬家。被他控制到无法忍受的地步,终有一天也会离开他。
“对不起”,秦璟泽低声道歉,进入了一个死局。
明知道那样不对,但他改不掉,在和欲念的交锋之中一次又一次落败,溃不成军。
“嗤,你高估我了,我学不会”,邬希捏他下巴迫使他抬头,轻描淡写否认,“就算学得会,我也懒得很,能过当甩手掌柜的生活我干嘛不要?干活多累,肉偿多好。”
“连赵治恺都看得出我和你在一起很高兴,你在这儿乱想什么呢?”
外公症状恶化,他去医院时虽然惦记着发病的秦璟泽,整个人神思不属,但赵治恺在他旁边絮絮叨叨的声音他也不是没听到。
先前还一直想不通赵治恺怎么突然变得不那么针对秦璟泽,脾气收敛得太明显,反而叫人感到不安。但那天赵治恺摊开说只是希望他过得好。既然和秦璟泽在一起他才真正快乐,那宿敌也可以妥协。
邬希舔了下唇瓣,跃跃欲试地勾着秦璟泽给他点颜色瞧,“听见没有,我都在你面前提别人的名字了,生不生气?要不要发火?”
连大毛的醋都吃,怎么可能不醋赵治恺。
话音刚落,速度猛得邬希来不及反应,他两腿并住被扯着脚踝高高提起,求仁得仁,呜呜咽咽地被揍了好几下屁股,对上秦璟泽谨慎审视的眼神,探出舌尖讨好地去给人尝,“哥哥轻点。”
秦璟泽眉心直跳,更是发狠地抽上两巴掌,扇得邬希拧腰直往上打挺,想躲又不真的躲,缓过劲儿来又主动凑上去,没几个来回就被揽着腰按在男人腿上,这一下躲都没处躲,只能生生受着。
好不容易被放过,他一手捂住身后,扁着嘴捶秦璟泽一拳,“打疼了,一会儿背我回家。”
不止疼,都已经又麻又热,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要是这种情况下再跟秦璟泽搞事,效果加倍,好几天都别想消停。
啧,刺激。
邬希完全没在怕的,张狂地双手环抱住男人脖颈,“背我回家,我要骑大马。”
“不对”,他笑得厉害,咬秦璟泽的耳廓,“不骑大马,骑小狗。”
“我之前说错了一件事,现在订正没有什么张文晖、刘文晖、王文晖、宋文晖……,要是你不喜欢,我跟学长说句话你都可以给我记账,怎么收拾听你的。”
谁能比秦小狗更重要呢?
伴侣之间必然有占有欲,他们两个相互的索求更比寻常人放大千百倍,掌控的念头萌生,哪怕到了病态的地步,也可以得到纵容。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邬希挂在秦璟泽身上不下来,单手掏出手机,备注是宠物医院的电话,赶紧接起。
心脏紧张得怦怦乱跳,他甚至无意识地在秦璟泽手臂上捏出掐痕,一字不落地听着电话对面的叙述,呼吸渐渐放缓,恢复平静。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
大毛已经退烧,现在看上去恢复得非常好,医院打电话来是通知主人可以带它回家休养,当然也可以继续留在医院观察。
“去接大毛吧”,邬希自己讨厌医院,不愿意在医院住,自然也不想大毛孤零零待在那种地方太久。
宠物医院规模不太大,一进门还是那个值班的小姑娘,见到秦璟泽和邬希毫不避讳地牵着手走进来,眼神疯狂闪烁,拼命给旁边的同事小姐妹使眼色。
一个人嗑c没多大意思,和姐妹一起化身尖叫鸡才是精髓。
毕竟是公共场合,邬希没叫秦璟泽背他,但是自作孽的下场是屁股痛,勉强绷着以为自己在正常走路,殊不知身后两个女孩子盯着他明显不自然的走路姿势,眼神交流几乎要碰撞出火花。
见到大毛的瞬间,所有窘迫都消散得无影无踪,邬希咬着嘴唇一把将狗子抱住。大毛趴在地上没声没息的场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终于被彻底抹除。
今天是邬希最愉悦的一天。秦璟泽也是。
不高兴的人是秦璟熙,被打了个半死从医院悠悠转醒,脑袋晕得像一团浆糊,咬牙强撑着叫人把电脑拿过来,整理好东西,露出冷笑。
这亏可不能白吃,怎么也要在老爷子那边添油加醋给秦璟泽好好说道说道。